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峟看着小柚子收上来的零星几锭银子,眉头皱了又皱,不太高兴。

  这么点钱,打发叫花子呢。

  他墨黑的发随意披散在身后,只用一根紫色的丝带松松绑了几圈,晚间的风带着湿冷,吹的人骨缝生寒。

  夏妍瞧出了祁峟的不高兴,立马摘下了腰间的钱袋子,将随身携带的金瓜子全部倒进了托盘里。

  末了,她还觉得不够,又捋下了腕间的玉镯,拆下了头上的金簪,连耳朵上坠着的红宝石耳铛都取了下来。

  “哀家赌他撑不过一瞬。”

  托盘一下子重了不少,小柚子持拿托盘的双手轻轻抖了一抖。

  暗一很有眼色地替了小柚子的位置,他接过小柚子手中的托盘,紧绷着脸,依次在众人面前走过。

  有了太后的牵头,众纨绔们心里的顾虑、疑惑自是消散了不少。

  大家纷纷掏空钱袋子,银锭银票不要钱似的往托盘上抛。

  “十两,赌他能活一炷香的时间!”

  “一百两,赌他活不过一瞬!”

  “五十两,赌他能活半炷香!”

  众纨绔纷纷掏钱,叫好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寂静冷淡的气氛一时间烟消云散,热闹的真有了那么几分赌场的意思。

  暗一端着满当当的托盘回到了祁峟跟前,祁峟打眼睨了下,满得快要溢出的银子实在让人开心。

  他眉开眼笑的捏起三张一百两银票,扇子似的展开,淡淡看了眼,声音轻盈极了,“安定侯不愧是安定侯,这一掷千金的气魄,当真让人喜欢,孤很看好你。”

  安定侯被点了名字,心里即焦虑又紧张。

  永乐侯是他的好哥们,永乐侯招了圣怒,他自然要趁机撇清关系。若是没撇清关系,他家指不定就是下一个活靶子;可若是撇太清了,留下趋炎附势的刻薄名声……

  算了,家族利益当前,名声臭了就臭了。

  他本来就不是那耕读世家的清流公子,名声于他,不过是绮丽繁琐的漂亮外衣。

  有最好,没有也无大碍。

  安定侯奉承着开口,声音抹了蜜似的甜,“三百两银,博陛下一笑,实在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是吗?”

  祁峟笑开了眉眼,身子都有些抖,“爱卿有心了。”

  房檐上热闹连连,嬉笑声不断。

  房檐下孤狼对着永乐侯,声音凄厉地嘶吼。

  那声音穿透力极强,透过漫无边际的夜空,一点点飘荡向远方。

  祁峟瞧了眼动弹不得的永乐侯,又看了眼神隐了的商皎,眼珠一转,又是一计涌上心头。

  “商姑娘,一个赌局是否太便宜了他?”

  商皎是个聪明的,很快意会到祁峟的意思,她本就苍白的脸立时惨白,声音带着颤,牙齿紧咬在唇瓣上,咬出了血,“是。”

  “商姑娘可有什么好点子?孤想再设一个赌局。”

  “此局由你做庄。”

  祁峟懒懒地双手背后,夏妍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侧,闻言立刻开口劝谏,“陛下,万不可沾了赌瘾。”

  祁峟只盈盈一笑,“孤有分寸。”

  他给足了夏妍面子,却并没有听夏妍的话。

  他取下了腰间坠在着的二龙戏珠玉坠,拿在手上把玩。

  金黄的穗缠在莹白的夜明珠上,毫无瑕疵的洁白的玉在夜空中浸着莹润的光。

  当真是极品。

  暗二随手掰断了几根松枝,来回对折了一下,很快就编出了个漂亮紧密的托盘。

  托盘上沾着雪,还带着翠绿清新的松针,又雅致又结实。

  祁峟低声夸了句“不错”。

  暗二很快就端着托盘站在了商皎眼前,商皎挣扎了一瞬,本能地想替永乐侯求情,永乐侯再怎么不是东西,该受的惩罚也受了。

  他被断了手脚,死后没有全尸,还极有可能成为那孤狼的裹腹之食……

  他已经很惨了,她真的要拿他的身后事开玩笑吗?

  商皎犹豫了半晌,祁峟也不催她,只似有似无地含着笑。

  晚风阵阵,猛烈地拍打在脸上,他也不觉得冷。

  这晚风不长眼睛,公平地摧残所有人,打所有人的脸。

  这没问题,他能接受。

  大自然从来是一视同仁地对待所有人,不因他是权贵而例外。

  他习以为常。

  但若是商皎敢驳了他的面子,他,他还真不确定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可能、也许、大概……,他会让这凄惨可怜但惹人怜爱的永乐侯曝尸荒野,做秃鹰之食吧。

  他也不是什么凶残刻薄的人。

  只是些微狠毒了点。

  祁峟极有耐心地等着商皎的答复。

  商皎最终没让他失望,声色平稳道:“第二局,赌这永乐侯尸体的完整程度。”

  “他会不会缺胳膊少腿,如果会,他缺了几条胳膊又少了几条腿;会不会被掏出内脏,被掏出的是心肝脾胃肾还是肠。”

  商皎话没说完,诸位公子女眷都软了腿,虽然他们大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也参与过类似的赌局。

  但在往昔,规则从来是任由他们制定,这等高级的玩法,哪里轮得到小小姑娘插嘴。

  还是个无名无分的丫头。

  这小姑娘也是狠毒,能把这么血腥残忍的话风轻云淡地讲出来,真是,真是,真是白瞎了永乐侯对她的宠爱。

  商皎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只注意到陛下笑了。

  陛下心情好,她也跟着开心,清软的声音软糯地开口,“他会不会被孤狼撕碎,会不会被孤狼啮咬,身上会留有几道抓痕……”

  祁峟无比满意,他将要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清丈土地人口的工作,正是需要酷吏的时候。

  他觉得,商皎有这前途,有这实力。

  在他看着商皎烹制了永乐侯的手脚并喂给永乐侯吃的时候,他就坚定了这份想法;如今这份信任与看好直接攀升到顶峰。

  商皎绝对是值得他委以重任的人!

  商皎身上没什么首饰,也没多少财务,祁峟将二龙戏珠的珍贵玉佩赠予她,轻轻道:“你帮孤下注,输赢无妨。”

  祁峟不清楚自己会不会对赌博敢兴趣,他对这事没底。

  赌博能风靡全国那一定是有它的道理,敏宁那样地位尊荣、学识不凡的郡主都逃不脱赌博的诱惑。

  祁峟不敢保证他的定力。

  也不想带头赌博,惹得全国百姓效仿。

  他只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仅此而已。

  暗二端着托盘在众纨绔面前走过,神色冷肃,杀伐之气藏都不带藏的。

  众人又怕又怂,只规规矩矩地掏钱。

  他们第一轮已经贡献了大半的银票,还声称那是他们全部的家当。

  现在,他们即使有钱,也不敢拿出来。只能摘了发冠玉佩璎珞项圈替代。

  还好他们带着的美人都穿金戴银的,也不至于寒酸了陛下。

  祁峟默默扫视这些整日里混吃等死、人事不干的纨绔蠢货。

  若他们只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废物些也就废物些,国家豢养闲人,也是无可避免的事。

  若这些废物人事不干还要拿他人的生命、躯体开玩笑、找乐子,那不好意思,他绝对会报复回去。

  他默默重温了诸公子的家境、身世,生怕遗漏一个。

  商皎接过他的玉佩,随意下了一注,“我赌他尸身健全,但内脏悉数被掏空。”

  祁峟不由脑补了下画面,只觉恶心恐怖、令人头皮发麻。

  他有些想逃走。

  偏生商皎还凑到他耳畔道:“陛下,对于一头吃食无忧的孤狼而言。人类的身体,只有内脏美味。”

  “只有饿狠了的狼,才会啃食人的肢体,甚至所有咬得动的骨头。”

  “陛下等着看吧,我们会赢的。”

  祁峟微微点头,不置可否。

  他对输赢毫不在意。

  夜色渐深,祁峟没了耐心。

  他悲悯地瞧了眼永乐侯,薄唇轻启,“开始吧,孤乏了。”

  “明日早朝挪至傍晚。”

  御兽房的人很快就位,他们用长长的木棍穿过孤狼所在囚笼,四个人一齐使劲,将孤狼抬高。

  永乐侯所待的囚笼自上方开了个顶。

  四个人吃力地使劲,将孤狼递给站在高处的四位暗卫。

  四个暗卫缓缓将囚狼的笼子一寸寸放下。

  待到笼子完全着地,狼与永乐侯四目相对,亮出獠牙的时候,暗卫随手封上了大笼子的顶。

  瞄准时机,解开了狼所待的小笼子的锁。

  狼一动不动地瞧着永乐侯,原本平和淡漠的眼里带着猩红。

  它沉默地瞧了他好几眼,最终四肢腾空,嗖地踩上了永乐侯的脑袋,尖牙瞬间贯穿他脆弱的脖颈,久久不松口。

  血腥场面来得过快,祁峟夏妍不自觉闭了眼。

  安定侯等几位公子却是被这热血沸腾的场面激起了兴奋劲,他们高声开口,“好!”

  “好!”

  “继续咬他!”

  “咬断他的腿!”

  祁峟薄凉地瞥了眼安定侯,只觉这狐朋狗友忒无情了些。

  也忒愚蠢不知收敛了些。

  真是不怕死。

  他淡淡地瞧着屋檐下血腥的场面,孤狼果真扒开了永乐侯的肚皮,白花花的肠子流了一地。

  祁峟更觉恶心。

  御兽房的人还特意告诉他,“狼没有吃饱喝足的情况下,他们是不便靠近狼,将永乐侯的身体救出来的。”

  祁峟心里没什么感触。

  跟永乐侯关系好的人却是开口了,“这人兽竞技,要么兽死,要么兽啃干净人的骨肉。”

  “这是常识。”

  “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御兽房的人都是宫廷的仆役,他们再怎么仗势欺人,也不至于看着猛兽撕碎同类。

  他们还真不知道人兽竞技的规矩。

  祁峟本来还能佯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在听到人兽竞技还有规则后,整个人都愤怒了。

  虽然他瞧不上永乐侯,打心眼里想让他生不如死。

  可他也不至于让这人兽竞技成为贵族们消遣时间的娱乐啊。

  分明是猛兽对人类的单方面杀戮,怎么就称得上竞技,怎么就需要规则?

  教坊里究竟还有多少见不得光的残忍狠毒的玩法?

  祁峟不得而知。

  只看着永乐侯断气死亡、鲜血流空。

  流动的小池塘都沾染了猩红。

  白皑皑的雪成了绯红的碎冰。

  永乐侯被干净利落的锁喉,一招毙命,没撑过一瞬,赌赢了的人自然是兴高采烈,高兴地不得了。

  赌输了的人如丧家之犬般垂头丧气。

  祁峟只冷冷观看他们的神情,微不可察地轻蔑一笑。

  他闲闲地捏了手指,让人一棍子打晕了狼,将永乐侯与狼分开。

  最后看在他曾祖父的面子上,准许他进了京郊的墓地安葬,和祁汣安小他们在一块儿。

  到底没有抛尸荒野,孤苦伶仃地死去。

  商皎夏妍都赢了不少钱,两人很开心。

  祁峟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带着夏妍商皎连夜回了皇宫。

  宫里入夜是该落锁的,可若是皇帝没回宫,那就是特例。

  商熙本想带着妹妹回商家,却也不好拒绝太后的好意,只能眼睁睁看着妹妹进了宫门。

  祁峟对这些事都不太关注。

  他回到雍和殿的时候,祁邖小公主还没睡,坐在灯下看书。

  祁峟知道这是小堂妹在等自己回家。

  心里有些感动。

  他放缓了脚步,步伐轻快地走到祁邖跟前,敲了下桌子,高大的身影立时笼罩了小姑娘瘦瘦小小的身子。

  “哥哥!”

  祁邖很雀跃地起身,主动拥抱他。

  “哥哥今日出宫,为何不带邖儿。”

  小姑娘开口就是质问,祁峟也不恼怒,柔和地摸了下小姑娘的双丫髻,还顽劣地捏了捏。

  “哥哥出宫消遣玩乐的,可不好带着小孩。”

  这话说得敷衍。

  祁邖不高兴。

  但她虽然爱撒娇,也知道祁峟不会是纵容她小性子的人,只委屈地撇了撇嘴,将此事翻篇,“哥哥下次出宫带我。”

  祁峟没答应,也懒得给小姑娘画饼,“下次再说吧。”

  时间已经很晚了,他也困乏得很。

  按道理他现在应该沉沉地昏睡过去,而不是跟着跟着小姑娘灯下闲聊。

  但小姑娘显然没看出他的疲劳,只雀跃地拉着他的手,满眼央求地求他考察功课。

  祁峟最终还是心软了,他强撑起精神,随便翻了几则论语故事,轻声轻语地问了出处、道理。

  小姑娘很聪明,对答如流。

  祁峟很满意,一身的疲劳消散了不少。

  他将小姑娘安置在偏殿,亲手给小姑娘盖上了被子,给她讲了愚公移山的故事,在她睡着后,才独自回了寝殿。

  祁峟觉得他自己是个凉薄的人,凉薄的人做事极端,不择手段。

  容易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他不希望他的继任者和他一样孤独无依。

  他想养出一个有温情、有人情味儿的孩子。

  祁峟这一觉睡得不好,半夜里老是梦见永乐侯被贯穿了脖颈的血腥画面,他心里害怕,又觉得十分快意。

  画面一转又看见了商皎形容可怖的脚……

  纨绔们的叫好声也在耳畔弥散,经久不息。

  晚朝,祁峟穿着黑色的冠冕去了勤政殿。

  他带上了祁邖,给祁邖安排了个小凳子,让祁邖坐在他的脚下。

  与他一块儿,俯视众臣。

  大家对此颇有微词,却因为有更重要的事要办,他们径直忽略了此事。

  御史开了头,就着永乐侯惨死的事狠狠地痛骂指责祁峟。

  骂他残忍嗜血、骂他冷酷无情、骂他带头赌博,助长歪风邪气。

  就连王鹤亭这个实打实信任他、支持他的清臣,都对着他唉声叹气。

  祁峟心里荒凉。

  却没有解释的欲望。

  祁邖扭头,轻轻抓住他的衣角,轻轻摇了摇,脸上写着担心。

  祁峟却没瞧见。

  他只默默翻看六部递上来的折子,从前他是从来不看奏折的。他觉得奏折里十本有九本都着废话、写着敷衍。

  可现下,他发自真心地觉得,别说是十本里面就能有一本是重要的,就算是一百本里面才有一本有用的,他也愿意看下去。

  他看不完,也得安排信任的人看。

  总归他的情报来源,不能仅仅是锦衣卫。

  他也该知道些地方官员愿意让他看见的东西。

  祁峟翻了奏折,心气平和了不少,六部没什么事,他才好折腾。

  祁峟着重瞄了几眼刑部、礼部、户部选拔的新人。

  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新科状元王晚成身上。

  王晚成是王鹤亭的小儿子,在京中破有名气。

  这孩子身上很有些邪性;基本他随口夸过的人,最后都成材了。他不喜欢的人,就算当时身居高位,如日中天,最后也是荒凉收场。

  大家都觉得这孩子的嘴跟菩萨开过光一样,灵验地不得了。

  祁峟很看好他,特意给了他去吏部挑人的权力,同时让他写折子规划个章程出来。

  祁峟虽然把挑人的权力下放给了他,但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份名单,他只是想借着王晚成的嘴,让这些人更加名正言顺地替他办事而已。

  晚朝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去了。

  散朝回宫的路上,祁邖缠着小柚子把昨日的事事无巨细地复述了一遍。

  听完故事后,她对永乐侯恨得咬牙切齿,对商皎又是怜爱又是好奇,缠足一词走进她心里。

  虽然听描述就知道很疼很疼。

  但没见识过,她也就当故事听听。

  祁峟看着祁邖天真无邪的脸上只有愤怒和同情,丝毫没有震惊,他就猜到祁邖没把缠足放在心上。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带她去慈安殿见见商皎。

  说明来意后,商皎很配合地拉着小祁邖进了内屋,掀起裤脚给小女孩看了变形扭曲的脚,甚至将缠足的过程演示了遍。

  最后她温和地牵住祁邖的手教育祁邖,“小殿下,您是公主,陛下养大的孩子。您位高权重,不会有人敢对您使用这些腌臜手段的。”

  “但是殿下,您也不要对旁人使用这些手段,虽然最底层的奴隶命比草贱,她们能讨得殿下的欢心是她们的福气。但是,但是……”

  商皎内心被悲伤占据,一时词穷。

  祁邖默默开口,道:“不以他人性命为玩物,不以他人生死为谈资,邖儿知道的。”

  祁邖轻轻碰了下商皎的脚,“姐姐还痛吗?”

  “邖儿宫里有药。”

  小女孩的声音绵软可爱,商皎一时感动,她想搂抱小女孩,最终却顾及祁邖的身份,伸出去的手悬在了半空。

  祁邖却主动蹭进她怀里,“邖儿想要姐姐抱。”

  两个年岁不大的女孩相处的极好。

  祁邖目前还不知道这个经历凄苦的女孩日后会是她手中最利的刀剑,一路护送她走向至高皇位。

  她现在只觉得姐姐好漂亮好可怜,她好喜欢她。

  祁峟对两个女孩的相处会见不感兴趣。

  特意去慈安殿找了夏妍谈话。

  夏妍今日没出宫。

  她将宗室子的名单呈交给祁峟。

  名册上有画像、有家世、年龄、爱好……

  祁峟很郑重地一页页翻看。

  挑了好几个满意的。

  宗室子比他设想中的成器,他很满意。

  也不必等到春天了。

  他让太后发帖,邀请宗室子女入宫赴宴,以家宴的名义。

  只许未成年小孩入宫。

  野心大的家长早早就教了小孩背诗、算数、接对子、行花令……

  野心小只想开摆的家长、舍不得孩子的家长自然是啥也没教。

  家宴热闹极了。

  祁峟夏妍坐在上首,祁邖满屋子乱跑。

  奶嬷嬷们照顾着年岁小的主子。

  有些胖崽崽一心沉浸在吃饭上,不闹腾,乖巧省心的很。

  祁峟本来是不喜欢胖胖崽的,他总觉得胖子不够灵活,还很贪嘴,控制不住口腹之欲。

  现下里,小孩哭的哭嚎的嚎。

  打架的打架、骂人的骂人。

  甚至还有拉肚子尿裤子的。

  整个室内的气氛、味道,都让人难以忍受。

  祁峟头疼。

  他管不住,也不想管。

  生平第一次对活泼好动的小孩产生了怨念。

  他招呼了吃得最香的小胖子上前,“你叫祁峁?”

  “我不叫祁峁,我叫祁峁峁!”

  小胖子在奶妈的关怀瞩目下,没心没肺地走到了暴君跟前。

  手中肥美的鸡腿还没吃完,还带着几丝肉碎。

  祁峟觉得这小孩笨笨的。

  “我们祁家的小孩,名字都是单字的,你就是叫祁峁。”

  他特意纠正了小胖子的错误。

  难得有个脸给画像对上的,这小孩却敢质疑他的记性!

  “我娘亲父亲都叫我祁峁峁!”

  小孩跟他犟。

  祁峟突然笑了,紧绷的嘴角裂开,故意叫道:“祁峁!”

  “皇兄叫我祁峁峁,我给你吃鸡腿。”

  小孩把手中啃的只剩骨头的鸡腿举高,想以此诱惑祁峟。

  祁峟看着那肉少的可怜的鸡腿,觉得这小孩真好玩。

  本来是最嫌弃他的,结果现在第一个相中他。

  祁峟给祁峁峁赐座,让他坐在祁邖对面,贴着自己做。

  给足了他脸面。

  偏偏孩子眼里只有肉肉,没注意到。

  夏妍看祁峟挑了祁峁,有些担心,她犹豫了再犹豫,最后还是开口道:“陛下,邖儿是景王家的孙女,峁峁是长乐大长公主家的老来子,他们虽都姓祁,血缘总归是不够亲近的。”

  “陛下再挑一个?”

  祁峟神色冷淡,没了兴致。

  他养小孩很认真很负责的,若是不和他眼缘,他绝对会冷落他。

  夏妍继续劝言,“峁峁贪吃,邖儿贪玩,还是缺个沉稳的崽。”

  祁峟把这话听进去了。

  俩痴傻的待一块,他也害怕养出来两个傻子。

  也不再纠结,决定把他亲弟弟,哀帝小儿子——祁岘抱回宫。

  他这个小弟弟的兄长、母妃因为夺嫡失败的缘故,被他打发去了边疆。

  独独祁岘年岁尚小,被他留在京中,只打发去寺庙了。

  祁岘比祁峁祁邖小上不少,目前才两岁有余,却不知是不是受了佛法熏陶的缘故,这孩子最是聪慧沉稳。

  把亲弟弟当亲儿子养,祁峟表示,有点子兴奋。

  祁峟(you)

  祁邖(shan)

  祁峁(mao)

  祁岘(xi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