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桑意与她的兔子过不去?
皇后看着空空荡荡的兔笼, 半晌都没有说话,实在不明白承桑意的做法后,她只得问李瑶:“兔子咬她了?”
“臣不知!”
兔子全军覆没了, 就摆在殿内的桌上。皇后哀叹一声, 吩咐李瑶:“你再弄些兔子过来, 实在不行,让人出宫去买。”
李瑶领旨。
皇后性子爽朗, 也不多加计较,迈步回殿去吃兔子了。
一句话没有问!
帝后相处甚为融洽。
吃了大半,皇后眨了眨眼睛,扭头看了一眼天色, 冬夜里,天色黑。有句话说,夜黑风高, 极易杀人。
她将兔子放下,转头与承桑意说道:“我去消消食,你先沐浴。”
承桑意正在看奏疏, 顺势点头, 也没有在意。
皇后小跑出殿, 就没了影子。
****
邵循是寒门出身,租了一间宅子,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常年生病,离不得汤药, 她的大半俸禄都买了药材。
厨房下小婢女正在熬药,炉子里小火烧得旺盛, 前面出现了动静。
只见邵循翻窗而出,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两圈后, 一柄刀如影而至,她伶俐地避开,朝着厨房里的婢女大喊:“快走!”
婢女愣了下,提起裙摆就对外跑去。
黑衣人拿着刀追赶邵循,邵循熟悉地形,左挡右躲,黑衣人恼恨,直接扑向门口的婢女。
邵循见状,从后门抱住了黑衣人,黑衣人奋力甩开邵循,一刀捅向邵循的小腹,血溅三尺。
邵循回身看了一眼屋内,动了动身子,朝屋内爬去。
母亲还在屋内,不能吓着她!
黑衣人似乎看出她的意图,露出邪恶一笑,持刀朝屋内看去,邵循急了,“别杀她、我求你!”
“主子命令,一个不留!”黑衣人停了下来,见她还在挣扎,抬刀又是一刀。
邵循心死地闭上眼睛,刀迟迟没有落下。她惊恐地睁开眼睛,面前多了一人,红衣女子与黑衣人对峙。
皇后扫了一眼地上的血,和承桑意打招呼耽误了时间,她伸手捏着黑衣人的脖子,身后的邵循大喊:“别杀他!”
“他杀你呀,你留着过年和你一起吃年夜饭吗?”
“打晕他,送入刑部!”
皇后明白过来,一掌将人劈晕,像丢麻袋一般将人丢在一边,低头看着邵循的腹部,她说道:“闭上眼睛。”
邵循疼得浑身发抖,少女蹲了下来,白净的面容粉妍昳丽,双眸澄澈,一时间,她忘了呼吸。
皇后捂住她的眼睛,另外一只手拂过她的小腹,嘴里念念有词:“万物有灵,生生相惜,收!”
痛意消失,伤口徐徐收复。
皇后满意地拍拍手,站起身,道:“我先走了。”
“皇后!”邵循从震惊中回身,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小腹上的伤口,就这么好了?
皇后低眸望着她:“雕虫小技,你要是死了,我就救不了你。”
皇后是人是妖?邵循浑身热血沸腾,紧张得吞了吞口水,只见皇后嘀咕一句:“我要不要收了你的记忆。”
“可这招我还没学会,万一、万一,把你的记忆都除了,就难办了。”
邵循耳朵灵敏,后退两步,“臣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你怕我?”皇后看着她,自己可救了她呢。
邵循摇首,面色惶恐,“臣不怕您,臣只是、只是好奇殿下的身份罢了。”
“我是顾家的女儿呀,有什么可好奇的。”皇后抬手拍拍她的肩膀,“别有压力,我真是顾家的女儿,我该回去了。”
邵循徐徐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伤口不疼了,血迹犹在,她可以想象出自己的小腹上毫无瑕疵。
皇后救了她,也救了她的母亲。
邵循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皇后俯身大拜,“邵循谢顾姑娘救命之恩。”
“好说好说,你自己收拾残局,别说我来了,我要走了。”皇后转身想跑,动了动脚,裙摆被人压住了。她回身去看,邵循牵住她的裙摆,“殿下、为何赶来救臣?”
“救你?”皇后也说不上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认真说道:“不想你死了而已,你长得这么好看呐。”
邵循陡然红了脸,讷讷地收回了手,再度俯身大拜。
皇后本想飞走的,又恐吓了她,转道走门。出门后,就飞走了。
院子里的邵循浑浑噩噩,直到婢女带着人跑了进来,“大人、大人……”
院子里还有血迹,黑衣人晕倒在一边,婢女扑到邵循面前,“大人、大人,您怎么了?”
邵循身上都血,就连双手都是血迹,地上更是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没事儿,有人来救了我,将刺客送到刑部。”邵循双手发抖,手上的血迹让她意识到刚刚的一切不是梦,是真的发生过。
皇后来后,救了她,又悄无声息地走了。
邵循忍着颤栗站了起来,推开婢女,走到井边,提了一桶井水。
冬日的井水冷,她将双手伸进去,刺骨的冷意让她陡然清醒过来,她慢慢地擦洗血迹,一面吩咐:“送去刑部,严加看管,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左右邻居拿着绳子将人捆住,众人齐力塞上板车,浩浩荡荡推去刑部。
邵循换了身衣裳,染了血的衣襟就摆在桌上,红色的血映入眼帘,那是她的血,但她的伤已好了。
换过衣裳后,邵循打马去刑部。
****
皇后染了一身血回殿去了。
她不敢就这么回去,悄悄转道去了浴室,李瑶贴心地备好热水,她脱下血衣裳,随手丢进水桶里。
沐浴过后,染了一身皂荚香后,美滋滋地钻进被子里。
承桑意睡在外侧,小皇后四肢并用地爬上去,钻入被子里的那一刻,承桑意睁开眼睛,被子里似乎热了起来。
出于心虚,皇后没敢靠近承桑意,贴着墙角睡觉了。
她不来,承桑意自然求之不得,翻身继续安睡。
皇后毫无负担地睡了美美的一觉,醒来后,身侧没有人了,她高高兴兴地梳洗更衣,刚吃过早膳,四妃匆匆忙忙来了。
靠近晌午了,四人举止匆忙,进殿后就让人关上殿门。
皇后被这等架势看得迷茫,“外面火烧屁股了?”
“你不知道吗?”
“刑部侍郎邵循将广陵王告了。”
“广陵王先杀了秦昭仪,昨夜又派人去杀邵循,邵循死里逃生,夜审刺客,今早就将人告了。”
“殿下,这么大的事情,你什么都不知道?”
四人一人一句,皇后却是一脸淡然,“告就告了呗。”
“太后嚷着要杀邵循,前朝还在闹呢,您这是一点都不急。”贵妃说道,不忘抬手抚了抚自己发上的红色石榴步摇,眉眼如画地望着皇后。
许是看多了贵妃的妩媚风情,皇后面不改色地与她对视:“陛下不会杀邵循的,秦昭仪的父母没有说话吗?”
“秦昭仪是孤女,父母早就死了,叔父并没有表态,谁愿意得罪太后。”德妃嘲讽一句,面露不屑,“指不定觉得秦昭仪连累她们家了呢 。”
皇后瞪眼睛,“让她们去闹,与我们无关呀,快过年了,杀了广陵王好过年。”
“杀不了。”明妃摇首,她给皇后分析:“广陵王是先帝之子,陛下若处死他,旁人会说陛下刻薄寡恩,太后趁机闹腾,于陛下而言,并非好计策。多半是削爵。”
一个小小的秦昭仪在太后眼中,死了就是死了,怎可与她儿子的性命相比较呢。
皇后也跟着嘲讽一声:“广陵王身子都不行了,太后还指望什么呀。”
四人对视一眼,贵妃说道:“邵循一直是个愣头青,什么都敢做,刑部更是因为她,没人敢惹,这回,刑部侍郎越过上司直接将广陵王告了,我觉得她的处境会很难。”
“贵妃,如果广陵王这回无事,下回会是谁倒霉呢?”皇后托腮,兴致勃勃地看着她,“秦昭仪往上,可就是四妃了呀。”
贵德贤明四妃以贵妃为尊,明妃为末。
皇后看向末位的明妃,“若这回是明妃,将军府会不会主动放过广陵王呢?”
“他娘的什么玩意儿。”贤妃一改往日柔弱的姿态,拍桌而起,道:“皇后所言极是,不加以制止,将来轮到我们呢。”
皇后眯眼笑了,快活极了。
贤妃先表态,贵妃犹豫,德妃忧心道:“贵妃不能出面,安国公是太后的哥哥呢,安国公不会帮助别人不救自己的外甥。万一贵妃表态,父女反目,局面很难收拾。”
皇后想起顾侯,父母感情在,确实很难做。
她说道:“我不怕,我去便是。”
“妾也去!”明妃起身,目光炙热,“妾跟随皇后殿下。”
贤妃忙表态:“妾也是。”
德妃面色不好,提醒一句:“贵妃不便露面,不如就不去了。”
“不,我也去!”贵妃否决德妃的话,“皇后说得对,我们也该自己保护自己,若发生在我们身边,家族也会舍弃我们的。既然可以想到未来的结局,此刻怎可退缩了。时至今日,我们还需要家族的保护吗?”
在她们与利益面前,没有一个家族会犹豫的!
皇后想起那位族妹,不知道顾家怎么选择的,她看着面前绚丽无双的女子,心中又觉得悲哀,她们太过弱小了,难以与权势抗衡。
在这个时候,她们的选择都情有可原。
“只是我们做了决定后,就彻底得罪了太后。”明妃忧心忡忡。
贵妃好笑一声:“没有这件事,太后就会高看我们一眼?我们不过是些棋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