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关上后, 皇后打量殿内的情况,一切如旧,可见贵妃只是失去了自由。
“你这是怎么回事?德妃可以跑出来, 你的门口却有那么多人, 太后对你, 可真是特殊照顾,真是亲姑母。”皇后冷嘲一番, 挑了个坐榻坐下,抬首看向贵妃,“解释下?”
皇后看似不聪明,观察细微入至, 一看就看出名堂。
经过皇后提醒后,贵妃才看到了改扮的德妃,眼神飘忽, 心揪了起来。
“我也不瞒皇后了,太后想要我劝说父亲扶持广陵王。”
皇后不解,“广陵王不是庶人了吗?”
“人还活着呢。”贵妃长叹一声, “我拒绝了, 她便将我关了起来。”
“陛下不管?”皇后有些生气了。
“我不敢与陛下说, 帝心多疑。”贵妃面色难看,“殿下,万一陛下猜疑安家,我岂不是害了父亲兄弟。”
皇后也这个情况打得措手不及, 这真是有苦说不出了,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
“那这怎么办呢。得关到什么时候?”皇后也想不出办法。
“殿下。”德妃上前,福礼拜见, “不如您拿回凤印,执掌宫权,届时您便可赦免贵妃。”
执掌宫权是宫里每个女人都想在做的事情。帝后为尊,帝管前朝朝臣,后握凤印,掌宫权,管命妇。
皇后嘴角抽了抽,有些不自然地揉着自己的耳朵,自己这个样子连本书都看不全,怎么掌管宫权。
“这个办法除外呢,我不想管这么多事。”
“唯有这个办法,娘娘若不想,我可以帮你。”德妃语气着急,“眼下太后很想掌管后宫,对我们都不好。”
“那、那我晚上问问陛下。”皇后无奈答应,她张了张嘴,想说皇陵的事情,转而一想,还是不成,这是秘密。
不能随便说。
“行了,我先走了,德妃,你也看过了,该走了。”皇后大咧咧喊德妃离开。
德妃身子一颤,不舍地看向贵妃。
贵妃站在皇后下首,垂眸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德妃打起精神,笑着与贵妃行礼,“贵妃安好,我也放心了。”
贵妃蓦地抬首,对视德妃的视线,心再度揪了起来。
四目相对,默默无言。
皇后抬脚就要走了,顺势拉了德妃一把,“你们感情真好,特地过来看她一趟。若是我有危险,你会来吗?”
“会、自然是会的。”德妃被拉得一个踉跄,抓住皇后的臂膀才稳住身形,很快,她低眸跟上皇后的脚步。
贵妃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跟着德妃。皇后性子坦然,找出殿门就放开德妃,步履轻快。德妃脚步慢了许多,似是不舍,想要停下,一股压力逼迫着她离开。
一直走到宫门口,德妃都没有回头。
宫门处的内侍还在,见到皇后出来都吓得不敢言语。皇后睨他一眼,径直登上自己的凤辇。
德妃跟着车辇,走了两步,终于回头看向宫门。
只这一眼,只有巍峨的殿宇,再不见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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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漆黑,风声呼啸,宫门紧闭。
咯吱一声,宫人退卡宫门,明黄色的裙摆映入眼帘,皇后跳下小榻,“你回来了!”
承桑意吓了一跳,抬眼就看到扑过来的少女,她下意识避开。
皇后似乎料到她会避开,转了方向,依旧将她抱得满怀,“陛下,我有话和你商议。”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承桑意秀美紧蹙,“松开,朕透不过气了。”
皇后不理会,抱着她就往小榻走去,“松开就跑了。”
“朕又不是兔子,跑什么。”承桑意闹得脸色发红,呼吸间都是皇后身上的香气。
皇后还是将人抱着放在小榻上,将橘子塞到她的手中,“我有件事想求你。”
“嗯?”承桑意被这么殷勤的伺候吓得无所适从,“你又想做什么?”
“做真正的皇后啊。”皇后得意叉腰,下颚微扬,年少意气风发,又有几分小得意。
承桑意先想到了圆房,果断将橘子还给她,“想什么呢,不可能。”
“不可能?”皇后傻眼了,低眸盯着承桑意的脸颊,“凤印还我,有那么难吗?”
“凤印?”承桑意被这句话打得措手不及,一股羞耻感从心涌上脑袋,羞得满面通红,眼神不自觉避开皇后的直视。
“凤印啊,你想要就给你。”
“你脸怎么红。”皇后不理解人好好的就脸红了,忍不住拿手戳了戳她的脸颊,“还有些烫啊。”
“殿内有些热。”承桑意给自己找借口,拂开皇后的手,给自己找台阶下,“你要凤印做什么?”
皇后耿直,“救贵妃啊,我还能用凤印做什么,我又不想管宫里的事情,德妃说她可以帮忙。”
“你……”承桑意被说得语塞,怎么就那么笨呢,被人卖了还给人家数钱呢。
承桑意扶额,好心告诉她:“你只要接管凤印,一日间就会露馅,一国之母不识字,你让朕如何面对天下人。”
“说得你那么为难,指派我做事的时候高兴着呢,到底给不该,若是不给,我找邵循,她会有办法的!”皇后也不示弱,瞪着承桑意,“邵循肯定有办法。”
“你敢见她,朕打断你的腿!”
承桑意怒而拍桌,站起来与她平视,“你是皇后,私见外臣是结党。”
“结就结了……”皇后声音小了下来,讷讷道:“我让邵循教我识字,我都认得你的名字了。”
“朕将贵妃放出来。”承桑意也做出妥协,“再过两日就是除夕,你们几个安分些,不要总是惹事生非。”
皇后眼前一亮,“你怎么又放了,不是怕得罪太后吗?”
“与你无关,朕想放就放。”承桑意也耍无赖。
皇后哼哼一声,“那我睡觉去了。”
“不要凤印了?”
“不要了,你自己留着吧!”皇后转身走了。
承桑意无声笑了,弯腰坐了下来,笑意微敛,思索一阵后,唤了内侍近前。
“去贵妃处说一声,就说朕连夜噩梦,心神不宁,让她代替朕去庙里焚香拜祭。”
内侍颔首,领了吩咐就退出去。
皇后已在床上了,承桑意慢悠悠过去,皇后趴在床上不知做什么。
“你伤好了?院正来过吗?”
“好了,不用院正,上药和杀猪似的。”
“你在说你自己是猪吗?”
皇后终于舍得从被窝里探出一个脑袋,“我是狐狸,不是猪。”
“都说狐狸狡猾,你哪里像狐狸,莫要辱没狐狸两个字。”承桑意被她一本正经的神色逗笑了,苦笑不得,然后掀开被子,露出皇后的身子。
两人摆着一床被子,承桑意躺了进去。
今夜的被窝暖了很多。
承桑意躺下后,皇后就贴了过来,“你想不想圆房?”
“不想。”
“你真无趣,我想问问邵循,陛下为何不想圆房。”皇后趴在承桑意身侧,慢慢悠悠地说出一句,承桑意震惊,“你胡说什么呢。”
“胡说八道呢。”皇后笑着对她开口,自己凑过去,“你都二十五岁了,再不圆房,你就老了。”
承桑意:“……”这是什么虎狼词。
承桑意不理会疯言疯语,背过身子,阖眸睡觉。
皇后惯来不安分,伸手就揽住她的腰,“我说真的,你不想试试吗?很愉快的。”
“闭嘴!”承桑意恨不得捂上自己的耳朵,伸手去掰开腰间不安分的手,“松开。”
皇后不安分归不安分,倒也听话,女帝呵斥下也松开了她。
“承桑意,你真无趣。”
承桑意透过气来,腰间被她抚过,隐隐有些发烫,冬日忽而就热了。
她翻身,面对着皇后:“何为有趣?”
“你别动,我教你,何为趣。”皇后狡猾地笑了,探首过去,贴近承桑意的侧脸。
承桑意知晓她想做什么,这回,没有挪开。
出乎意料的是皇后没有吻她侧脸。
皇后吻上她的脖颈,柔软温热的唇角贴着同样柔软的肌肤。
承桑意浑身一颤,心险些跳出了嗓子眼,呼吸间,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香气。
少女体香,淡而香。
承桑意紧张地攥住被子,头脑有些晕眩。
皇后快速退了回去,直勾勾地看着她,眸色炙热,“有趣吗?”
“没、没有趣。”承桑意嘴硬,推开皇后,自己翻身背对着她。
承桑意微微闭眼,努力调整自己的错乱的呼吸,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身后的皇后得意的笑了,“你瞧,你就是无趣的人。”
“吻你可比做任何事还有趣呢。”
承桑意努力不听皇后的放肆言语,放空自己,早些入睡。
很快,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周围也安静下来。
顾云初睡着了。
承桑意翻身,平躺下来,眼睛凝着虚空,怎么也睡不着。
她悄悄挪身,面向皇后。
皇后酣睡,睡姿恬静,突然安静下来,承桑意有些不适应。但她没有出声,目光以笔描绘着皇后的容貌。
稚气的少女安静下来,才添了两分成熟。
承桑意看了许久,才徐徐闭上眼睛。
身侧有人,承桑意睡得很快,觉得一合眼,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有人在敲门,她被身侧的人推醒了。
外面有人传话:“皇后、皇后,陛下,贵妃、贵妃出事了。”
皇后醒了,莹润的双眸在黯淡的光线下极为有神,她没有动,承桑意骤然起身。起身太快,身子朝外偏去,眼看着就要摔下去,一只手拉住她。
“你慌什么呢。”皇后嫌弃她大惊小怪。
回应皇后的是殿外的疾呼声:“陛下,贵妃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