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日光隽柔, 冰雪消融流淌。
文昭拎着一食盒糕饼赶回大兴宫,一并将槐夏也带回宫去,只留云葳一人在府。
“您为何不让婢子留下?”槐夏满头雾水。
“你当年可是摔坏了脑子?”文昭抱臂嗔怪:“你在那儿,她母女怎么谈心?”
槐夏有些难堪, 垂着脑袋低语:“是婢子糊涂。”
文昭的视线点落食盒, 吩咐道:“回头叫御厨学着做, 把宁烨的手艺复刻出来, 可记得住?”
“是。”槐夏敛眸嗤笑,暗道文昭的小心思是愈发多, 生怕笼不住云葳的心, 都已经开始为日后的宫苑生活做起打算来了。
文昭凤眸觑起,落去她身上的视线带着十足的危险。
“婢子知错。”槐夏浑身汗毛倒竖,慌里慌张地抱过食盒, 摆出一副忠实狗腿子模样。
此刻, 宁府那头的气氛也没好到哪里去。
送走文昭后, 云葳拔腿就要跑:“娘,我乏得狠,回房睡会儿哈。”
宁烨反手攥住她的手腕, 把人径直拐进书房:“既是日上三竿才起,午睡就免了。”
云葳挣扎不脱,耷拉着脑袋老实得很。
房门嘭的合拢,宁烨落下门闩,转身拎起一把竹木镇纸在手,板着脸立在了她身边。
云葳心头莫名涌起不好的预感,瑟索着身子往后躲了躲。
“瑶瑶没少挨这个, 你今日若想试,我成全你。”宁烨在手心掂量着镇纸, 出言恐吓。
云葳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娘,大过节的,您息怒。”
“你和陛下,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手上的镯子哪儿来的?”宁烨冷嗤一声,眸光犀利,话音更冷冽。
云葳倏地羞红了脸,手指绞着衣裙,踌躇半晌,避开前半句,只回道:“除夕夜太后赏的。”
一语落,宁烨眉心乍起沟壑,她本就觉得这成色非凡的物件好似在何处见过,原竟是在太后的腕间!大年夜赏镯子,这阵仗属实不对头了。
“你是逼不得已,还是心悦她?说实话。”
云葳眨巴着眼睛,嘴唇咕哝半晌,也没吱声。
“啪!”宁烨愤然将竹板拍上了桌案,把云葳吓得直哆嗦,“回话!”
“陛下没逼我…”
宁烨险些心梗,这话里话外的,就是两情相悦了呗!
“她是皇帝!是女子,更何况她长你十岁!宁家如今人丁稀薄,没强大到能支撑你入皇庭,今后如何保得住你?”
云葳哑巴了,她情难自已,却也没勇气思量将来。
“陛下自战场归来,一系列举动太过心急,她作何打算?意图几时把你召入内廷,给你什么位份?”宁烨强撑镇静,也不知傻闺女脑子里都装着些怎样的糊涂思量。
“我…不知。”云葳话音弱不可闻:“先前约法三章,我说过绝不做妾,她当时答应了…”
这回轮到宁烨沉默了,她宁家百载军侯,却清廉孤僻,还能出个皇后不成?还是女君的皇后?
“你图她什么?伴君如伴虎,她年长,心思活络,你拿不住她。”
“我不图什么…”
云葳被问懵了,文昭与她相处多年,她从未与文昭讨要过什么,都是文昭主动给她安排这安排那的。
之前的许多年,她甚至分不清,这份情是依恋,还是爱慕。
起初,她贪念文昭的权势地位后承载的安全感,文昭会保护她,赏识她,让她依附,情难自拔;后来,她真切感悟到伴驾君前的危机,彼此拉扯试探,却也在一次次危难中殊途同归,默契互助,成为难得的,志同道合的同行者。
身份殊异,矛盾不休,都没能阻止两颗心穿透迷雾,惺惺相惜…
宁烨深觉头疼,她从没想到,有朝一日,云葳会给她出这等难题,找上个高攀不起的爱人,要与皇族做亲家。
或许是老天责罚她,把十余年未曾看顾女儿的冤债劈头盖脸给她如数奉还了罢。
“能断了关系吗?”她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出了口:“娘可以辞官,带你和瑶瑶远走。”
云葳一怔,忽而给她跪下了:“我不想。您若不愿,请恕女儿不孝,把我逐出宁家吧。”
宁烨被她噎得哑然,五官扭曲,拳头攥了放,放了攥,僵持半晌只丢了句:“回房歇着吧,这话莫再提。”
“娘?”云葳红了眼眶,看向宁烨的眼神怯生生的。
“再敢提与家里划清界限,家法伺候,出去。”
宁烨背过身子冷声赶人,既拆不散,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把女儿送进深宫,宁家现下的实力,可不够她放心的。
云葳没敢多嘴,一整日都在房里躲着,给桃枝收拾行囊,安静的一声不吭。
翌日午后,槐夏现身府门外时,云葳推着桃枝悄然离开家,都没好意思去与宁烨辞行。
她闪身钻进马车的刹那,云瑶一路小跑着追了出来:“姐姐,你等会儿!”
“怎么了?”云葳转回身来,眼底略显狐疑。
云瑶递过一个包袱给她:“里头有娘做的饺子和两套新斗篷,并州风寒,记得穿。姐,你可真糊涂。”
云葳愣了愣,慌乱接过包袱钻进马车,眼泪又在打圈圈了。
躲在车里没露面的文昭有些懵,伸手把她揽进怀里:“这是怎么了?哭什么?”
“没事。”云葳抹着眼泪,歪头蹭去她的心口,软声软语:“让臣抱一会儿。”
“嗯,抱抱,一日不见又成小哭包了。”
文昭把人搂住,大脑袋抵着她的颅顶,话音柔得不像话:“宁烨为难你了?要朕给你撑腰么?”
云葳摇摇脑袋,呜咽回应:“没,我娘…她好像默许了。”
闻声,文昭的眼底浮现出鲜明的喜色,若真如此,她要降服的,也就只剩怀里这个了。
“那,小芷这算喜极而泣?”她轻笑着试探。
“不是。”云葳傻不啦叽的,竟说实话:“臣好似伤了她的心,有些过意不去。”
文昭的心里涌起阵阵悔意,她就不该问,简直自作多情。
“那可要现下折返,与她说道一二?”她凤眸辗转几度,决定换个路数。
云葳疯狂扑棱着脑袋:“不要。臣饿了,可以在车上吃饺子吗?”
“没吃午饭?”文昭把人从怀间捞出来,正色凝视她:“这都几时了?日子过得忒糊涂了些。”
“没顾上。”云葳垂眸扯谎,实则她是没敢去宁烨跟前儿晃。
“吃吧。”文昭颇为无奈,把小桌上的茶盏往一侧推了推。
云葳摆弄着包袱,从厚实的衣衫下翻出了个小食盒,里面的饺子还冒着热气,一个个的挺着圆鼓鼓的肚子,精巧又可爱。
文昭的视线点落被云葳翻乱的衣衫上,随手拿过瞧了瞧,针脚细密,绣着萱草花,颜色与纹样尽皆素雅,内里夹有松软的獭兔毛,定是费了不少心思。
“你娘的手倒是巧,提刀杀敌不惧,女红针黹竟也信手拈来。”
文昭随口夸了句,转眸瞧着云葳嗷呜嗷呜的消灭饺子,笑着问她:“好吃么?什么馅的?”
“羊肉青瓜。”云葳狼吞虎咽半晌,才在夹饺子的间隙匆忙回了句嘴。
不用问,定是好吃的。
“给朕一口?”文昭往前凑了凑身子,眼底带着三分好奇。
云葳咬着肉丸的贝齿一顿,反手将筷间的半个饺子塞进文昭嘴里,复又闷头吃了起来,也不问文昭合不合口味,还要不要多吃些。
还真是“一口”,小小气气的,连个整只都舍不得。
文昭无奈抿抿嘴,青瓜爽口,这个时节寻常人家根本吃不到,也不知宁烨打从何处讨要来的冰储,给云葳包了顿饺子。
她忽而有些庆幸,宁烨太会照顾人,好在云葳在她身边的时间不长,不然就眼前这小东西如此重情,定然与生母一心,她就更难拉拢,何谈把人拐走呢?
思绪游走间,云葳揉了揉吃圆了的小肚子,心满意足地擦擦嘴,随手合拢了还有半数饺子的食盒。
文昭突然反应过来,这量——是两人份!
“剩下的一半小芷打算如何?”文昭起了逗人的心思。
“晚上热热,还能吃的。”云葳素来节俭:“陛下晚些不必让人备臣的那份吃食。”
“朕顾及赶路颠簸,午间没怎么吃,这会儿也有些饿。不若朕替你消灭了剩下的,晚间我们选个酒楼吃新鲜的?”文昭憋着笑意继续试探。
“不了不了,怎好叫您吃剩的?”云葳把食盒护得严实:“晚上您吃新鲜的酒菜,臣就不让您破费了。”
呵,还真是护食得很!
文昭有些扫兴,闭眼躺倒一旁,终结了这个无聊的话题。
云葳歪着头盯了她半晌,说不理人就不理人,这是闹得哪出?
“唔…”
文昭躺得好好的,忽觉眼前一暗,唇边倏尔贴上一层温软,把她弄得有些懵。
“作甚?”她抬手推开主动压在她身上的小丫头,满眼狐疑,云葳可不是这么主动的人。
“您不是说饿吗?臣让您垫垫肚子。”云葳大言不惭地说着撩拨话,俏皮地呲开小白牙。
说不高兴那是假的,文昭手腕稍一用力,便拐带着人滚了半圈,朱唇复又交叠一处,两条小舌头缠斗不休,车上二人交叠急促的呼吸愈发凌乱。
云葳感受着喉头与上颌处顶来撞去的舌尖,身子上的暖意阵阵,却控制不住地颤抖开来,双腿与脚背尽皆绷起,一双手却愈发放肆地压住了文昭的脖颈。
文昭颇觉意外,今日的云葳竟迎合的如此积极,好似换了个人。先前二人相拥,小丫头从未有一次反应如此激烈过。
层层战栗如过电般游走周身,云葳渗出好些薄汗,忽觉力气好似被人抽干了去,奶呼呼的哼唧两声,手腕也松了力道。
文昭见状,便也不再胡闹,直起身来缓上须臾,眼底满是喜色,扯过了身侧的薄毯给人搭好:“出了汗不可见风,乖些,躺一会儿。”
见好就收很难的,她又盘算开了,大婚之事得早点提上议程,云葳不再是青涩懵懂的丫头,她二人早晚把持不住,这样腻歪下去不合适。
云葳腿有些酸麻,顺势翻了个身,挪动的那一瞬,忽觉一阵温润的暖意漫过,沾湿了她的里衣。
她倏地羞红脸颊,咬了半晌嘴唇。
“怎得了?热吗?”文昭见她脸颊一片绯红,关切地出言询问。
“没,没有。”云葳慌乱抬起衣袖挡住侧脸:“臣困,睡会儿。”
“睡吧,抵达下一处城池,朕再叫你。”文昭柔声应承着,并未发觉她的异样。
入夜到了馆驿,云葳二话不说,拉着槐夏就要去房中更衣,文昭还不明觉厉,笑着怪她矫情。
直到半刻后,槐夏抱着云葳换下的里衣出来,眼底藏着七分八卦的坏笑瞄向文昭,文昭才恍然彻悟,云葳一下午的扭捏是为哪般。
她立在房门外消化这份尴尬的间隙,云葳闪身走了出来,轻声请求:“今晚臣可否单独要一间房?馆驿人多眼杂…”
“准了。”文昭不待云葳把话说完,便应承下来,转了话题道:“去下面用餐吧。”
楼梯拐角下,秋宁扯着槐夏咬耳朵:“这俩人下午在车里做什么了?怎还要分房睡?看着不像吵架的。”
“你就是个榆木脑袋。”槐夏无意相告,笑着损了秋宁一句,转身去洗衣裳了。
秋宁一人糊涂许久,在路上的小十日光景,文昭和云葳每晚都是这般各睡各的,哪怕入了并州的山间寻到老神医,也没见二人腻歪一处。
大半个月时光倏忽而逝,老神医答应了医治桃枝,但人得留在他山间的茅屋多日。
“我也留下,陪着姑姑。”云葳想也不想,就打算随人一道。
文昭面色隐有不悦,却将语气放得平和:“多派些人手在此照料她,你随朕去郊巡,可好?”
桃枝摸索着攀上云葳的小臂,柔声哄劝:“姑娘去吧,这么些日子呢,你在这多无聊?难得出来,去见些世面,是好事。”
“我留下还可以学一学怎么医治,怎么照顾你。”云葳并不罢休。
“你这是偷师学艺,人家大夫不想教,姑娘就不便学。他若愿意传授,我也懂医,回头告诉你就是,跟陛下走吧。”桃枝把人往外推了推。
云葳鼓了鼓腮,依依不舍地撂下句话:“那好吧,半月后,我来接姑姑,有事就派人传信给我。”
“知道,去吧。”桃枝无奈地笑了笑:“愈发啰嗦了。”
文昭生怕云葳反悔,攥住她的手,步伐生风,直奔山下。
“陛下慢些,小心脚下台阶,很滑的。”云葳被她拽得都要飞起来了。
文昭缓了速度,淡声发问:“还打算躲朕多久?至于么?你不是小孩儿了。”
“…陛下,”云葳有些懊恼:“不提这事儿好吗?”
“朕以踏青赏春之名,让舒澜意与萧妧过了上元一道往此处来,过两日也该到了。”文昭一本正经的与人陈说安排:
“前些天赶路疲累,错过了你的生辰,等她们来此,朕办个春芳宴,给你补上。席间朕会促成她二人的好事,你可愿配合?”
话音入耳,云葳顿悟,文昭这哪里是好心促成别人的姻缘,分明是急不可耐地给她自己铺路呢。
“又不吱声?”
“您要臣如何配合?”
“届时听朕的就是,你只需不与朕唱反调。”文昭话说一半,故意卖关子。
“哦。”
三日后,先行抵达并州府的,是舒珣和萧蔚两个老母亲。
文昭以公务之名把人诓骗了来,却只顾拉着她们赏春吃酒,俩人一头雾水。
翌日,舒澜意与萧妧也美滋滋地赶了来,真当文昭邀她们踏青,却不料入了并州府,一眼撞见了各自以公务搪塞,提前离京不知去处的老母亲!
四人八只眼相对的刹那,几只狐狸顿觉氛围有异,心都悬了起来。
文昭脸上的坏笑压都压不住,见人都到齐了,便出言道:
“诸位都到了,今日歇歇,明日去城北三十里外的草场,跑马春猎,赏花野炊,饮酒投壶。朕想着诸位劳苦功高,合该一道休整,并州天地辽阔,最合适不过。恰逢云葳生辰宴,人多热闹。”
舒珣与萧蔚对视一眼,无人信文昭的鬼话,深觉这局处处古怪透着不正常。
况且文昭公然拿云葳这毛丫头的生辰说事,请她们两个尊长奔波近千里作陪,于礼法好似有些不大合适。
除非…文昭不打算让云葳称臣了。
可文昭全然不给她们反驳推拒的机会,搁下话就走。
萧妧与舒澜意咬耳朵:“陛下唱的哪出?想让咱俩的娘支持她,给迎接小云铺路?”
舒澜意撇撇嘴,心下犯嘀咕:“若是为小云,叫咱俩来作甚?我怎么觉得这刀刃悬你我脖子上了,有些凉飕飕的呢。”
“啥?”萧妧惊骇不已,下意识捂住了自己软软的身后,萧蔚若知晓此事,非得打残了她!
“别慌,兵来将挡,我们先去找小云套个话。”舒澜意强撑镇定,出起了主意。
“在理。”
二人溜去云葳卧房时,槐夏抱剑在门口笑嘻嘻地拦着:“二位郡主留步,小主子她偶感风寒,今儿歇着呢,不便见客。”
此刻文昭正与云葳对坐一处,悠悠哉下棋消遣呢。
“陛下,您是否有些…损?”云葳不吐不快,气音飘渺。
文昭哼笑一声:“也有你一份,落子。”
云葳咂咂嘴,总觉得过意不去。
“明日你把她二人缠住了,朕带两个老的去围猎,伺机游说,别掉链子。”文昭罗里吧嗦,嘱咐好几遍了。
“行吧。”云葳又要绞尽脑汁扯谎安抚人了:“您怎么开口游说,可能教教臣?”
“想得美。”文昭掀起眼睑睨着她:“明日不管多晚,没有朕给你的消息,你都不准带她们回来。朕软硬兼施,总会把事办成。”
“噢。”云葳有些憋闷,文昭拉她冒坏就算了,又把真本事藏着掖着,实在气人。
转天风和日丽,柳枝吐绿,文昭纵马草场,持箭张弓,打猎半日,甚是畅快。
云葳被俩狐狸轮番轰炸,承受着道德与良心的拷问,坚不吐口,只管拉着人游山玩水,投壶品酒,一整个人醉得迷迷糊糊,斜阳映红天色之际,文昭的消息都没来。
她要顶不住了…
好在,秋宁总算在夜幕轻垂之前,策马来接她们去营地赴宴。
一行人踩着黄昏的尾巴归来,舒澜意眼尖的瞥见,萧蔚的脸色隐有青黑,下意识捏紧了萧妧的手。
文昭安坐主位,营地正中的红炭暖融融的,上面的羊腿还是鲜嫩的生冷模样。
“过来。”文昭朝云葳招招手,转眸对那二人道:“你们愣着作甚?入席,等着烤肉。”
云葳拂过脸颊被晚风吹乱的发丝,醉酒的脚步有些飘忽,一步一晃地走了过去。
文昭忽而起身把人揽过,云葳一愣,转瞬打了个哆嗦。
“冷了?”文昭话音轻柔,满目温存,随手解落氅衣下来,给人包裹一整圈:“如此可暖些?”
云葳眸光迷离,垂眸“嗯”一声,与她并肩而坐,神色泛着懵懂。
席间透着诡谲的静谧,除却炭火的噼啪声,再无旁的动静。
文昭轻咳一声,转眸笑看云葳,打趣道:“小芷,朕饿了,可烤肉还要许久,你让朕解解馋可好?”
“陛下想如何解馋?”醉猫问得一本正经。
“唔…”
大庭广众下,文昭直接俯身吻上了云葳的朱唇,云葳纵使醉了,也惊讶不已,下意识想把人推开。
“说好听话的。”文昭飞快地在她耳畔飘落一句叮咛,复又低头探上她的唇缘。
云葳懵了,到底谁才是文昭的局中人?谁才是她的猎物?
舒珣与萧蔚对视一眼,尽皆苦涩地阖眸一叹。
午后林子里,文昭磨破嘴皮子,威逼利诱,让她二人应承了小辈的亲事,现下这出便是得寸进尺了。她们把两人亲昵的场景“撞破”,日后只能硬着头皮给文昭撑腰了。
况且文昭敢公然如此,她二人觉得舒澜意与萧妧在一起不妥帖的诸般说辞,都只能打碎银牙往肚子里咽。若再敢说一句不是,便等同于戳当朝君主的脊梁骨了!
好损一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