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先说贾琏刚回了荣国公府。
他觉得是一身晦气的回来了, 结果一进门,就听小厮们道:“二爷,二奶奶在东府坐镇呢!东府蓉大奶奶去了!”
贾琏??
晦气全是到头了。
“她去做什么?”贾琏径自进去更衣, 然后要去请大老爷二老爷安,还有老太太, 太太。
“东府太太病了, 无人主事, 只能请我们奶奶辛苦两天。”
“她同蓉大奶奶倒是亲近。”
也哎显摆能耐。贾琏这句不曾说出来。
“爷,要不要去告知奶奶一声儿?”
“不用,我还有事,先去请老爷们安。”
贾琏快速收拾了自己, 也顾不得规整什么行礼了,只低低跟昭儿另吩咐了一件事,就先去了贾赦那里,也不空手, 带了几把扇子。
非古董, 只是精致许多。
贾赦意思意思的关心了几句, 然后说了一句:“我这儿可没什么主意。”就让他去了。
贾琏又去了贾政那里,贾政正看书, 听他来了,忙唤进来,细细说了几句后, 便道:“可去了老太太那里?”
“还不曾呢。”
“先去吧,咱们回头再细说。”
“是。”贾琏离开贾政这里,又直奔老太太院中去了, 倒是不远。
有丫鬟婆子远远看到他,就进去禀告了老太太。
老太太一时欢喜非常:“琏哥儿竟回来了!”
贾琏进来行礼拜见, 老太太让给了凳子,坐到跟前来。
鸳鸯让人奉了茶,就带着丫鬟们避开了,只她守着门口。
“玉儿,没跟你回来。”老太太说着,就要流泪。
“是孙儿无能。”
“林家多了个继子,就是有后了,林妹妹要同自己兄弟一起,我一个大男人,也不能闯进后院,带林妹妹走,那林铎十分没有教养,仗着豫国公给他的护卫,竟守着院子牢牢的,我费尽心思也没有同林妹妹说上几句话的!”
“老太太多疼林妹妹呢?林妹妹岂能不知?她或许身不由己也不一定,孙儿便想着,在等等,等到林姑父——好歹见一见林妹妹。”
“可又遇上了新任巡盐御史,跟他倒了霉,差点被火烧了去…就这么失了机会。”
这些贾琏早就写信同贾政说了,贾政定然也同老太太说了,但贾琏这么惨兮兮的再说一遍,老太太也不忍心说他办事不力不是?
“我的玉儿啊?怎么就这么命苦?!”老太太要哭起来。
“谁说不是呢!本来老太太跟前养着,是最好的日子了——”
“您是她嫡亲外祖母,定要想法子,把她拽出苦海才是啊。”贾琏跟着叹气。
老太太擦了擦泪:“你舟车劳顿,也是辛苦,先回去歇着,也去看看你蓉弟,还有你媳妇,正忙着呢。”
“是。老太太您莫要太伤心。林妹妹,说晚也不晚,年底定然能入京的。”
老太太点头,摆了摆手。
贾琏又行了礼,方离开了。
他回自己院子里,另换了一身衣服,要去东院看看。
临出门,莫名觉得憋的慌,回头看看这小小院子,皱了皱眉:“小了点。”
“还是江南好啊,院子精致不憋屈。”
跟着他的是兴儿,心道:“江南好,美人儿更好罢,水灵灵的,那个香啊…”
不过兴儿可不敢说,嘿嘿笑着:“大爷一心回家,家里可不就是金窝么!”
“这话同你奶奶说去才好。”贾琏笑道。
兴儿立刻懂了,嘿嘿嘿笑。
贾琏先去见了贾珍,贾珍见了他先是喜:“你竟这时候回来了!”
又哭:“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在舍不得啊!”
贾琏忙先道了节哀,又说一路走来,瞧着排场甚大,的确能看出贾珍的悲伤不舍。
“说起这个,我还得多谢你家大妹子!”
“内里竟都指着她给我撑着呢!我当好好谢她!”
“外头这里,我刚给那蓉哥儿补了个龙禁卫的缺儿,倒是好看了些,板子也是薛家给的,那是个好板儿,可容颜不腐!大家七帮八帮的,竟也差不多了。”
若以前,贾琏必然只顺着说的,可江南走了一趟,一直受挫,但不知不觉里让他涨了点见识。
眉头一皱:“有话我不知当不当说,这板子可有什么出处?”
“说是原先义忠老千岁定的,后来犯了事,就搁置了。”
“这样的东西你也能拿来用?!听我一句劝,快换一个罢。”
贾琏向来爱跟贾珍鬼混,两人说话也能随意亲近些。
“你也这样劝我!你家二老爷也这样说!可旁人不知,你也不知么!那蓉哥媳妇儿,那就是我的心肝肉啊!我岂能不给她最好的去!”
竟是不肯听劝的,刚好又有小厮来叫贾琏,说是二奶奶听着话了,请他去小院。
“你快去吧!”贾珍推他走。
贾琏有心再说几句,可贾珍浑然不听,又听外头又来了客,就更不方便了。
只能先去找王熙凤。
那凤姐儿见了他,先上上下下打量了,“呦,三魂七魄倒还在呢!”
话里酸,不过眼里明显可见的欢喜。
贾琏笑了笑,又指了指外头:“这样的日子。你混啊魄的!不怕犯忌会!”
“你爷们儿我本来就够倒霉了。”
屋里已经没有旁人,凤姐儿听了,便低声道:“什么也没带回来?”
“倒有些铺子田产,可银子哪里够?打了欠条呢。”
“但若撑过这一年光景,就能赚了,我去看了,有一处好的,绸缎铺子,算是内造一般的好料子,只单留给你。”
凤姐儿先是喜他竟然顾念自己,又惊打了欠条。
“怎么打的?同谁打的?可是林姑父?”
“若是林姑父还好呢!是他家林铎那个臭小子。”
“不过,你爷们也算是历经万难,硬生生抠出了一点好处,回头与你再挑一个。”
凤姐儿只听着欠条,却已经不欢喜了,她只暗道,贾琏这会是真油星子都没有了,不定怎么要亏她呢!
“这里人多眼杂,且先不说了,回头咱们屋里说去。”贾琏道。
凤姐儿只能压下满腹心事,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