光仪六年, 腊月岁末,碎琼漫天。
宣和殿花窗外残影憧憧,纷飞玉屑闪落文昭伏案批奏的眼角,她搁下朱笔, 微微抬眸:“外间几时落得雪?”
罗喜为她换一杯热茶:“回陛下, 已有些时候, 大抵是半个时辰前。”
茶盏被纤长的玉指托起:“现下是何时辰?”
“酉初一刻。”
文昭几不可察莞尔一笑, 浅抿一口清茶后,理顺广袖站起身来往书阁外走:“摆驾长宁殿。”
罗喜神色里藏着为难, 缩在袖子里的指尖搓揉几圈, 忍不住屁颠颠地追上文昭,与人低语:“陛下,皇后这会子不在宫里, 长宁殿该当无人。”
文昭诧异回首, 凤眸半眯, 语气不掩失落:“什么?她出宫了?朕怎不知?她几时走的,怎又不告诉朕?!”
罗喜嘴角咕哝着,还未想出应对的措辞, 只听文昭又道:“也罢,去把人给朕接回来。吩咐膳房,备些下酒菜,暮色红烛,饮雪酌酒,最是合意。”
罗喜抬袖擦拭着额心渗出的汗珠,怯生生回:“…陛下, 这…老奴不知皇后在何处啊,您是知道的, 皇后从不许奴婢们跟着,更是厌恶随侍问东问西的。”
“你…你们!”文昭拂袖转了半圈,指着罗喜咬牙切齿:“她任性,她乱跑,你们都是废物,脑子一根筋吗?不会另辟蹊径?一个时辰,找回来!”
“喏。”
罗喜踩着碎步仓惶跑远,心里叽歪:还不是您金口玉言,皇后说什么就是什么,下头的哪个敢违令!帝后是和睦有加,唯独苦他们这些办差之人!
半个时辰转瞬,文昭端坐长宁殿内品着滇红,视线穿透蜀锦帷幔,静观宫人们在外间大摆筵席。
与此同时,罗喜带着大内近卫,在京中一处无匾额的宅邸外冻得来回搓着手,不时哈一口气。
“咚咚…家主,属下有事禀告。”
府中正房内,有三人围坐圆桌,正把酒言欢,打着温锅。小厮叩门通报的声音极尽轻微小心,却还是影响到了云葳吞羊肉片的好心情。
“殿下,您看?”舒澜意搁下食箸,抬眸观瞧云葳的反应。
云葳拎过丝帕擦拭嘴角的些微酒渍,轻叹一口气感慨道:“消遣到头了,本就是我搅扰你二人对雪言欢,蹭一顿餐饭,也是时候回宫去了。”
“臣等恭送皇后殿下。”
听得这话,舒澜意与萧妧匆匆起身,绕开椅子拱拱手,打算送云葳出府。
云葳毫无架子,拂袖随性地摆摆手:“外间落雪呢,都别折腾,留步接着吃。”她俏皮指向温锅沸腾的水泡:“羊肉再煮下去,要老的。”
舒澜意躬身一礼,讪笑道:“恭敬不如从命,臣等替皇后品鉴佳肴就是。”
“甚好~”云葳快步迈过门槛,立在廊下时,娇憨笑容尽散,板正吩咐槐夏:“陛下既派人来接,步辇呢?舆车呢?要本宫淋雪?”
槐夏憋笑艰难,近前为她系好通体纯白的上好狐裘:“您不开口,哪个敢闯府来?婢子这就命他们进来接着您。”
云葳垂首摩挲着松软的皮毛:“这狐裘哪来的?怎么跟陛下的那件这么像啊。”
“自是陛下的,怕您冻着,命罗监带来的。”
回廊下一点红唇圆若东珠:“哦。”
槐夏笑弯了眉眼,暗讽皇后的变脸神功尚且有待修炼,婚后惯常使小性子,致使如今装板正都撑不住一时三刻,不时冒出几分俏皮随性的言辞举止,可不大行。
罗喜为行事低调,只备一辆朴素却足够舒适的宽敞马车来接人。云葳窝在车内,逮到甜滋滋的点心就往口中塞,不时望两眼街景,瞧见新奇的店面就要指使人扫荡一番,走走停停,本一刻能到的路,生生被她拖去半个时辰,把罗喜急得抓心挠肝。
文昭足足等候一个时辰,满含秋波的一双凤眸望眼欲穿之际,长宁殿殿门总算传来久违的“吱呀”声。
雪中窜来一只银狐,头顶双螺髻间插着的珠钗上还盯着毛球呢。
“小妖后这是刚化成人形,就回宫来蛊惑君心了?”文昭眯眯眼,丢下茶盏起身踱步来迎她。
云葳小嘴一抿,乜她一眼就再无下文,展开双臂等着随侍为她更衣,一言不发。
文昭不免尴尬,忙挥退侍从,近前去搓她头上的毛球,语气里隐存委屈:“打扮成这模样跑出去,又在生闷气?朕何处惹你了,澜意和阿妧那有什么好,腊月初雪你舍得丢下朕去找她们?”
云葳扬手拍去文昭躁动的指尖,扯落兔毛球的簪子扔去妆台上,背身询问:“陛下觉得,是龙井酥好吃,还是梨花酥好吃?”
文昭一头雾水,这…前言不搭后语啊。
云葳歪头睨她:“怎不说话?哪个好吃?”
文昭脑子发懵,随口答:“朕不喜甜食,也就母亲做的梨花酥,偶尔吃些。”
“所以是喜欢梨花酥咯?”
“算是吧,小芷想问什么?”
话音落,云葳倏尔怒目圆瞪,气鼓鼓瞪视文昭半晌,才指向殿门:“那陛下去陪太后用膳,我累了,不留陛下。”
文昭彻底麻爪,话没说几句,怎就下起逐客令来?
她不管不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环住身前怄气的小河豚:“迟暮雪夜,自是要陪你小酌暖身才好,看在朕候你许久的份上,小芷不闹脾气,嗯?”
被抱住的云葳无动于衷。
文昭黔驴技穷,俯身以朱唇探上她赌气撅起的唇缘,卖力气地怼平弧度:“还在怄气么?”
云葳略带嫌弃之色,抬手抹了抹嘴:“我不饿,你走吧。”
“啵唧~”
文昭死皮赖脸:“那就再亲一口,还气?”
“你厚颜……唔”
“啵唧~”文昭紧紧揽着她,坚决不松口:“小芷可以固执,但朕也会一直亲到你把损朕的话音咽进肚子里。”
唇边沾惹一无赖,云葳无计可施,只得伸手,奋力把人推出半臂远,神色一本正经:“陛下别闹,龙井酥和梨花酥,哪个更甜?”
文昭不由得扶额:“这两个点心开罪你了?”
“别岔开话题。”
“梨花酥甜些,龙井酥是茶糕,自是不甜。”文昭不解其意,也认真回她:“所以,谁惹了你,你与朕撒泼?”
云葳陡然翻起一个圆润至极的白眼,拂袖闪进内殿,还顺带合拢了殿门,连个背影都不给文昭看。
文昭满目错愕,立在门外怔愣良久,才想起召罗喜来问情况:“她怎么回事?今日膳房送的什么龙井酥梨花酥的,出问题了么?”
罗喜的狐狸眼滴溜溜转了八圈,深觉这话烫嘴,嘎巴着嘴冥思苦想,甚是为难。
文昭觑眸审视着他,话音低迷:“老实交代。”
罗喜隐晦提点:“陛下…今早皇后她亲自去过您的书阁,您可还记得您让人撤下的一碟茶糕?”
文昭拧着眉目苦思半晌,倏尔,她一拍脑门,满面懊悔,似办砸差事被人抓包般无地自容,忙挥袖把人赶走。
今早御案上摆着两碟点心,文昭瞧着心烦,但一眼认出梨花酥出自太后的手艺,不好命人撤下,便想也不想的,让宫人端走了另一份茶糕。
彼时罗喜和秋宁各自多嘴,劝她尝一口来着,她颇为不耐,说的话貌似并不中听,无非是嫌怨甜腻,日后一份点心足矣之类的话。
时隔一日,文昭如梦方醒,膳房才不会给她送甜食,除却太后,那另一份能摆上御案的糕饼,只有可能是她的小祖宗——云葳送的!
思量清楚关窍,文昭在外间摊手想对策;云葳却缩在茶案前托腮发起呆来,她本想表达几分关照,特意偷师学艺,寻思拿捏住文昭的胃,哪知出师不利,第一次辛苦调制的清爽点心,文昭瞧都不瞧,打发的煞是痛快。
太后给的锦囊妙计不好用,她只好去与舒澜意和萧妧讨教,这才带着美酒溜出宫去的。
“咚咚…”
“小芷,门打开?朕不是故意的,不知是你送的点心,这才生出误会。外面好些你喜欢吃的膳食,再不出来就冷了。”
“你若不吃,让朕进去可好?朕操劳一日,奏表很多,身子甚是疲累,需要休息解乏。”
“……”
文昭等不来回应,试图激将:“皇后是个小肚鸡肠的?还是个幼稚耍性子的?朕就这么离开,外间宫人看你我笑话,你就满意了?”
“吱呀——砰!”
云葳推开门,又重重拍上,径直走去桌案处,一通阴阳怪调:“陛下请,妾伺候您用膳。”
“小芷,你送点心怎不进去寻朕?朕确非有意,不是挑拣你的手艺。”文昭急于辩解,主动执起酒壶斟酒,端着一杯甘醇美酒正色道:“朕自罚一杯,此事过去,可否?”
“陛下自不是挑拣我手艺,您都没吃如何挑拣?”
云葳斜扫过满桌餐饭,淡淡道:“只是陛下的脾性惯常如此,起急犯冲,对身边人无甚耐心。若说点心是我亲手做的,您会给我薄面,勉强吃一口,再随意违心夸上两句,可那又如何?这不是真心实意的在意,我不稀罕。”
“是你做的,朕自然在乎,也不会命人撤下。如何违心?朕自幼孤傲,何须违心夸人?便是你做的,朕都欢喜得紧,朕不屑于诓人,口中何来诳语?”
“陛下言外之意,是爱屋及乌?可我想要你的真正性情喜好,并非牵就。就好比我无数次与你提及,我仰慕爱恋你,但我厌恶大兴宫的四方天地,没有爱屋及乌。我留于深宫,是责任裹挟下的迫不得已。”
文昭绕过椅子,缓缓落座,自斟自饮了一杯:“小芷要与朕辩什么?直说吧。”
“当真能说?”
“自然。”
云葳也扯过椅子落座,先饮下酒水壮胆子,而后才长舒一口气,鼓足勇气道:“那就辩一辩您的臭脾气。”
文昭一怔,呆愣愣凝视她半晌,显然是没料到云葳如此直白地责难她,受惊不轻。
云葳自觉忽略她的反应,仿若早有预料:“我嫁你已有半载,有些话不吐不快。实不相瞒,太后曾与我谈过,她老人家都不曾出言提点过你的性情,只因你是先帝嫡长,生来傲然,注定不凡,但凡言行不耽政务,她不好过多约束你的脾性。”
“陛下在前朝游刃有余,对敌有勇有谋,是为明君风范;但…于亲人至交,陛下与我无甚不同。我不会与亲人表关顾,你是明知如何能做得更好却不忍付诸实践。太后担忧,你我这样相敬如宾,日久恐生龃龉。我不怕这个,但我怕,你有亲人却再尝不到亲情之乐。”
“你我之间,有话大可直言。小芷,别绕弯子,朕最近无意间凶你了,还是对太后出言不敬了?”
“没。”云葳偏过脑袋不看她,囫囵嘟囔:
“就是想说,陛下许是关心则乱,待亲近之人,时常独断霸道,近乎蛮横,是否改改合适?好比今早的点心,你只要稍耐心思量一瞬,就不会对罗喜和秋宁颐指气使,怪人不知你喜好,乱放甜食。再说…龙井酥不甜的!”
兜兜转转一大圈,又绕回点心上来,文昭哂笑一声,抬起指尖去戳云葳半鼓的腮帮:“还有点心么?让朕品尝下皇后的手艺?”
云葳底气十足:“机不可失,错失不补,以后都没了。”
她暗自腹诽:初次尝试就遇冷落,实在败兴致!
文昭若有所思,缓缓道:“朕回头问问秋宁,点心撤去何处了。”
“秋宁肚子里。”云葳冷言冷语:“你不分青红皂白威风一通,秋宁委屈,只好我哄她。”
文昭被噎得哑然半晌,闷头喝着苦酒,气音微不可闻:“朕…以后注意,尽量收敛。”
“君无戏言!”云葳终于听到文昭服软之语,俏皮勾手:“拉钩。”
“你…幼稚,不拉。”文昭嫌弃不已:“这下可能吃菜饮酒了?”
云葳悻悻收回悬在半空的小拇指,故意放成慢动作:“果然还是不顾及我的想法,专权独断。”
“好好,拉钩。”文昭不得已,忙伸手捉住她的小爪子,拉钩盖章的一瞬,另一只手捏起一块炸藕盒,飞速塞进云葳叭叭揭短的小嘴:“吃菜!”
云葳咀嚼着清脆的藕盒,狡黠歪头:“陛下收敛脾气的心意已决,总要有些超越你我二人间的实质行动,也好让太后看个态度不是?”
文昭微微眯眼:“什么行动?”
“比如…开春的出巡,陛下独断,留我守京,就不合适。太后深觉你思虑不周,我独守空房委屈得很,她老人家觉得,带我一道去好些呢。”
望着傻猫一脸玩味的得逞笑靥,文昭悄然磨起了后槽牙,合着前头说千道万,都搁这等着呢!
一字不提前朝事,却以私情裹挟朝事谈判,游说过太后又来做她的思想工作,好鬼一小贼。
“云卿该知,国事为重,宰辅留京是为朝局稳固…”
云葳咬牙讽笑:“陛下啊陛下,有事云卿,无事小芷,这做派,史书上好似有前例可循?齐相也是相臣,舒侍郎亦然得力,凭什么要我留下,你去逍遥?若为朝局稳固,我大可代陛下出巡。”
文昭语塞当场。
“入夜娇妻温柔乡,明堂帝心千百转,陛下想得太美。我人前为国辅政,私下为您安神,您却不忘以制衡朝臣之心提防我,我出力不讨好,何必呢?”
“小芷何故无端揣度朕…”
“陛下无需辩驳,事实如此,我从前不敢说,今时不吐不快而已。我只一原则,皇后可以不做,然实事不可抛,志向不可丢,身心更不可埋湮于深宫内苑,缺短见识。陛下希求势均力敌的并肩同盟,就要担负得起这助益下潜在的挑战。没了棱角的同盟,也没了锋芒。”
文昭垂眸沉吟良久,才幽幽道:“若朕说,此番考量确实是更信任你,才留你在京的呢?”
“那就印证你凡事不与我商量的独断特性了。”云葳前后围堵:“朝局稳固,重在制衡,哪怕人心各异,但几方势力势均力敌之下,亦然稳妥。你不问,怎知我不曾把棋局安置妥贴呢?”
“呵…”
文昭骤然失笑,举杯与人示意:“碰一个?朕倒是忘了,自己娶了个怎样狡猾多谋的小狐狸。”
云葳眉眼弯弯,捏起酒杯与人对碰,笑嘻嘻打趣:“陛下,谬赞。”
文昭抬眸,平视着窗外落雪的飞痕:“朕应你一道出巡,你还朕龙井酥,还有…今夜一醉方休。”
谋算得逞的云葳甚是好说话,随手给人碗里放一块炙羊肉:“好说~陛下补补,晚些可得尽兴。”
文昭眼底闪过一刹促狭诡谲的神色,忍不住警告:“小妖孽,今晚没有新花样磋磨朕了罢!朕今日批奏太多,手指酸涩,你体谅一二。”
“嗯…”云葳抿抿嘴:“也就和舒侍郎讨教了半个时辰吧,不多不多的。”
“咳咳咳…”
“陛下别激动啊,呛着了?”
云葳吐着小舌头,绕去文昭身后给人拍背:“你耳朵好红,可是殿内太热?外间雪景甚美,不若去回廊喝酒?”
“秋宁!”文昭扬声唤着:“桌席摆去廊下!”
秋宁依言照做,雾水满头,外面风寒,这不是自讨苦吃?
文昭寻思,廊下随侍众多,耳目支楞着,云葳应该会收敛些,不再乱讲话了罢。
膳食挪动妥帖,文昭甫一落座,只听云葳话音温婉:“槐夏,本宫今日心情大好,恰逢瑞雪吉兆,便以体己赏阖宫上下一餐,你带他们去别处品酒消遣吧。”
文昭光晕流转的凤眸顷刻石化:“皇后,你我小酌,怎可无人伺候?改日再赏吧。”
云葳一派殷勤模样,亲手执壶斟酒:“妾伺候陛下就是,定然审慎尽心的。尔等愣着做甚,去喝酒玩闹吧!”
“喏,奴婢谢殿下赏!”
随侍呼啦啦散开,尽皆喜上眉梢。
文昭玉容染斜红,望着宫人跑远的背影,只剩怅然扶额的份儿了。
*
没几日便是年关,腊月廿九,帝皇生辰,万寿节庆并岁除喜乐,满京洋溢着欢欣氛围。
朝臣拜贺献礼,文昭照单全收,然而望向礼单贺表的目光,却不见丝毫喜色。
入夜家宴,太后与两位长公主一道作陪,文昭少言寡语,顾不上关照幼妹,也念不得孝敬太后,一双凤眸不时瞄着淡然吃菜的云葳,视线潜藏不悦。
云葳甚是恬然,虽感触到那道不善的眸光,却恍若不知,替文昭周全着礼数,为太后斟酒,给妹妹们布菜,好不殷勤。
文昭忍无可忍:“皇后今日好生操劳,实在辛苦。”
云葳莞尔:“陛下言重,都是妾的份内事,谈不上辛苦。”
文昭耐着性子虚与委蛇:“皇后事务繁杂,可曾有所错漏,疏忽了什么?”
“怎会?”云葳气定神闲,咀嚼过青瓜才慢条斯理答:“大事小情,只要规划妥帖,自是有条不紊。晚宴前都已核对过,并不曾缺短贻误何事,陛下有何疑惑?”
文昭抿唇,气呼呼叉起一口白米:“没有就好。”
口气不妙,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
太后左瞧瞧,右看看,试探询问:“小芷啊,今日昭儿生辰,你备了何物?老身可有幸瞧瞧?”
云葳一努嘴,望向席间的点心:“喏,在这呢,陛下钦点的,妾就多做了些,您要尝尝么?”
太后盯着龙井酥半晌,颇有些哭笑不得;再看文昭,也是满面匪夷,就差掉两滴苦泪了!
文婉和文瑾憋笑艰难,咬着嘴唇都挡不住苹果肌的抽搐。这小嫂嫂,还真是对仪式感“不以为意”!
云葳呼嗒着杏眼,认真挑选一圆润漂亮的糕饼,捧着递给太后:“您试试?”
太后满面尬笑:“呵,好,老身尝尝皇后的手艺。”
须臾,太后抿一口茶酥,忙不迭地天花乱坠一通夸,试图缓解下眼前过于诡异的尴尬氛围。
文昭借数年为帝练就的假面神功,强撑着吃罢一餐家宴,提溜着贼鬼溜滑却偏生不通晓人情世故的臭猫,步伐生风直扑长宁殿。
发妻不懂事,她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