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琛现在依旧能够清楚地记得，那是他和言羽一起去淮水夜市的那个晚上，言羽立在桥上，水面上的夜风有些大，拨乱他前额的碎发。那是言羽第一次和自己讲他过去的事情，虽然是以一种轻松诙谐的口吻讲出来的话，但是言羽望向水面的眼神，却总带着一股萦绕不去的、淡淡的悲哀。
“当时是我母亲带我过来的，你知道的，我和你说过，”言羽看着顾淮琛，低声地继续说道，“但是其实，那天发生的事情里，我还有件事没有和你说过。”
顾淮琛无声地点了点头。
从那天言羽的描述中，顾淮琛就能看出，言羽在有意瞒着自己什么事情。但是言羽既然不想说，那么顾淮琛便不好再问，只能等到某一天，言羽主动和自己说。
而现在，顾淮琛似乎已经等到了。
顾淮琛没有追问言羽瞒了自己什么事，只是稍微朝言羽身边挪了挪，动作间带着无言的安抚意味，静静地等着言羽讲出那件瞒了自己的事情。
言羽顿了顿，脑海中闪过母亲的身影，他微微笑了笑，只是那笑中带着一丝苦涩的味道。
他收回看向远方的目光，把目光投向顾淮琛，接着说道：“那天晚上，继父也在，和母亲外婆不知道在谈些什么，后来我才知道，继父要的是母亲留下我和他走，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小孩子总是很敏感的，别人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但其实他已经能够感知到很多事情了，外婆看到我很难过的样子，不想我再继续看着，就哄我出门玩去，我明白她的心意，所以，虽然我并不是很想出去，但还是按照外婆所说的出门去了。”言羽转过头看向顾淮琛，眼眸里闪过一丝暗淡的光。
顾淮琛点点头，示意自己一直在听，关切的眼神一直落在言羽身上。
言羽再次把目光投向远处，那里是桐城市区方向，高楼大厦在远方林立，已经亮起了斑斓的灯光，把这个城市的轮廓展现得清晰可见。
“我出去的时候，还是晚饭的时候，等我想着该回去是，已经是晚上了，外婆让我出门时被继父和母亲的事弄得很疲倦，没有考虑到，我才第一次来到桐市，并不认识回家的路……”讲到这里，言羽顿了顿，虽然只讲了故事的开头，但是言羽知道，顾淮琛应该已经反应过来了。
果然，当言羽转过头来，把目光重新落到顾淮琛身上时，便看到了从未在顾淮琛身上见过的、震惊又惊喜的表情。
一向以冷静镇定自居的顾淮琛，竟然也会有被震惊到说不出来的一天，顾淮琛张了张嘴，眼中的神情从疑惑，到震惊，再到意外似的惊喜，交错变化了好几轮，过了好半天，才慢慢地开口道：“所以，你那一天晚上，迷路了。”
这不是个疑问句，而是个肯定句。
只一句话，顾淮琛便已经明白过来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