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北默缓了好一会,阮橙就这么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阮橙想过,如果现在去找个人结婚,那陈北默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
外婆认识他,又很喜欢他,两家知根知底的,有什么不好。
阮橙一脸英勇就义的告诉他,“你妈妈说的那个冤种,我愿意当。”
陈北默:“......”
和他结婚叫冤种?
陈北默把手从她的手掌下抽出来,假装不在意的样子,但被她碰的那只手都有点发抖。
阮橙的手很软,跟没骨头一样,手指又长又纤细滑嫩,有时候他会想,和她牵手在街头漫步的场景。
不过这些,只在梦里出现过。
“你觉得怎么样呀?”阮橙还是不死心,声音里明明是不耐烦,说出来却像是撒娇。
“怎么样?你当我做慈善呢?”他说的散漫,故意笑两声,来掩盖心里的紧张。
阮橙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有点。
陈北默在心里骂了句,他怎么这么贱,明明很想答应,还拒绝。
即使这只是她喝醉后的胡言乱语。
“你不愿意那就......”
“如果你真诚的邀请我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
阮橙话还没说完,陈北默就抢着说了这句。
阮橙:“......”
原来男人翻脸也比翻书还要快。
-
阳光顺着窗帘边缘挤进温暖的房间里。
床头柜上的手机黑着屏,还连着充电线。
下一秒闹钟响了,放了一首很闹人的重金属音乐。
这要是放在其他时间,会觉得很有韵律,但作为闹钟声,只会让人觉得聒噪。
闹钟叫了好一会,床上的人才不情愿的睁开眼。
她嗯嗯了两声,才摸索着手机响的声音,打算把闹钟按掉,但有一只手比她快一步按掉闹铃。
阮橙睁开眼,就看到陈北默站在床边低着头看着自己。
阮橙打了个颤抖,整个人彻底清醒,从床上坐起来,头却疼的快炸了。
她揉着太阳穴,又心虚的看了眼陈北默,“你怎么在这?”
陈北默递过去蜂蜜水,“我的房间,我还能在哪?”
阮橙接过,听到这句话,身体一顿,看了看四周,这是他的病房!
她还睡在他的床上。
昨晚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只知道坐在车里,说太热了,然后顺势拉开自己羽绒服外套的拉链,抱着一个人的胳膊不放,还一直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和自己结婚。
阮橙:“......”
这辈子的脸都在昨晚丢完了。
陈北默没有多呆,转身就离开了,关门的时候,想起来什么,又回头跟她说:“买了新的牙刷洗脸巾,都在卫生间。”
说完,他就带上门离开。
阮橙看着他的背影,感受到杯子外壁是温热的。
她喝了一口,是酸酸甜甜的,像是掺了蜂蜜的柠檬水。
阮橙喝完感觉胃里舒服多了,又想起来昨晚她好像吐了,但具体吐在哪了,她没什么印象。
好在她现在就在医院,省了通勤时间。
她到卫生间里,看到自己常用的那款洗脸巾和崭新的牙刷。
她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一脸的憔悴,等等,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领口,她换了衣服。
她喝醉了怎么会自己换衣服?
阮橙气愤的刷牙,陈北默就敲了敲房间门,没等阮橙回答,他就说:“衣服我放在床上了。”
阮橙从卫生间里出来,就看到床边放着一个纸袋子,衣服都叠的很工整。
陈北默一直坐在沙发上,时不时瞄一眼房间的方向。
直到房间的门打开,陈北默才假装自己在看电脑,像是毫不在意阮橙的存在。
阮橙走到他面前,说:“昨晚谢谢你。”
陈北默“嗯”了声,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阮橙浇了一盆冷水。
她说:“昨晚,你睡在哪?”
陈北默咬了咬牙,那些关心的话又咽进肚子里,“这。”
他指了指自己坐着的沙发,又往沙发后靠了靠,一只手臂往旁边的沙发靠背舒展开,“不然呢?我可不会像某人一样耍流氓。”
阮橙:“......”
昨晚她应该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但他这语气,又不像,“我吐你身上了?”
“那倒没有。”
阮橙松了口气。
“不过是坐我身上了。”
阮橙:“......”
还不如吐他身上呢。
也不知道他说的话里有多少夸张的成分。
阮橙没答,看了眼腕表,“我要上班了。”
说完,转身准备离开,一只手都放在了门把手上,却又犹豫片刻,转过身准备跟陈北默说什么,却看到陈北默专注的盯着自己看。
陈北默似乎也没想到她会回头,欲盖弥彰的拿起平板电脑,有那么一瞬的手忙脚乱。
阮橙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她说:“陈北默,我昨天跟你说的话我记得,我是认真的,你考虑一下。”
思来想去,阮橙还是觉得他是最满足自己要求的人。
陈北默放在电脑上的手指一顿,一直按在一个键帽上,文档上一直都是c字母。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如果阮橙稍微离他近一点,就能听到他止不住的心跳。
可一想到她昨晚在车上,抱着他的胳膊喊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他又满不在意的问她。
“那我能认为,你是在跟我求婚吗?”
阮橙:“......”
这个人无耻的地步超乎她想象。
中午,外婆见阮橙迟迟没有过来,就给阮橙打了电话。
阮橙此刻正在办公室对着电脑发呆,还在想陈北默早上说的话。
在他说完那句话后,阮橙不甘示弱,“昨天我可记得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昨天以为你喝醉了,我乱说的不行吗?”
阮橙:“……”
阮橙一时无话,陈北默又拉下自己毛衣领口,露出一节锁骨,上面有个红痕,像是被咬过的,“你记得这么多,怎么就没想起来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阮橙:“......”
这难道真的是她做的?
印象里好像确实拉着他的衣服,但记得不是很清楚,阮橙就直接逃走了。
阮橙接起电话,外婆问:“橙橙,你还没下班吗?”
“嗯......还有点没忙完。”阮橙回答的支支吾吾。
外婆说那就等她过来一起吃饭,又像是问了旁边谁一句,“默默,我们吃饭等会橙橙行不行?”
“我都行啊。”
阮橙听到陈北默的声音,一惊,连忙说:“外婆,不用等我了,我同事让我陪她去食堂。”
阮橙草草的挂了电话,她没脸跟陈北默同桌吃饭,昨晚跟早上表白都被拒绝,自己还耍流氓的给人家锁骨上弄出红印。
同事们陆陆续续的吃完饭回了办公室,胡潇见阮橙还在办公室,说:“今天怎么这么快?”
平时她去找外婆吃饭,最少也要半个小时。
阮橙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口水,说:“今天不饿。”所以吃得快。
他们午休有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胡潇凑过来跟她八卦,“你听说了吗?昨天晚上值班的医生跟我说,陈北默抱了一个女人回了医院。”
阮橙的水刚入喉,差点呛到,连声咳嗽。
胡潇拿从旁边抽出两张纸递到她手上,说:“是不是很离谱?”
阮橙:“......”
确实够离谱的。
她心虚的看了眼胡潇,说,“那......”
“你毕竟跟他那么熟,你早上去查房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是谁?是哪个网红还是明星?值班的姐妹说身材巨好。”
阮橙:“......”
“没有看到脸吗?”
“陈北默把脸挡住了,完全没看到,但听说那个女的精致到脚脖子都好看。”
阮橙:“......”
第一次被这么高度的夸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好挤出一个苦笑。
“你早上真没看到?”
阮橙点点头,“早上我去查房的时候,他在客厅。”
所以房间里有什么,她并不知道。
阮橙心里暗暗的庆幸自己在外婆房间里留了别的衣服,她当时从陈北默房间里出来后,直接去外婆房间里换了衣服。
“我本来以为陈北默这样的人,不会怜香惜玉,没想到他这么狂,直接把人抱回医院。”胡潇摇摇头,“资本家果然玩的花。”
没一会,办公室有人敲门,离门近的医生开的门,阮橙本来还趴在位置上休息,但实际在发呆。
“找阮橙。”
一听声音,阮橙一激灵,从工位上直起身。
门口的医生还没来得及说话,阮橙就起身过去。
门口,陈北默把一个袋子递到她手上,“我妈非要我现在拿给你,说是冷了就不好喝。”
“什么?”
“炖的排骨汤。”
“给你炖的,给我干什么?”
“都有,外婆也喝了。”陈北默直接把她手拉过去,把袋子放到她手上直接松开,“怎么?还得我求着你喝?”
他不情不愿的样子,阮橙才不乐意喝呢。
陈北默没说什么,说自己困了,回去补觉,就直接走了。
但实际上,陈北默大概猜到是阮橙不太愿意见他,但又怕她直接不吃饭了,就主动跟外婆说给她送汤。
本来那排骨汤外婆说等晚上再热热,陈北默坚持说晚上就不好喝了,外婆哪看不懂这些,就随他去了。
只是在一旁看着陈北默认真打包,咪咪笑,“默默,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橙橙的?”
陈北默一顿,说:“谁喜欢她啊?”
陈北默也没想到,能看出自己喜欢阮橙的,会是外婆。
外婆哼哼两声,“外婆火眼金睛,不会看错的,你放心,我一定帮你保密。”
陈北默笑,外婆确实跟阮橙说的一样,像个长不大的小孩,“您就算不保密,她现在站在我面前,我告诉她,我喜欢她,她也不会信的。”
不仅不会信,还会觉得陈北默只是想让自己当那个和他结婚的冤种。
外婆故意使坏,对着门口喊阮橙,“橙橙,你怎么来了?”
陈北默一惊,迅速看了眼门口,什么也没有,无奈的看了眼外婆,“外婆,您别吓我。”
外婆看透一切,“你不是说当着面也敢说吗?”
陈北默摇摇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陈北默还很贴心的在袋子里放了两副碗筷。
阮橙分了一半给胡潇,胡潇说:“跟你当朋友可真不亏。”
晚上的时候,阮橙去查房之前把饭盒拿到外婆的房间,打算先洗干净再还给他。
谁知道一进去就看到陈北默又在跟外婆下棋,外婆刚好在夸他下棋下的好。
陈北默谦虚:“我这业余的,下次有机会,可以让我爷爷跟您下几盘。”
阮橙拎着保温桶进去,外婆看到,意味深长的问:“好喝吗?”
阮橙点头,说:“谢阿姨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外婆笑,“那可是得好好感谢一下人谢阿姨。”
陈北默没说话,也没看阮橙,心想这个没良心的,谁给她送的是一个字也不提。
阮橙放下保温桶,就对陈北默说:“我们该检查了。”
但看他们棋局,说:“在这查一下也行。”
其实陈北默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该拆线了。
阮橙本来应该昨天跟张教授说的,但因为程宇鸣的事情,拖到上午才问。
张教授现在在英国,有时差,到了傍晚才回复阮橙,说让阮橙自己决定,如果能拆线了那就准备拆线。
阮橙把陈北默最近的病例记录情况做成了电子档给张教授发了过去,内容很细致。
阮橙问:【那他的拆线手术要安排哪个医生呢?】
没想到张教授说:【我打算让你做。】
阮橙参与过一些手术,但也只是当过助手,还没有主刀过任何一次手术。
阮橙没有立即回答,张教授又说:
【你负责的病人你最清楚,现在医院里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一号房的情况。】
【你的技术我放心。】
实际上,在跟阮橙说之前,陈北默给张教授打过一次电话,他直接问张教授的安排,张教授当时还没决定好让哪个医生拆线,他是医院的vip,不能有任何意外情况发生。
没想到陈北默会说:“要不让阮医生来吧?”
张教授不是没想过,可阮橙在医院待的时间不长,专业实力也确实是新来的一批医生里最扎实的,每次她参与的手术,都给自己省很多事。
手术室的要求他跟一群医生都只说过两次,但阮橙几乎能精确到记住每个细节,会在手术前安排好所有的事,不管那场手术结果如何,术后她都会一个人在工位上安静的整理一份自己的手术反思记录。
他从来没有单独的夸赞过阮橙,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阮医生......”张教授欲言又止,如果是平常的病人,张教授可能直接让阮橙做,只是这位vip,连院长都不敢得罪,万一有点什么突发情况发生,阮橙再厉害也只是一个新手,怕到时候她会处理不好,“是这样,陈总,阮医生才来医院不久,还是安排一个比较有经验的医生稳妥。”
“总有第一次,我相信阮医生。”陈北默还是坚持,又说:“过程里有任何突发情况,我会自己承担。”
阮橙回复:
【教授,我还没有独立完成过手术,直接安排给vip拆线可以吗?】
教授发过来一条语音:“阮医生,这个问题应该问你自己,一个医生要相信自己的医术,才能有被患者信服的可能,你问问你自己,你可不可以。”
张教授没有让阮橙立刻回答,说这两天考虑一下,不管是觉得自己可以,还是想放弃这次机会,都和他说一声。
今晚阮橙值晚班,今晚还是他们三个一起吃饭。
吃完饭后,阮橙主动揽活,说今晚她洗碗。
因为外婆说中午是陈北默洗的碗。
阮橙洗完碗筷后,又顺带把陈北默中午拿给自己的保温桶一并洗了,送到陈北默房间里,发现他穿戴整齐准备出门。
“你去哪?”
“取胸片。”
阮橙把保温桶放到桌上,“东西还你了,中午谢谢你。”
“什么?”陈北默明知故问。
“中午送的排骨汤。”
“哦。”他挑挑眉,“你中午不是谢过了吗?反正又不是我做的,是我妈做的。”
阮橙不知道他又在阴阳怪气什么,打算离开,陈北默又喊他,“回家?”
“今天我值晚班。”
“刚好,我们顺路。”
两人就一起坐电梯下去,阮橙看了他一眼,“要不,我值完晚班帮你带过来?”
“没听过一句话吗?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阮橙没说了,反正好话坏话都被他说了。
只是刚下电梯,阮橙就接到胡潇的电话,“橙橙,那个大佬是不是来找你的?”
“谁啊?”阮橙刚说完,就意识到她说的是谁。
“就是那个啊,你男朋友。”胡潇有点激动,“不对,是你前男友,他又来医院找你了。”
手机里的声音不大,但陈北默就跟在她身边,不会听不到。
“先不跟你说了,橙子,我进地铁啦。”
阮橙挂了电话,稍后胡潇又给她发来一张照片,是她顺手在大厅拍的。
但阮橙没点开看,迟疑片刻,陈北默说:“走吧。”
阮橙没答,陈北默说:“都是前男友了,还怕什么?”
她不是怕,是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
也好,真的最后一次,阮橙反过来想,看着陈北默,说:“那你能帮我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