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吉葵到最后也没有开门。
只隔着被子, 含糊不清道:“你想进来就进来吧。”
裴渡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赌对了。
一只脚刚迈入卧室,他就被浓厚地酒精气熏得身形一顿, 视线微偏,落在床边、地上的空酒瓶上。
红酒、啤酒、白酒,各个牌子数不胜数。
他在德国多年,对酒种自然有研究,也看得出来, 小梁总这一晚上的豪饮,一套房就这么被喝没了。
除了散落一地的酒瓶之外, 不远处大开的窗户也让他心慌。
浅色的窗帘被吹得东摇西晃,房间的主人却蜷缩在床上,半点走下来关窗户的意思都没有。
十八楼的风异常喧嚣, 偏偏今天晚上还是个阴天,气象多了几分妖气。
裴渡没辙,将窗户关好后才走到床边:“醉了没?”
“那点酒怎么可能醉。”梁吉葵嘟嘟囔囔地说着。
俯首看着她只露出一半的脑袋,裴渡墩单膝蹲下, 微仰头看去:“你空腹喝了太多酒,对身体不好,先起来吃点东西吧。”
“不吃!”
话音刚落,一个方形抱枕就被凶巴巴地砸过来。
裴渡眼疾手快,将抱枕接进怀里, 更靠近她一些, 音色更柔:“胃会不舒服的。”
“不舒服就不舒服!疼死拉倒!”
梁吉葵脱口而出, 语气恶狠狠, 像是漫画里的女巫在念诅咒人的咒语一样。
可与漫画不同,被她编排的人, 是她自己。
“不许乱说,”裴渡难得板起脸,试着将她从被子里捞出来:“小葵,我以前同你讲过的,你不能这么欺负自己的身体,它会很委屈。”
“可我也很委屈啊!有谁问过我啊!”
中气十足之下,是数不清的呜呜咽咽:“凭什么我就是被抛下的那个,凭什么这么多年不吭不响,凭什么现在带着新的孩子回来了,凭什么啊!”
“我就是那个最多余的人!我就不应该存在!自从我出生,家里就没一件好事,如果不是为了生下我,妈妈就不会自杀,如果不是为了给我更好的环境,爷爷当年也不会生病了也要应酬!全都是因为我!”
“梁吉葵,这些根本不是因为你!”
实在是听不了她这么否定自己,裴渡将人一把拥进怀里,一颗心软成了稀巴烂:“小葵,你听我说,这些事情都不是你的错,你无法控制这些事!”
酒精作祟,梁吉葵的四肢都晕乎乎的,怎么都提不起力气。
连脑袋也变得不清楚起来。
她只感觉到面前的人在抱着自己,抱得特别紧,就跟生怕她下一秒会飞走似的。
喝得实在是太多,一时间她的反应力也极速降低,鬼使神差之下,她尽力抬起双臂回抱回去。
于无声中,将这些拥抱凿得更为紧实。
有些意外她的回应,裴渡的声调缓和下来,掌心顺着她红色的头发,从后脖颈到脊骨,一下一下地抚顺轻拍。
“记得吗,八年前你对我说的话,‘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这些事都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者’。”
耳边又传来低低的啜泣声,裴渡没有强硬地打断,只继续以顺气的动作一遍遍轻抚。
“没事的,我会陪着你。”
“别再说什么你是多余的人那种话了,全天底下,你最值得好好活着。”
“小葵,你真的特别好。”
……
依偎在她怀里,梁吉葵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
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瞳孔多了几分清明,错愕地从床上坐起来,她扫视一圈,头疼得厉害。
她只依稀记得自己喝了很多酒,喝到最迷糊的时候,裴渡来找她了……再后来,他好像还抱了她?
太多的连续片段在这一刻幻化为残缺碎片,她扶着脑袋,艰难地从房间走出。
“醒了,”裴渡站在客厅里,刚帮她简单收拾完卫生:“你先坐,我去盛碗醒酒汤。”
酒劲还没退干净,梁吉葵走起路来脚底发虚,几乎是一路扶着东西走过来:“几点了?”
刚说完,她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这个沙哑到跟破钟似的声音是她的?!
耳根一红,也顾不上害羞,连着轻咳几声清嗓,仿佛刚刚那一幕并不存在。
裴渡端了只小碗过来:“距离你的生日过去还有三分钟,倒是来得及。”
梁吉葵一愣,不等问来得及什么,目光就扫到被他放在餐桌上的四四方方外包装。
透明的外罩,里面的水果蛋糕清晰可见。
她鼻子一酸,板着脸:“吃蛋糕会胖!”
“那就先许愿,待会我去给你下碗长寿面。”
被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噎住,梁吉葵撇撇嘴巴,捧着醒酒汤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放下小盅,她起身走向餐桌,落座后,托着双腮看他点蜡烛。
在距离零点还有一分钟的时候,一簇小小的火苗被电量。
绚烂的红橙色摇曳生姿,客厅的主灯没开,只留了餐厅侧面的一盏单脚落地灯,斑驳光阴顺势成形。
男人的侧脸被倒映在墙壁上,轮廓算不上清晰,但又蕴着不可思议的美感。
连影子都能抗住这么个怪异的角度,就皮囊而言,他倒真的是上上乘。
梁吉葵想到这儿,不自觉乐出声。
裴渡掀睫:“笑什么?”
“就是觉得,有这么一个大帅哥伺候我,还挺舒服。”
“这回不嫌我老了?”
梁吉葵愣了一秒,眨眨眼,有几分恼羞成怒:“你也太小心眼了吧!那事儿都过去多久了!”
没在意她的控诉,裴渡抬手,将蛋糕朝她的方向推了推:“许愿吧。”
蜡烛很小一根,火苗也微微一簇,可随着定格在它身上的视线逐渐变重,连带着梁吉葵的心情也遇见复杂。
她双手合十、交握在胸前,双眸轻阖,面色虔诚。
三秒后,蜡烛被吹灭。
摆在桌面上的手机时间刚好跳转到“00:00”。
裴渡略遗憾道:“突然想起来,应该给你戴上那个生日帽的。”
梁吉葵忍俊不禁,嗔瞪过去:“你以为我三岁啊!”
裴渡笑笑:“这又不分年龄大小。”
“你就不好奇我许了什么愿望?”
“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梁吉葵摇摇头:“可这个愿望,说不定说出来,反而更快灵验。”
裴渡扬眉,隐约猜到了她的意思。
“裴渡,你可以亲亲我吗?”
说完,她明显一顿,似是在下定决心般深吸一口气:“我是说,亲嘴巴的那种。”
随着这句话落下,梁吉葵全身的血液都开始躁动。
她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只知道如果这次不说,她肯定会后悔。
他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案,她紧张的心脏发麻。
纤白如嫩葱的指尖虚虚扶在桌面上,不敢用力,可又不自觉地用力。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拒绝的时候,耳边响起声音。
“乐意至极。”
熟悉的清冽嗓音,不疾不徐,沉稳淡然。
如他本人一样令人着迷。
再简单不过的四个字化为箭矢,直直穿透了她的胸口。
眼眶猛地一酸,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狠狠撞进男人怀里。
将她稳稳搂住,裴渡只字未言,手臂上的力道却难以控制。
独属于女孩子的馨香甜气萦绕而上,他明明没喝酒,这一刻也感觉轻飘飘的,连五感都变得模糊起来。
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缓缓抬高。
唇齿相依,缠绵悱恻。
与上次的强势侵入不同,这次的裴渡更加温柔有耐心,一寸寸地抚慰舔吮,一点点地消磨着她的意志力。
梁吉葵对接吻没什么经验,一开始就努力地回应,这也导致还没学会换气的她很快就没了力气。
身体开始变得软绵,只能死死揪着他的领口、贴在他胸前尽力站稳,就在她两脚差点彻底松软下去的时候,整个人陡然失去重心。
她吓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抱到了桌子上。
裴渡扶住她的腰,声线低哑:“如果接下来弄的不舒服了,告诉我。”
话音刚落,男人再次欺上来。
双臂条件反射地攀上他肩头,她闭着眼睛,因为唇被噙住,只能断断续续地吐字:“你最好再多用点力。”
裴渡眯了眯眸,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勾起唇角。
他承认,这一刻,很少在她面前展露的好胜心被挑起来。
呼吸声彼此叫错,连空气都变得暧昧沉重。
怀里的人比他想得还要聪明,没亲一会儿,原本的生疏便一扫而空,不仅轻而易举地学会换气,甚至开始主动挑衅他。
见她适应得这么快,裴渡便索性将力气用出来更多。
“等、等等!”
“不是说希望我更用力吗?”
“唔!那、那你也太用力了!”
“乖点,别躲。”
“我喘不上气……”
男人没应声,攻势却半点没停。
梁吉葵意识到他是故意的,气呼呼地睁开眼,直接错开脸不给他亲了。
裴渡有些无奈:“生气了?我好像没有特别用力吧?”
“哪有让人刚出新手村就去大小BOSS的!你耍赖!”
借仅有的光线看去,裴渡不自觉笑了下。
女孩的脸颊变得粉嫩绯红,连耳根都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尤其现在她因为氧气不足,饱满殷红的唇瓣小幅度地张着,喘息声又轻又重,听得他心痒痒。
他素来是个行动派,心里既然想了,那就不会让行动耽搁太久。
掌心再度抚上她的面颊,指腹轻柔地摩挲在她唇上,沿着好看的唇形一点点挪动。
“继续吗?”
梁吉葵心跳乱得不行,小声抗议:“接吻好累啊。”
裴渡哑然:“可我怎么记得,刚刚最出力的人是我?”
“谁管你。”梁吉葵哼笑一声,深棕色的瞳孔一转,手腕高抬,顺着他微敞的领口摸去。
察觉到扣子被松开一颗,裴渡罕见地愣了,下意识就去捉她的手:“小葵,你——”
话没说完,就被怀里的人逮住机会,朝他脸颊上狠狠亲了一下。
偌大的房子安静如斯,也衬得这声“啵唧”分外响亮。
强忍着脸上的热气,梁吉葵一脸倔强:“我脱自己男朋友的衣服,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