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羲和公馆的路上, 裴渡借月光看清手边人脸上的复杂情绪,指尖靠住方向盘,力道悄然变化。
察觉车子停下, 梁吉葵回神:“不回家吗?”
裴渡莞尔:“我去买点东西。很快回来。”
“喔”了声,梁吉葵笑吟吟地点了下头,没有跟上去的意思。
她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四四方方的手机攥在掌心,细微的痛觉一点点地渗进“川”字纹里, 周围的皮肤褶皱仿佛也在映衬她此刻的犹豫不决。
没两分钟,裴渡回来了。
先映入眼帘的不是男人的清隽面庞, 而是一束开得正灿烂的白玫瑰。
黑色的包装纸搭配粉色的缎带,圣洁的花瓣于精密夜色中格外美好。
清丽出尘,不拘一格。
既有玫瑰的富天香馥郁, 又不似水仙那样高雅淡泊,伸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美感。
本欲接花的手还没伸出来,就被她狠狠遏制住,她撇嘴:“哪有送白玫瑰的, 一点都不浪漫!”
裴渡没答,却不自觉地弯了下嘴角,将刚刚从便利店一并买来的关东煮递过去:“刚刚坐缆车的时候听到你肚子叫了。”
脸上闪过一抹桃粉,梁吉葵轻哼一声,恶狠狠接过花束:“距离吃完晚餐都五六个小时了, 还不许肚子叫啊!”
裴渡温和道:“你是老大, 当然允许。”
梁吉葵挑挑眉梢, 勾魂摄魄的狐狸眼盈出几分混不吝的脾气:“那老大说让小弟干什么都行吗?”
“说说看。”
“老大现在想占小弟便宜, 给占吗?”
裴渡笑了,却罕见地没有同意。
抬手捏了下她的脸, 他道:“小弟倒也没有可怜到每天都得出卖色相。”
大小姐不爽了:“看吧,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前一秒还说干什么都行,后脚连亲一口都不给,小气死了!我怎么会有这样的男朋友!”
越说越气,愠色干脆笼了整张脸,她凶巴巴地瞪过去:“我不管,我就要亲!你要是不同意我就霸王硬上弓!”
能够说出这么理不直气也壮的话,全天下也数不出第二个了。
裴渡勾唇,强忍住把她搂过来的冲动,缓缓道:“小葵,这种话不可以乱说的。”
梁吉葵不以为然:“怎么,打算教训我?数落我‘这样说话不像个女孩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被她堵得没辙,裴渡手腕用力,去抬臂去勾她的手腕:“我是说,比起你,我才是那个更容易忍不住的人。”
世人总喜欢批判桃花眼的多情泛滥,可偏偏,这双眼睛也是绝无仅有的柔情。
尤其是当看见自己的面庞被它倒映出来时,心脏又酸又乱,浑身的骨骼都开始不听使唤,声嘶力竭地歌颂某些不应该被理智管辖的东西。
最受不了和他对视,梁吉葵吸了半口气,堪堪避开,心虚地扯开话题:“我饿了,把关东煮给我。”
挑火的人在这一刻变成了灭火的人,哪怕心里有些失落,可裴渡只能照做。
他不希望强迫她什么。
车内安静,只偶尔能听到杯桶各种肉丸、萝卜、海带碰撞的声音,她吃相很好,好到几乎听不着多少咀嚼的音色。
一只手撑住半张脸,裴渡原本是在看街景,可不知不觉的,又开始看她。
最后一只鱼籽包也被吞进腹中,梁吉葵垂眸看着空空如也的纸桶,心绪万千。
关东煮的量刚刚好,足够喂馋虫,又不至于因为不消化而影响睡眠。
荤素搭配也恰合时宜,而且每一样都是她爱吃的。
他一贯是这样,摆在明面上的关心素来不少,可藏在细节里的小确幸也从不缺席。
让人情不自禁地给他加分、再加分。
“便利店现在还开着吗?”她突然问。
裴渡以为她是一口气吃太多有点咸,便道:“车里有柠檬水。”
“不要这个。”梁吉葵不假思索地拒绝,深吸一口气,十根手指都搭在膝盖上,而且因为过量的紧张纷纷蜷缩,直至变成拳头。
“想要什么?我去买。”
“我觉得我和你一起去比较好……”
见她犹犹豫豫难以开口,裴渡敛眉,猜测道:“生理期提前了?”
梁吉葵摇摇头,做了最终决定:“我离那个来还要好久,所以我觉得……我们其实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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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入曦和公馆,照旧回到老位子上停下。
进到电梯里,梁吉葵刚想去按数字,就被裴渡拦住。
男人的眸光深而烈,裹挟着难得一见的锋芒锐利,可偏偏,吐出来的字句又完全不是一个调调。
“小葵,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梁吉葵笑了,故意去碰他衬衫的纽扣:“为什么要反悔,我可没有做逃兵的习惯。”
这话一撂下,迟钝如她,也明显地听出来面前人的呼吸明显变沉。
平心而论,其实梁吉葵是有些期待的。
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孩子,喝酒抽烟没少干,酒吧夜场也没少去,两位数的前男友可不都是纯情货。
可偏偏,真正不该干的事儿她是多想一秒都觉得恶心。
她是个现实的人,做事随心所欲,完全有资本让“喜欢”成为驱动器。同样的,对那些人也是因为“不喜欢”才提不起劲。
可对他,她好像无时无刻都在“喜欢”。
十八岁的时候喜欢,二十三岁的时候依然喜欢。
或许等二十八岁的时候,也只会更喜欢。
裴渡身上就是有一种魔力,明明平时看起来像水一样温和,可有时候,铺天盖地、汹涌澎拜,压得她几乎喘不上气。
这种心脏被揉捏又被抚慰的快感,让她的神经也一并爽翻天。
白玫瑰被随手放到玄关的柜子上,被他抱进怀里的一刹那,她还在想他为什么要送这个。
“别忘了拿套!”她督促着。
裴渡哑然,手臂上的力道悄然收紧:“放心,忘不了。”
从客厅到卧室只有十几步路,可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男人的下颌线好看到不可思议,一个没忍住,她就抬头亲了上去。
换来的代价也显而易见——
刚被放到床上,她就险些被亲到喘不上气。
喉间不自觉地溢出一声嘤咛,梁吉葵羞耻心作祟,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可奈何裴渡听得清楚,停下动作,慢条斯理地问:“亲舒服了?”
最受不了他这种又攻又欲还温柔似水的样子,梁吉葵嘴硬道:“一般舒服吧,没什么感觉。”
裴渡莞尔,不予置否,可接下来的动作却一次比一次重。
听到衣服料子被丢到地上的细微响动,她又故意挑衅:“小裴哥哥,你是会的吧?”
裴渡轻笑:“我会不会,待会儿不就不知道了?”
暖色调的钠灯持续发力,房间的温度不断攀升,梁吉葵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条鱼,被浪潮卷在岸边,浮浮沉沉,不断濒死。
细密又轻柔的吻不断落下,起初是脖颈,继而是锁骨,一路向下。
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耳边只能隐约听见男人的绵长呼吸。
他比她游刃有余得多。
肌肤的每一处好似都被照顾到,这画面太过不寻常,她不敢看,却又沉迷其中,甘愿成为溺毙的鸟。
腰上穿上力道,刹那间,身体像极了轻飘飘的花瓣,被泼天的风卷至云空,浑身都失去力气。
心不由己,身更是。
皮肤像是被温热的水浸润般,她艰难睁开眼睛,和那双黑色的瞳仁恰好对视。
再度从他眼中看见了自己,这一刻,她总算想起来白玫瑰的花语,也终于想明白他想对她说的话——
“我终于足与你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