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仪六年元月初二, 昨夜风紧雪急,初晨漫山皎柔。
除夕彻夜未眠,正旦公务烦杂,文昭与云葳俱是疲累非常, 一大早仗着休沐, 全都赖床不起。
回廊下, 秋宁搓着手, 压着嗓子抱怨:“下雪不冷化雪冷,苦等半个时辰, 我要冻僵了。”
槐夏往掌心哈出一口热气, 随即覆上脸颊捂着,也与人附和:“陛下被小郡主带坏了。”
“呵,才换了主子, 就议论起陛下来了?”秋宁哂笑着讽她。
槐夏斜睨了她一眼:“陛下没说不要我, 秋大校尉的舌头忒歹毒了些。”
“以你主子贪睡的一贯作风, 我觉得咱俩可以回去睡个回笼觉再过来,你敢不敢?”秋宁转着狐狸眼,小算盘说来就来。
槐夏兀自跺脚取暖:“不了, 我胆小。”
秋宁剜她一眼,来回游走两圈,见槐夏铁了心不肯同流合污,最终选择老老实实的在廊下候着。
暖融融的大殿内,文昭将胳膊探出被衾,躁动的指尖拎过云葳散落的发丝,撮成一小缕, 捏着放去她的鼻尖下来回扫荡。
“阿…阿嚏!”
云葳半梦半醒间,顿觉鼻头瘙痒难耐, 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以软乎乎的小手胡乱地扒拉一通,沉重的眼睑却无意睁开分毫。
“今日初二,回你家去?起来梳妆?”文昭半坐起身来,抬手搓了搓她的脑袋,意图让人彻底清醒。
“嗯哼?困…再睡会儿。”
云葳略带嫌弃地翻了个身,小胳膊狂野的往外扔了出来,啪啦一下打在文昭的小腹处,疼得人倒吸一口凉气。
许是觉得手感不错,她的小爪子还顺势揪了几下,唇角弯弯,复又呼呼大睡起来。
文昭忽觉被这小贼占了便宜,她轻嗤一声,转手捏住云葳翕动不停的鼻尖,哪知这懒蛋朱唇半启,“噗噗”吹气,照样睡!
叫不醒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太阳已经爬上树梢,再睡未免有些过分。
文昭凤眸微转,转瞬计上心来,直接俯身将朱唇贴上云葳半开的小嘴,灵活的小舌尖顺着贝齿的缝隙探了进去,左右上下来回撩拨着。
云葳的意识尚且朦胧,但手指却微微蜷缩起来,下意识抓紧了身下的锦缎,撕扯不休。
文昭正在兴头上,余光瞥见她的小动作,脑海里嗡的一声,赶紧松开了捏着她鼻子的魔爪。
云葳在怕,尽管天牢一事过了许久,可她对几近窒息的恐惧好似从未消减分毫,如刻进骨子里一般。
舌尖的动作愈发柔缓,文昭的手轻轻拂过云葳的脸颊,一下一下的,有意安抚着她。
身下的人肉眼可见的放松些许,蜷曲的指尖也不再磋磨锦衾。
“唔…”
杏眼倏地睁开,云葳被文昭折腾醒了,那一瞬映入眼帘的,是文昭极尽隽柔的旖旎眸光。
文昭收回游走无休的灵巧武器,在她额头点落一吻,柔声道:“起来可好?”
“…嗯。”云葳捏着文昭的寝衣借力,半坐起身子后,索性窝在她温暖的怀抱里不动:“缓缓,睡懵了。”
文昭不由得嗤笑出声来,随手揉着她的后脑勺调侃:“你都睡一圈了,再睡要变傻猫了。”
“臣今日归家后,就不回宫了,左右明日要出京。”云葳不安分的小手在文昭怀里摸来摸去,一点都不害羞的。
“准了,梳妆吧,朕叫人进来。”文昭把腻歪不停的小丫头从怀里薅出来,扬声道:“来人!”
一嗓子过耳,云葳迅捷滑下床榻,她才不要宫人瞧见二人耳鬓厮磨的模样,要脸!
文昭哂笑着站起身来,随秋宁往别间去梳洗。
云葳安静盥洗梳妆的半途,这人便回来了。
透过铜镜的影子,云葳瞥见文昭身着燕居便服,唯有寻常衣饰与妆发,狐疑地歪了小脑袋:“陛下今日怎这般打扮?”
文昭只笑着在旁品茶,无意回应她的疑惑。
“郡主,发髻歪了。”槐夏强行掰正她的小脑袋,随手选了个点翠的蝴蝶小簪,给人插去头顶:“好啦。”
“时近晌午,若再用早膳,中午的佳肴只怕无处安放,备车起驾吧。”文昭搁下茶杯,近前伸出手来:“动身。”
云葳懵得彻底,满眼不可思议的缩了缩脖子:“不是吧?陛下您…也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家朕去不得?”
文昭霸道至极,干脆把示好的手收回广袖,负手大步流星地走远,只淡漠丢下一句:“跟上。”
云葳扶额在原地转了一圈,她已然脑补出一会儿宁烨那可怜的老母亲看见文昭时,尴尬崩溃的容色。
这边舆车才驶出皇城,宁家的庭前却已整整齐齐码放了数抬箱笼。
宁烨负手立在廊下,冷眼瞧着院中琳琅满目的珠宝绸缎,眉目间满布惆怅。
“娘?”云瑶自房中探了脑袋出来:“这可都是陛下的赏赐,不好这么摆着吧?”
“你姐姐的事儿,你是几时知道的?”宁烨并未回身,话音也有些低沉。
“姐姐什么事啊?她和陛下拉手同寝吗?就上次她跳山受伤那回呀。”云瑶根本没把这事放心上。
宁烨暗道,这回应毫无用处。云葳和文昭,不可能那么晚才腻歪到一处。归朝那日文昭已经论功赏过好些物件财宝,今日内廷又送来如此多珍玩凌罗,这架势有些不对劲儿了。
“娘,这也没什么,陛下坐拥江山,这点东西她不心疼,既赏了您留着就是。”云瑶近前去挽宁烨的胳膊:“外间冷,让人把东西入库,回房打马吊好不好?姐姐能得陛下欢欣,是好事呀。”
“胡言乱语!”宁烨垂眸睨她一眼,冷声斥责,抽出衣袖嗔怪:“十五岁了,你不再是小孩子,莫要口无遮拦,这些亲昵举动也收敛些。”
“我说的是事实嘛。”云瑶撅着小嘴不高兴了:
“那萧姐姐和舒家小姨成日眉来眼去的,殿前司无人不知,都当笑谈的。京中高门嫁给世家公子哥的姑娘,也不见得能过上多幸福的日子。心悦姐姐的,可是陛下,她好大的福气。”
“够了,回房去!”宁烨阖眸沉声一叹,顿觉头皮发紧,后脑勺嗡嗡的疼。
见宁烨难得动怒,云瑶吓得心头一颤,一个字也不敢往外蹦,悻悻地溜回了房中。
小丫头才走,宁烨还没得分毫清静,宁家府门忽而大敞四开,一众家仆呼啦啦跪了个整齐。
她眉心一紧,迈步近前去探时,文昭的身影已经出现于影壁处,身后还跟着个低垂头颅、畏畏缩缩,眼都不敢抬的云葳。
宁烨悄然攥了攥拳,三步并两步上前,俯身见礼:“臣不知圣驾…”
“免了。”文昭颇为亲和的将人扶住:“今日不论君臣,吾把小芷送回家来,顺带蹭个便饭罢了,夫人无须拘礼。”
宁烨的嘴角抽了抽,蹭饭?眼看就要晌午了,后厨使出吃奶的力气,也伺候不了这位祖宗的餐食吧。
“小芷,新岁归家,礼数规矩呢?”文昭见宁烨怔愣,云葳比宁烨还傻呆傻呆的,便出言张罗开来。
云葳抿抿嘴,决定装乖为上,忙不迭地近前给宁烨拜下一礼:“女儿贺母亲新岁康宁,万事顺遂。”
宁烨忽觉如鲠在喉,手指有些僵直,想把人扶起来,却又讷然顿在半空不知所措,只轻声道了句:“地上凉,起来。陛下,外间清寒,还请正堂升座。”
文昭莞尔浅笑,俯身把云葳搀扶起来,余光扫过挡路的箱笼,边走边与宁烨寒暄:“这些物件,夫人不喜欢么?怎都堆在院子里?”
“没有。”宁烨回绝的干脆:“府中库房杂乱,御赐之物要妥善保管,臣命下人去收拾了,未来得及归置。”
“嗯,时间仓促,吾也是自私库里随意选的,夫人捡喜欢的用,不喜欢的丢了便是。”文昭柔声应承着:
“来得有些匆忙,小芷贪睡,误了时辰,午膳夫人选些小芷喜欢的寻常菜色即可,吾胃口不大,也不挑食。”
宁烨的脊背处冷汗涔涔,文昭的话,她没法接。御赐之物毁伤是大不敬,哪有人真的敢丢弃?送入圣人口中的膳食,她也没胆子怠慢。
“陛下稍坐,可否容臣去布置午间的宴席?”她引着人走进正堂,语气极尽恭谨。
“也好,夫人快去快回,谈不上宴席,随意吃些即可。”文昭安坐主位,敛眸拨弄着茶盏,眼底的笑靥深沉。
宁烨拱手一礼,走去廊下时,狠狠地吸了一口凉气入肺。
云葳有些局促地搓着大腿,下唇的口脂都被她咬掉了大半。
“这是你家,你拘束个什么劲儿?”文昭颇为不解,出言凑弄她:“该拘谨的,难道不是朕么?”
云葳撇撇嘴,小声嘟囔:“您不觉得,您这样很吓人吗?”
“朕方才的态度,不够温良体贴?不够亲和可人?”文昭愈发费解:“朕可一点架子都没端。”
要命!
云葳捋顺浑身倒立的汗毛,压下鸡皮疙瘩,硬着头皮与人掰扯:“您是皇帝,方才反差太过,家母难免惶惑。”
文昭做沉吟状思忖良久,只敛眸笑言:“无妨,以后慢慢就习惯了。难不成,你要朕在你家疾言厉色,吆五喝六?”
“臣…臣不是这个意思。”云葳被她折腾得有些词穷,揉捏衣裙的力道愈发大了。
文昭余光扫见她的小动作,赶紧拎一块糕饼塞进她手心里:“给朕尝尝好不好吃,若是比太后的梨花酥更爽口,朕便试试你娘的手艺。”
云葳捏着糕饼,咀嚼的慢条斯理,用来缓解眼下尴尬的氛围。
文昭等得有些焦急:“好吃么?说话。”
“臣觉得好吃,但是口味不同,不好和太后的手艺作比的,陛下不喜甜食,还是算…诶?”
云葳话没说完,悬在嘴边的半块点心又被文昭抢了去。
“臣咬剩下的,那儿还有许多,您这是何苦?”她有些哭笑不得。
文昭满不在乎,眯着眼咽下那小块点心,淡声道:“蛋奶的馨香很浓,你娘手艺的确不错,回宫带走一碟,你记着。”
“噢。”云葳复又拎了一块在手,这种点心她先前倒是没吃过。
“你妹妹呢?叫她过来,人多热闹。”文昭又指使开了。
云葳腹诽:您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不多时,云葳拖拽着大嘴巴的倒霉妹妹云瑶入了正堂。
“臣女叩请陛下圣安。”云瑶规矩非常,撩起一身崭新的裙裳,倒身便拜。
“呦,今儿够老实的。”文昭略显狐疑,轻笑一声,转眸瞄向云葳,一眼便猜出,定是这自作聪明的傻猫刚才耀武扬威的把小丫头吓唬了一通。
她眼睑微垂,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幽幽道:“方才吾说了,今日过府不论君臣,你这称呼吾不爱听,换一个。”
云瑶傻在当场,将求助的眼神递向云葳。
“您莫逗她可好?”云葳忽闪着大眼睛与文昭撒娇。
“你看吾像是在玩笑么?”文昭站起身来,好整以暇地抱臂瞧着姐妹二人,又道:
“叫对了重重有赏;叫错了,吾今日想看冰雕,最好雕成一个梳着单螺髻的小丫头,摆去正堂外的松树下。”
云瑶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头顶的螺髻,身子激灵一下,大眼珠滴溜溜转着,小小声支吾了句:“陛下…姐姐?”
“你说什么?大点声。”文昭抬脚近前,故意微微俯下了身子。
“臣女说…说,”云瑶眼一闭,心一横,抬高了语调:“贺陛下姐姐新岁顺心如意!”
云葳尴尬不已,又在脚趾抠地了。
“哈,”文昭朗声一笑,伸手把人拉起来,转眸笑看云葳:“你这妹妹灵透得很。”
云葳耷拉着脑袋没言语,她很想说一句:云瑶,我不认识你!
文昭自袖间摸出一早备下的小荷包,给人塞进了手里:“压岁钱,收着。”
“谢陛下。”云瑶眉眼弯弯,捏着荷包欢畅地退去了一边。
廊下归来的宁烨将方才的话音听了个真切,这会儿真想逃之夭夭,不再硬着头皮去见文昭这糟心皇帝。
文昭此刻却是心情大好,她的蚕食计划稳步推进,把云瑶拉拢过来,自内部逐步分化瓦解宁家人,届时宁烨纵有千百种不愿的理由,也无人支持了。
云葳心里没底,只想通过暴饮暴食逃避现状,小爪子又伸进了点心碟子里。
“莫再吃。”文昭眼疾手快挡过胳膊在前:“点心实诚,午饭不用了?”
云葳瘪瘪嘴,只好缩回手,却有些百无聊赖。
“瑶瑶,去看看你娘怎还不回来?”文昭随口吩咐着,转身在房中四下观瞧,嘴上却在叮嘱云葳:
“你不必收拾什么,把桃枝的物品带上即可。明日午后槐夏来接你,我们轻车简从,早去早回。”
“知道了。”云葳甩甩袖子,沉声应下,反问道:“陛下几时走?用过午饭就走吗?”
“你若舍不得,朕也可以陪你再用个晚饭。”文昭转眸笑盈盈地瞧着她。
云葳心道:大可不必!
“不了,您还是早些回宫,臣也放心。”她装得乖觉,婉言推拒。
“小芷这般体谅朕,几时如此懂事了?”文昭回身,踱去她身后,探寻的眸光自后侧斜斜落在云葳的侧颜上,带着三分玩味。
“臣几时不懂事了?”云葳目光游离,亦不敢回头,回应的分外敷衍。
文昭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正色道:“回头朕拨些银两,将宁府修缮一通,这正堂有些寒酸。午后随朕逛逛你家后园,看看如何改建。”
“陛下?不用了吧,臣的家怎好用您和朝廷的钱?再说这宅子里没几个人,也不旧的。正堂可以翻修一番,臣自己来就是。”云葳生怕给宁烨找事,赶忙回绝。
“你自己来?你有几个钱?”文昭扬手拍了下她圆润的脑袋瓜:“修缮府宅的开支不小,宁烨若掏了这钱,你的嫁妆怕是要寒酸了。”
“前些年您没收了臣的私房钱,用那笔钱可够?”云葳杏眼一转,就动起了翻旧账的闲心。
文昭早忘了这档子事,云葳的话倒是提醒她了:“也对,朕回头问问槐夏。”
云葳长舒一口气,这样就不会给宁烨平添事端了。
此刻回廊转角处,云瑶打开荷包,入目的千两银票与城南的房契文书令她傻了眼,怔愣地望着宁烨:“娘,这压岁钱也太贵重了吧,我能还回去吗?”
“谁让你去凑热闹?”宁烨白了她一眼,把人往回推:“去回话,说娘在做点心,晚些回去。”
“我不去。”云瑶双腿仿佛灌了铅:“别扭得很,您说女儿不舒服,中午我就不去作陪了哈。”
文昭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索性拉着云葳的手往外走:“既然午饭还要候些时间,不若你先带朕去逛园子。”
“除了积雪,怕是啥都没有。”
云葳竟说大实话,宁烨数载不着家,舒静深常住雍王府,云瑶更不可能有打理园子的心思,约莫荒草都得有半人高。
风声裹挟着二人的谈话吹入廊下,宁烨眼疾手快,扯过云瑶,屏息凝神地躲去了柱子后,堂堂家主活出了小贼的窝囊感。
那浑然不觉的二人手拉着手走去了后园,冷风萧索,卷起雪渣冰屑,荒芜的枯草残枝发出低鸣的呜咽,连麻雀都不想在此驻足分毫。
枯树上几只寒鸦“啊——啊——”的叫着,惨淡的日光清冷如月,一方人工湖冰面上冻着蔫巴的黄叶……
文昭的嘴角抿得甚是平整,抬眼望着那耀武扬威的乌鸦,损了句:“它还真是应景。”
“回吧。”云葳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文昭的衣袖,她猜到了园林破败,却不料丢人现眼成这般模样。
“朕改主意了,给宁烨重新指个府宅吧,这园子修不起。”
文昭面露颓唐,毫无留恋地走回正堂,暗道未来媳妇的娘家实在是——破败不堪!
趁着文昭不在的空挡,宁烨匆忙招呼着家仆,把后厨急吼吼赶制的菜肴摆上了桌,珍馐美馔谈不上,家常热炒还是足够丰盛的,透着十足的烟火气。
文昭方行至回廊下,就闻到了难得的饭香气,宫中御膳只剩好看,却不中吃,上菜时都冷了个七七八八,远不及这寻常的菜色勾人胃口。
“宁府的园子乏味,这厨师倒是不错。”
她淡然迈步入内,垂眸扫过满桌佳肴,柔声寒暄:“有劳夫人操持了,既然菜色齐备,把人叫齐,开宴吧。”
“回陛下,弟妹今日带着孩子回王府归宁拜年了,云瑶方才说是头疼,恐着了风寒,过了病气,便不来了。”宁烨垂眸回应,全身上下都透着矜持。
“哦?那我们三人吃吧,坐。”文昭先一步落座,笑靥从未消散。
云葳瞄着宁烨,见人不动,她也没敢动。
“陛下,这不合规矩。”宁烨意图推拒,君臣不同桌,她不便入座。
“吾是晚辈,夫人是怪吾先落座了?”文昭明知故问,作势又站起了身来。
“臣不敢。”宁烨心慌至极,没想到文昭跟她玩这出。
“陛下,娘,都坐吧,菜冷后就不好吃了。”云葳攀上文昭的衣袖,赶紧把人摁回椅子上,委屈求全的大眼睛巴巴地盯着宁烨,仿佛下一瞬就要上手去扯人。
“谢陛下。”宁烨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入了席。
云葳提心吊胆,拎起食箸给文昭布菜,殷勤过了头。
“吾有手。”文昭斜乜她一眼:“坐好,自己吃。”
“哦。”云葳心里叽歪了半晌,小脸通红一片。
“夫人,这个节令用些羊肉最合宜。”文昭刚怼完云葳,却纡尊降贵,给宁烨夹了片汤锅里的羊肉。
“谢陛下。”宁烨的话音发颤,她实有些应付不来了。
云葳险些翻了个白眼,闷头扒拉起了白米饭。
好在文昭没再折腾幺蛾子,只随口聊一些她们领兵出征的共同话题,一顿饭也算没冷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