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着坐在车里没人看见, 她肆无忌惮地翻了个白眼。
“我……没有前任。”
“小葵,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和你有未来几十年的故事, 不只是谈恋爱。”
“梁小姐,我可以追你吗?”
某人口口声声落定的话,犹在耳畔。
再次自嘲笑出声,她索性暗灭手机屏幕,不再给自己找罪受。
梁吉葵, 你真是蠢爆了!
那种屁话你居然也信!都二十六了怎么可能没有前任,他又不是在练《玉女心经》!
同一时间。
宴会厅内。
找了个没人的房间, 纪悦表情凝重地将丈夫拉进来,不忘关紧门。
朱先生一脸淡定:“怎么了?”
纪悦深吸一口气:“问我怎么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刚刚当着梁吉葵说的那是什么话啊, 哪有跟现女友提人家前女友的!你这不是等着人家两人吵架吗!”
“我就是要看他们吵架。”
还没说完的话顿时语塞,纪悦有些傻眼:“你什么意思?”
朱先生冷笑道:“在德国时,他裴渡可没少给我找麻烦,我现在还给他一点怎么了?再说了, 这本来就是事实,我又没有编造诽谤。”
“而且,”他顿了顿,嗤道:“我怀疑裴渡和那个小梁总,根本就不是男女朋友。”
/
因为工作原因, 梁吉葵飞了趟美国。
一个礼拜后总算回来, 她拿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回到老宅, 可没想到一推开门, 反倒是先一步见着了张当下最不愿意看见的脸。
她抿了下嘴角:“你怎么在这儿?”
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爽,裴渡答道:“爷爷说你今天回国, 让我一道过来。”
啧,忘了和这家伙在老爷子这儿还扮着假情侣呢。
她抿抿唇,有些后悔把航班消息告诉爷爷。
还没来得及想更多,梁爷爷就端着盛了菜的盘子从厨房走出来,笑道:“回来得还挺正好。”
视线一动不动地黏住那道菜,梁吉葵“嘶”了声,问:“您亲自下厨?”
“可不,正好我新学了几道菜,你们尝尝我手艺!”
梁吉葵吞咽一口,弱弱提议:“其实咱们出去吃也不是不行……”
“出去吃又不健康!”梁爷爷嘟囔:“我好不容易做顿饭,你们两个都别想跑!给我坐好等着!”
说着,老爷子用围裙擦了擦手上水渍,径直回到了厨房。
悻悻地瞥了眼餐桌上的那坨不知道东西的东西,梁吉葵咬紧了后槽牙,又抬头望向处变不惊的裴渡,心口的闷火愈加汹涌。
她不是能藏住话、忍住脾气的性格,尤其是还遇上这么让人恼火的事儿,此刻看见当事人,情绪立刻就掩不住门了。
一把拉住男人的手腕,她恶狠狠道:“我有话问你!”
她边说边走,生怕被爷爷听见,一路将人带上了三楼的储物间。
房间的隔音效果非常好,一时间,所有的嘈杂都被阻绝到了门外。
拿出手机,梁吉葵开门见山:“你为什么骗我?”
裴渡不明所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见他淡定自若,甚至连语调都没有浮动后,梁吉葵更不是滋味了。
脑袋里突然冒出来一句话,“突然发现年少时的白月光坏掉了”。
明明没有泪意,她却还是吸了吸鼻子,心脏难受得不行。
她不是不能接受他有前任,也不是不能接受那段恋情有多么的刻苦铭心,可他至少得和她说实话吧。
难道非得让她像个傻子一样陷在虚假的温柔乡里才行吗。
将那几张照片调出来亮给他看,梁吉葵毫不客气道:“裴总演技还真好,不应该当投资人,该去演艺圈才对嘛。”
扫过照片里面孔,裴渡肉眼可见地皱起眉:“这照片是谁给你的?”
“这你别管,”将手机收了回来,梁吉葵讽道:“怎么,怕我知道你有前任,坏了你的‘完美追求者’人设?裴渡你挺会玩啊。”
意识到她误会了什么,裴渡无奈道:“可以给我时间,让我解释一下吗?”
梁吉葵轻哼:“我倒是想听听你能怎么掰扯。”
裴渡道:“照片里的那个女生不是我的前女友,她是霍郁的未婚妻,当年跟着霍郁来找过我几次,后来霍郁为了救我去世,她来德国带回他的骨灰,是我帮忙走的程序。”
男人的语速不快,每个字落得轻缓得当,咬字发音恰到好处,让人只过一遍耳朵就能精准把握其中重点。
将那几个词在脑袋里由轮播了一遍,梁吉葵眨眨眼,罕见地不知所措起来。
她咬牙:“怎么证明?”
裴渡道:“可以给她打电话,或者我直接带你去找她,任何方式都可以,我是清白的。”
说到最后五个字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梁吉葵竟然听出来丝丝缕缕的委屈。
神经线条猛得一跳,她更加手足无措。
“不对不对,那为什么你后来自称自己是不婚主义,而且时间还卡得那么巧?!”
无奈地轻叹一声,裴渡指了指小指根部若隐若现的晒痕,果然能隐约瞧见淡淡的白色圈形。
但也看得出来,原先遮在上面的东西,已经拿下来有一段时间了。
他徐徐启唇,语气比起刚刚,多了分微不可查的忧伤:“因为那时候,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你了。”
迎着面前女孩怔神的表情,他继续道:“我做不到心里装了某人还理直气壮地去和别的人谈恋爱,与其相互耽误,不如一劳永逸。”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的确管用,后来的五年,我过得还算清净。”
说到最后,他还笑了一下。
他过分得坦荡直白,反倒是让梁吉葵没了见招拆招的底气。
半截话卡在喉间,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她嘟囔道:“那如果某人一直不给你机会,你是不是真就成了不婚主义?”
小幅度地弯了下嘴角,裴渡低声道:“记得吗,我之前同你讲过,我很早就做好了孤独终老的打算。”
“你才是我做选择的变量。”
周遭万籁俱寂,心跳震耳欲聋。
感知到四肢百骸同一时间的汹涌澎湃,所有的理智好像都成了附加条件。
梁吉葵试着抬眸,男人的清隽面庞落在瞳仁中央。
裴渡的五官很优越,整体长相位于淡颜与浓颜的分界线上,少一分清汤寡水,多一分又锋芒毕露,恰如其分地端了个“刚刚好”的妙手。
尤其是那双深邃幽亮的眼睛。
她从不否认自己是“颜狗”,更无法拒绝这样一张脸。
见她冷静下来,裴渡依旧淡定,指了指她的手机,问:“方便告诉我照片是谁给你的吗?”
“一个姓朱的人,说是你的大学同学。”
朱?
裴渡轻哂:“原来如此,又是老一套的算盘。”
梁吉葵:“什么意思?”
裴渡:“那个姓朱的的确是我大学同学,但我们关系一般,自从几年前我在某个比赛上赢过他,他就一直把我当成假想敌,后来我们又有过几次大大小小的交手,但每次都是我赢。”
话说到这一步,梁吉葵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意识到自己被当枪使了,她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又下意识揉揉鼻子。
瓮声瓮气道:“我、我当时被气到了,谁知道你这么好脾气的人居然有从德国追过来的‘仇家’。”
她刚说完,裴渡的喉间便溢出一节短促的气音。
压着笑意,他自己也说不清引起情绪波动的到底是小梁总那夹在一层层倒刺下的柔软,可是她脱口而出的一句“仇家”。
但总之,肯定是由衷的愉悦。
可梁吉葵却不这样想,听见那声笑,她下意识以为某人在嘲笑她的单纯与天真,不爽地瞪过去:“笑什么?”
视线掠过她脸颊上的酡红,裴渡没忍住,抬手捏了下那圈软肉,答非所问,却一脸严肃:“答应我件事。”
梁吉葵口齿不清道:“沈莫(什么)?”
裴渡:“以后再想知道什么事,可以直接问我,我不会骗你的。”
不算长的一番话,面前人却说得尤为认真。
每个字都裹挟着温柔又强横的力道,像是锤钉子一样一下下落在她心脏最深处。
避无可避。
梁吉葵紧紧咬住唇下软肉,磨磨蹭蹭,就是不开口回应。
像是乌龟缩脑袋一样的防守方式。
就当捉龟的猎手试图继续追击的时候,房间内的气氛陡然被打破。
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看清来电显示上的备注,她倒吸一口气,颤巍巍接通:“爷爷?”
“你们两个人呢?我一进厨房一出来屋里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