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非殁不知道沈确是什么时候逃走的。
他只模糊地记得,沈确为了不和他正面冲突,选择暂时退回更衣室里。
这时候他应该跟上去的,他应该跟沈确承认错误,再恳请沈确不要把他跟那段记忆一起丢弃。
但储非殁浑身僵硬,脚跟仿佛被地面拥抱,沉沉地抬不起来。他好像被关进了沈确所说的,没有人只有自己呼吸的空间里。
原来被留下,是这么可怕的事情。
沈确关上更衣室的门,此时里面还有一个在洗澡的男明星,但他已经无暇顾及那么多,只想找个角落给自己疗伤。
他的状态不比储非殁好到哪去。沈确面向墙壁,仰头努力想把眼泪憋回去,但他做不到。
当再一次看到储非殁出现在他面前时,仍旧抑制不住心里的悸动,和那些没有被根除的,根本无法骗过自己的感情。
那些被他冠上救赎名号的岁月,在无数孤寂害怕的黑夜里,捂在胸口默念的名字,根本没有那么容易忘记。
你曾拯救我于黑暗,可为什么,最后却也是你,亲手把我送进了更深的泥沼中。
沈确其实明白的,他清楚是自己太执拗,他也知道自己应该听一听储非殁的解释,或许一切都会有新的答案。
但他真的累了,无论是什么结局,都不想要了。
他的世界已经彻底崩碎了,全是乌云的天空,不渴望被爱了,只祈求活着。
沈确仰面默默流泪,身后水声是什么时候停下的都不知道,更不知道那扇门被打开,又轻手轻脚半阖上。
男艺人盯着镜头里哭的可怜柔弱的人,嘀咕一句:“哭的还挺好看的。”
等沈确再回到录制现场,刚好进行新一轮录制。
他躲进角落里,撑着下巴,走神没有焦距地望着pansy四人。不知道的都以为他只是在关注自家艺人动向,没人看到他眼里的空洞。
直到最后结束,所有人挥手说再见,他才重新出现在pansy的视野中。
沈确的眼睛很经不得哭,掉几滴眼泪就能红许久,更别提他刚才哭了挺长一会的。难免对自己有点厌弃,一点本事都没有,不强大还不坚强,总是哭哭啼啼的。
眼泪根本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给他带来更多麻烦。
此刻,陆司眯起眼,在沈确全身上下扫视一遍后,侧过头和易且的视线对上。
看来不是他误会,沈确真的不对劲,好端端失踪一段时间,回来就红着个眼睛。
“谁欺负你了?”季屿行这暴脾气,马上横眉烧火,“我去揍死他!”
连他都看出来沈确不对劲,更别提其他人。顾不得离开,四人把沈确团团围住,脸色都很不好看。褪去镜头前的和善,此时已暴露绝非善类的本性。
但沈确不觉害怕,反而心里暖融融的。
虽然他们才认识了几天,但在pansy团队这里感觉到的温暖一点都不含糊。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没事啦,就是去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膝盖可疼了。”他抿唇脸都红了一半,“太疼了我没忍住,你们别笑话我。”
谎言的解释后,气氛这才一松。
“摔了一跤哭的?”季屿行‘嗐’了一声,“我有时候练舞磕到膝盖也嗷嗷叫,人之常情谁笑话你,不是被人欺负就行。”
“嗯嗯嗯!”西里尔深邃的眼里满是担忧,“如果有人欺负你,一定要跟我们说,我们是一个团伙!我肯定帮你打架!”
小孩子气的用词,沈确被他逗笑了。
故作轻松说:“可别,我们可以私底下把那人骂的狗血淋头,但你不能去打架,你可是很出名的爱豆。”
“可是。”西里尔半知半解地说:“在是爱豆之前,我是一个正常的人啊。”他掰着手指,“喜怒哀乐我都有,你是我们很重要的伙伴,在你面前,我们不仅仅只是爱豆。”
沈确怔然。
易且笑着,“西里尔说得对。”
“没错!你是来加入我们的,我们可以内讧,但绝对一致对外。”季屿行豪气万丈地发表看法。
陆司插着兜,仍然是熟悉的邪笑,但多了丝温和,“身为队长,我可以担保,他们句句属实。”
沈确眼眶倏地就红了。
呜呜呜,他也有人护着了,他并不是孤身一人。
“谢谢你们。”我以为我已走投无路,但上天真的会在给出一个巨大的磨难考验,等熬过去了,就能迎来柳暗花明。
西里尔嬉皮笑脸的挤过来,“不用客气!而且,你不仅仅是我们的小助理哦,你是我们的老婆!吼吼吼,放心吧,我永远会为你出头的!”
沈确:……
他的感动被扼杀在了舌根下。
“死开点。”沈确推开他,“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不揍你,但今晚我会往你饭菜里下毒。”
西里尔双手捧心,表情沉醉:“哦!如果是死在沈确哥哥手里,也是一种幸福。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那我就是最风流的鬼!”
“……”
气氛又恢复轻松,五人说说笑笑着离开,沈确捂着耳朵,默念听不见听不见,就当他是悟空,西里尔是念经的唐僧。
救命!好想抽烂他的嘴!
翠果!翠果!
沈确和西里尔互相伤害,季屿行时不时也要从中插一脚,再戳掉沈确一点血条,烦的沈确精疲力尽。这一路走出万里路的疲惫,终于进到车里,他首先选择了副驾。
几人说笑进车,这才安静下来。
全然未觉,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低调停在路边,不仔细看都发觉不了里面有人。
储非殁半垂眼,昂贵西装外套被丢在身侧,几近失神地看了许久沈确的笑。如此轻松的笑容,这是他第一次在沈确脸上看到。
得知沈确在哪,储非殁当即叫秘书定能最快到达的出行方式,一刻不停赶来,第一时间就去更衣室外堵人。在他的设想中,一切都会解释清楚,他和沈确会才重归于好。
但他高估了自己,被后面发生的一切打了个措手不及。
储非殁疲惫捏着眉心,低声道:“跟上去。”
司机应声而动,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沉默跟着商务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