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里传来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嗓门, 不满多到溢出来。
下意识瞄了眼裴渡,梁吉葵赶紧道:“我们就在楼上收拾东西呢,这就下去了。”
说完也顾不上爷爷是个什么反应, 果断将电话挂断,继而再度抬眸,和男人垂敛下来的视线对撞在一起。
她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样子,转身就要去开门,可手还没来得及伸出去, 门把手便被人先一步握住。
刹那间,梁吉葵瞪大了眼。
裴渡反应很快, 一只手扶住门把,另一只手则是更干脆地推到了门板上,以一种存在感极其强烈的方式将人锁在怀里。
哪怕根本没有肌肤的碰触, 暧昧不清的气氛还是在这瞬间极速升温,像是刚放学的小学生,怎么都安分不下来。
感受到他的靠近,梁吉葵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可狂跳的心脏依旧拼命工作。
过量的紧张,连呼吸都险些停滞。
“小葵,你还没有回答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梁吉葵隐约感觉到他的靠近。
吐字间,男人呼出的气落在她肩颈的肌肤上, 引起怪异的一阵酥麻。
像是酷刑一样, 可偏偏又刺激得不行, 让她胸口萌生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异样情愫。
也是这一瞬间, 她能够清楚的感知到身体的各个感知器官正在疯了一样发生变化。
变得更敏锐。
或者说更敏感更为合适。
第一次以这种姿势和他如此靠近,梁吉葵大脑一片空白。
周围静得可怕, 她连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好像都成了一种特别的奢望。
可偏偏,身后人的存在感愈加强烈。
喉间一颤,她缓慢地睁开眼睛,可能看见的也只有那道门。
以及……男人的手。
骨节分明的大掌近在咫尺,他手指很长,关节分布得精致又巧妙,简直就是可以作为雕塑课范本的存在。
视线微动,又落到了他腕间的彩虹绳。
应激反应似的屏住气,在短暂的几秒钟里,她任由内心的野兽躁动狂欢。
“嗯?”见她不说话,裴渡再一次出声。
只有简单的一个字,却低沉又富有磁性,激得耳郭都恨不得一并发抖。
实在是受不了这种“酷刑”,梁吉葵立刻道:“知道了!我以后有什么事会问你的!”
裴渡笑笑,不再为难她。
从三楼下来后,梁吉葵隔老远就闻到餐桌上的古怪味道,一对细长柳叶眉立刻皱出一个小小的“川”字。
她忍不住想笑:“您到底是怎么用一堆有机蔬菜炒成这么‘杀机’的样子?”
梁爷爷立马瞪过来:“小孩子家家懂什么,这可都是手艺!想当年我也是凭借一手做饭的本事追到的你奶奶!”
梁吉葵嘴角一抽:“……”
奶奶,当年真是委屈您老人家了。
比起她的抗拒,裴渡倒是反应淡淡。
不仅吃过后没有露出半点不寻常的表情,甚至还给出了丰富的夸奖。
说的老爷子直乐呵。
梁吉葵就坐在两人之间,欣赏着某人的嘴上功夫,毫不客气拆台:“你这么喜欢吃爷爷炒的菜,不如每天都过来蹭中饭啊?”
裴渡淡然自若,笑意始终:“我倒是没意见,那到时候我接着你一起来。”
梁吉葵语塞,这次抽的是眉尾。
居然忘了这家伙是属狐狸的,真是一点亏都不能吃!
仗着视角偏差爷爷看不着,她过扭头,朝男人狠狠瞪过去。
灯光下,被装饰水晶折射的碎片光点落入她眸中,琥珀宝石更添一份招摇美感。
明明是在瞪人,可却半点杀气都没有。
映在裴渡眼中,反倒是多了两份娇蛮可爱劲儿。
吃完一顿饭,梁吉葵本来想蹭裴渡的车一道回市区,可临走前,老爷子却一脸沉重地把她又喊了回去。
甚至,还没有避讳裴渡。
从书房里取出一本厚厚的相册,梁爷爷深吸一口气:“小葵,你还记得你爸爸长什么样吗?”
好多年没有听到有关那个人的事,梁吉葵条件反射地皱起眉,满脸厌恶:“都快二十年了,记他干什么。”
毫不意外她的反应,梁爷爷不动如山地翻开相册,最后停在其中某一页。
将仅有的那张照片取出来,隔空递到了自家小孙女的面前,神色罕见地落了分难辨的惆怅:“有件事我觉得得告诉你一下。”
接照片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秒,梁吉葵有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见爷爷缓缓开口:“他要回来了。”
说完,老爷子心慨了句“造孽”后,继而补充:“还带回来两个孩子,从血缘上讲,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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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车子驶入羲和公馆,裴渡都没有再听到梁吉葵开口讲话。
拉上手刹,他偏头看向坐在副驾驶上的人,眉心一蹙。
灿金的光线从车窗玻璃外打进,均匀地镀在她的轮廓边缘上,黑发柔光,更衬得她肤白如脂玉,五官精致得不像话。
可偏偏她一声不吭,半点平时的鲜活色彩都找不着。
美虽美,却更像个精致且脆弱的陶瓷偶人。
目光微动,最后落在紧紧攥住安全带的那双手上。
兴许是太过用力,连指尖的软肉都被挤成殷红色泽。
忍耐,挣扎,痛苦。
这样的表情,非常不适合她。
而这所有的不寻常反应,都来自那个称呼。
裴渡抿唇,没有说什么,自顾自重新启动了车子。
发动机的声音落入耳廓,梁吉葵敛神:“不是已经到了吗?”
裴渡淡淡道:“你刚从美国回来,带你去放松一下。”
她一愣,目色浊而烈,下意识扭头:“去哪里?”
“保密,到了你就知道了。”
梁吉葵挑眉,嘴角抿成一个可爱的弧度,有些想笑。
这家伙,还玩起神秘了。
十分钟后,车子于体育馆正门停下。
带上车门,梁吉葵四处打量:“你就带我来体育馆啊?这儿又没什么好玩的。”
饶过车头走过来,裴渡抬起手腕,用食指指骨轻点了下她前额,略无奈的口吻:“梁小姐,你多久没来过体育馆了?”
“啊?”梁吉葵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但仔细想起来,她确实有段时间没来了,上次好像还是大二的时候,当时这儿的室内篮球馆举办比赛,她和学院里的几个女生被抓来当壮丁,负责在开幕式上举出场牌。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手腕就被一把抓住。
男人用的力道不算大,她却自顾自地歪了重心,不得已朝他靠近半步。
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裴渡道:“走吧,带你去玩点好玩的。”
梁吉葵起初没多在意,只是跟着走,可当抵达目的地时,还是被惊喜得说不出话。
她没想到,裴渡居然是带她来射击。
就在她站在原地发呆的时候,裴渡已经做好登记走了过来。
身后还跟着一脸殷勤、积极介绍各个区域的工作人员
下意识扯了扯来人袖口,梁吉葵眼前一亮:“你回国没多久居然就把京市的各项设施摸透了!我都不知道这儿有射击馆!”
裴渡:“徐疏寒推荐的,我也只来过一次。”
梁吉葵眯起眼睛,灿烂的桃花眸多了分狡黠邪气,好看又灵动:“上一次该不会是和哪个女孩子来的吧?”
裴渡笑笑:“如果你能说服徐疏寒穿裙子的话,我倒是不介意承认他也可以做女孩子。”
“噗——”
梁吉葵没忍住,被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逗笑了。
见她笑出来,裴渡也浅浅勾起嘴角。
他转头看向工作人员,后者立刻走上前引路,带他们去了距离最近的□□区。
梁吉葵还从来没玩过射击,当摸到真枪时难免新奇又兴奋。
她一边在学着裴渡的姿势带护具,一边问:“你在德国参加过吗?”
裴渡想了想,道:“大学时期有个社团,是有关野外射击的,一参加就是好几年。”
“那你枪法怎么样?”她眼前一亮。
裴渡笑笑,不疾不徐:“勉勉强强。”
勉勉强强?
梁吉葵挑眉,严肃怀疑这番话里的可信度。
还没来得及继续多问,:“来试试吧,很简单的。”
“对初学者怎么可能简单!”
“我教你。”
“所以你今天的任务是让我学会打枪?”
他纠正道:“今天的任务是让你高兴。”
神经线猛得一抖,梁吉葵立刻反驳,气鼓鼓道:“我哪有不高兴!”
漆黑的瞳孔明亮深邃,因为距离不算远,梁吉葵甚至隐约看清了他眼里的自己。
清晰。
而且只有她。
这时,耳畔再度响起他的声音:“那就争取让你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