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钉在当场。
心跳顷刻变速,快得超乎寻常。
他努力将思绪从那句震耳欲聋的‘你快要死了’中挣脱。尝试冷静地告诫自己不要陷入系统的圈套,这系统是什么东西他心知肚明,肯定是为了恶心他故意这么说的。
但虽是这样安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又显得极其不冷静:“你什么意思。什么被系统标记?你是说储非殁身上有系统的痕迹吗?”
还有他不敢问出口的。
什么叫做储非殁越爱他,就死的越快。
凭什么。
凭什么他要丧失情感,连喜爱一个人的权利都不能有。
他会死…
沈确控制不住眼睛的疼痛,滞涩地去看储非殁。
可他竟然发现,储非殁出奇的淡定,丝毫没有对系统所说的未来感到诧异或不高兴。
陡然间,倾盆的窒息扑面而来,沈确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隐隐崩溃,质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储非殁早知道自己的结局,早知道情感越深就越容易毁灭。可他却一句不说,半字不提。
见两人对峙,系统心下大悦,越发猖狂大笑:“他当然知道!哈哈哈!他的内里都快溃烂了,他病了,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储非殁眸光依旧冷淡,看向闪烁的系统没有多言,仅仅压了下眉。
他看向沈确,低语:“我没关系。”
沈确快要崩溃了。你没关系?但我有关系。
系统闪动的频率越发的快,它马上就要离开。
见状,沈言也顾不得再装疯卖傻,爬起来去够系统。
“你不能走!你不能丢下我!”沈言失声尖叫,“带我一起离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这个世界已经容不下他了,他会被万人唾弃,再也不会有人为他沉迷。
一想到这,沈言就觉得可怕,浑身都如同坠入寒冰地狱般泛寒。
他哀求着:“我们去下一个世界重新开始,这次我会听你的话。”
系统冷笑,“蠢货,此时才醒悟不觉得太晚了吗。你以为我们是快穿局,一个世界失败还能去下一个世界,做梦!”
越说,系统就飞得越高。空中贸然出现一道强光,系统一喜,准备离开。
走之前还不忘再欣赏一下那些被命运和人生困住的囚徒。
人类终究是低等级生物,和它们高文明产物无法比拟。
“再见了,愚蠢的人——喀。”
储非殁收回手,用力将双指中细小的圆粒捏住,下一秒居然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巧的干果钳。
咔嚓一声,嚣张锐叫的系统声音顷刻消失。暗蓝色的光,也随着声音的结束而熄灭。
储非殁淡淡道:“我从未说过你可以离开,自说自话。”
沈言绝望跪坐地上。他再也回不去了…现实给予的沉重一击,他完全接受不住,捂着脸失声痛哭。
储非殁让保镖把人丢出去,接下来就只剩下他和沈确。
沈确垂着眸,半晌没说话。
系统的灭亡和沈言的咎由自取,固然值得幸灾乐祸,但他现在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他一直都知道,这是一个不公平的世界,他也一直存在于不公平的漩涡中。但他从没有一分一秒,像现在这样痛恨不公的命运。
千疮百孔的文明世界,外来物种随意进出,也能随心所欲控制他人的生死。
这究竟是什么呢。
人类主宰世界主宰自然?不。他们不过都是浩瀚时光中,被选中的可怜蛋罢了。
命运一词是人创造出来的,最后也要败于此。
可他不甘心,更不愿意让储非殁去送死。
最让他难以接受所恐惧的,是储非殁早就知道了结局,却只字不提。
“为什么不说?”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却从不和他沟通,哪怕只是让他知道这件事,让他能一起面对,一起想想办法呢?
储非殁攥着手。
若要追溯,他隐约有所察觉起,已经在很久以前了。
久到那时候沈确还没有回来。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在一日重过一日的变差。
那时候他还没有等到沈确,所以和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他怕死。
至少等到沈确回来吧,他想再见一见沈确,和真正的沈确说说话。
所以他频繁就医,但医生检查不出任何毛病。
就在那时起,他明白了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在掠夺他的生命。
随后,他发觉只要对冒牌货越心生厌恶,就能缓解他的溃败。但只要想起沈确,那些密密麻麻如同跗骨之蛆的疼痛便会席卷归来。
所以他再次猜测,只要他不爱沈确,就能慢慢好转。
可让他放弃沈确,不如直接杀了他。没有沈确,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事情。好不容易寻找到支撑他走下去的理由,怎么可能放手。
他被模糊的疼痛和混乱的思绪折磨了很久,以至于经常忘记沈确真实的样子。
他有错,错在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沈确,也没能保护好沈确。
悔恨与病痛缠绕,活着的每一日,都是希望与绝望的斗争。
至于后来,是他心有死志。
可现在,即便幸福派生出许多咳嗽而来的鲜血,他也甘之如饴。
所以他不敢让沈确知道,怕沈确再次不要他。
沈确推了储非殁一把,没用力。
“既然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你怎么敢大言不惭说要追我,说要和我结婚?储非殁,你怎么能这么自私!”沈确很想给储非殁一巴掌,但又怕他疼。
他耿耿于怀的,终究是那一句:“为什么不和我说呢。”
储非殁动了动,“我…怕你难过。”
“所以你就觉得,你现在不说怕我难过,但你死后我就能心安理得的重新生活吗?可以坦然接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储非殁沉默。
在沈确忍无可忍快要骂他时,储非殁才说:“我把钱都留给你了。”所以你可以重新开始生活。
“……”沈确要被他气死,眼眶通红,“储非殁,我真的讨厌死你了。”
储非殁心里一沉。
想说不要,对不起,别不要我。
他怕沈确转身就走,急切抬起手。但下一秒,怀里一重。
沈确抱住储非殁,再也忍不住哽咽出声:“储非殁,求求你,别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