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送你的首饰已经多到我记不清是哪一个节日送的了。”小巧精致的礼盒被黑发少年拿在手里一抛一抛,他偏过脑袋,灰色的眸子宛如林间迷雾,“但这次记住了,情人节礼物——呵,了不起的马尔福。”

  “塞缪尔,你对他太上心了。”礼盒飞到了伊莱恩的手中,唇角的弧度勾勒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干涉我的社交。”

  塞缪尔微微睁大眼睛:“你会无声咒了?”

  “只会飞来咒。”伊莱恩把黑檀木魔杖收回了长袍,“别转移话题。”

  “这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我说过很多遍了,德拉科是我的朋友。”伊莱恩有些不悦,不断提起的问题让她连笑容都挂不住了,海蓝色的眼睛冷淡地看着她的哥哥,“我再重复一遍,塞缪尔,不要干涉我的社交,连爸爸都没有这个资格。”

  塞缪尔沉默了片刻:“如果他不满足朋友这一层的关系呢?”

  “那也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你没有资格来插手。

  伊莱恩把后半句话吞了下去,她暂时还不想这么和她哥哥说话。

  德拉科没有塞缪尔想象中的那么明白自己的想法,伊莱恩非常清楚,他只是想当然地这么做了,他根本没搞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出于这个原因,她暂时只想和他维持朋友这样的关系,所以她那天才会这样说。

  他的那番话可以是个告白,也可以不是个告白——朋友或恋人都行,他大概是这样想的吧,但她没理由浪费时间去考虑一份不明确也不坚定的心意,所以她选择了后者。

  如果他正儿八经地向她告白,她一定会认真考虑的。

  “……是我管太多了,抱歉。”

  “没关系。”伊莱恩耸了耸肩,“谁让你偏偏是我最喜欢的塞缪尔呢?”

  换做是别人,她早就翻脸喷毒汁了。

  “所以,你是得出了什么新结论了吗?”

  是的,他俩正待在一间空教室,塞缪尔已经施过了闭耳塞听咒,这次终于选了一个离斯莱特林的休息室比较近的地方。

  塞缪尔特地关照不要带上德拉科,伊莱恩不认为仅仅是刚才那段对话的缘故,她知道的,他可不介意德拉科听到这些话。

  那又是什么原因呢?难不成继承人和德拉科有关系?

  “假设——我是说假设,”塞缪尔说,“这事和神秘人有关系,你会相信吗?”

  “You-Know-Who?”伊莱恩愣了一下,她惊讶地看了一眼黑发少年,随即表情变得非常古怪,“你是说……”她顿了顿,“伏地魔?”

  神秘人(You-Konw-Who),

  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He-Who-Must-Not-Be-Named)——

  即,伏地魔。

  他是最强大也是最残暴的黑巫师,他和他的追随者在魔法界传播恐惧,他们发动了巫师战争,那是魔法界非常黑暗的一段时期。直至1981年,伏地魔败给了名为哈利·波特的婴儿,这场战争画上了句号,而他的势力也走向了衰败。

  哪怕战争结束了十二年了,大部分的巫师仍旧不敢对他直呼其名。

  没什么困难地说出伏地魔一名的伊莱恩显然不属于这个行列,她甚至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害怕说出这个名字,就算是以勇敢自居的格兰芬多,也揪不出几个敢直呼其名的人。

  伏地魔已经失败了,还是被婴儿时期的救世主打败了,听听,是不是有点可笑?

  但大部分的巫师们依旧非常害怕他,他们还会把这份恐惧让他们的孩子传承下去,没有经历过巫师战争的年幼孩童们都惧怕他的存在。

  伊莱恩难以理解他们的行为,为什么非但不选择克服恐惧,还要拼命地传播这份恐惧,一代又一代的,就像滚雪球似的逐渐扩大其存在。

  这很掉价,她如此认为。

  康拉德——她那位愚蠢的堂兄,他坚持认为她是无知者无畏,因为她是被宠坏的、不谙世事的大小姐,是泡在蜜罐里被呵护着长大的卡文迪许家的小公主。

  对此,伊莱恩不屑一顾。在她眼里,康拉德才是不谙世事的那个,他不明白卡文迪许这个姓氏代表了何等的荣耀与辉煌,他根本配不上卡文迪许。

  “塞缪尔。”伊莱恩看着她的哥哥,语气不像以往那样轻快得仿佛没有任何阴霾,如今她的声音如海洋般静谧,但又好像随时会将岸边的人拽入冰冷的海底,“这件事情和谁有关系?”

  塞缪尔下意识地说:“You-Know-……”

  “谁?”她冷硬地打断了。

  “……”

  “谁?”

  “伊莱恩,你……”

  “谁?”

  “……”

  没用了往日轻快又短促的发音习惯,泉水般的声音只剩下了清冽,伊莱恩不断地重复那一个词,就像一条咬住猎物的毒蛇,不得到满意的答案便不罢休。

  虽然对伊莱恩没有到了如指掌的地步,但好歹是一起长大的兄妹,塞缪尔很清楚她本质是什么样的。

  她那些难以理解的小爱好,只是她本质的一个小小的缩影。

  她的控制欲非常、非常恐怖。

  只要不符合她的标准,她就会用尽一切办法纠正对方,循循善诱、暴力胁迫、软磨硬泡、地位压制、满口谎言……只要能够听她的,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那套标准中的位置越重要,她的反应就越偏激;和她的关系越亲近,越应该吻合她的标准。

  他不知道她的这一面究竟是过分宠爱导致的,还是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就比如现在,作为关系和伊莱恩最亲近的头号受害人,塞缪尔意识到了,这似乎是她那套标准中很重要的一点,否则她不会用这种方式来“纠正”他。

  “谁?”她又问了一遍。

  塞缪尔的嘴唇动了动,微弱的声音从喉咙中艰难地挤了出来:“……伏地魔。”

  这回,浅金发少女不再重复那个词了,她直勾勾地盯着他,良久,她扬起唇角,熟悉的甜美笑容浮现在脸上,一双漂亮的蓝眼像倒映在海面上的月牙儿:

  “你为什么觉得和伏地魔有关系?”

  刚下那番称得上是执拗的纠正实在是有些慎人,但再看看她此刻秒换上的洋娃娃般可爱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只是塞缪尔的幻想。

  这个奇怪的小妹妹,他基本已经习惯了。

  “继承斯莱特林的血脉并且是蛇佬腔的,应该是曾经的冈特家族——对,曾经的,因为冈特家族已经不复存在了。”塞缪尔把前面的那段插曲抛之脑后,他冷静地叙述这段时间得出的结论,“冈特家族最后一代分别是梅洛普·冈特和莫芬·冈特,这都是书上有记录的。之后我写信问过父亲,莫芬·冈特因杀害麻瓜被关进了阿兹卡班,他死在那里并且没有子嗣。”

  伊莱恩托着腮帮子,笑盈盈的样子看上去不怎么专注,塞缪尔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打桌面,等待着她的反应。

  “你真讨厌,非要让我动脑子。”他明明已经完整地推过一遍了,直接给她答案不好吗?伊莱恩不满地撇撇嘴,“如果是我,我会先查莫芬·冈特的那起谋杀案。他是什么时候被关进去的?还有,他杀死的麻瓜叫什么?”

  塞缪尔回答了她的问题:“1943年,莫芬·冈特杀害了里德尔一家。”

  “斯莱特林的后裔是疯子和麻瓜的孩子,巫师届的冷笑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意思。”这句话所含的信息量足以让伊莱恩得出许多结论,她扯了扯嘴角,谜团已经变得明朗了,“1943年,真巧,五十年前呢。”

  “你的意思是……”塞缪尔察觉到了她的弦外之音,他不认同她的猜想,“莫芬·冈特的魔杖有魔法记录。”

  “魔杖可不会说话。”伊莱恩轻笑一声,像是嘲笑他的天真,“你忘了海格吗?他五十年前打开了密室哦?”

  年龄差距说明不了什么,天才与蠢材之间的差距不是多活几十年就可以填补的。汤姆·里德尔多到数不清的奖杯就足以证明他的优秀,如果他真的是伏地魔,那就更没有什么好意外的了。

  “汤姆·里德尔的斯莱特林后裔的身份已经被证实了。”伊莱恩继续说道,“虽然伏地魔也是个蛇佬腔,时间也说得通,但这一点还不足以证明他就是伏地魔。”

  “算数占卜。”塞缪尔蹦出一个似乎毫无联系的词。

  “……我还没学算数占卜。”

  虽然她已经学完了三年级的必修课,但算数占卜是选修课!

  “算术占卜,使用数字来解释清楚人的性格或命运,或者预测未来。”塞缪尔摊开桌上的笔记本,翻到空白的一页,“其中最被广泛使用的系统是将人名转化成数字,再根据一系列释义的理论和方法对结果进行解释。”羽毛笔在白纸上写下了一串数字和几行英文字母,“1至9分别对应了A至I、J至R、S至Z。”

  “他自称Lord Voldemort,所以我认为算数占卜也应该用这个名字,接下来是分别对应的数字。”

  塞缪尔分别写下了两个名字,以及对应的数字——

  Tom·Riddle

  2 6 4 9 9 4 4 3 5

  Lord Voldemort

  3 6 9 4 4 6 3 4 5 4 6 9 2

  “你不觉得重复的数字有点多吗?”塞缪尔划出那些重复的数字,“我本来以为只是个巧合,因为一个数字对应两至三个字母,但我检查了一下,字母都是一样的。”

  他把两个名字没有消去的字母单独写了出来——

  i

  lorvo

  “……”伊莱恩盯着那两行没有任何联系的字母,她有些郁闷,自己引以为傲的智商居然什么也没看出来,“然后呢?”

  “我本来只是想算一下他们名字提取出来的三个数字,没想到有意外收获。”他把后三个字母“rvo”划出来,又把前面的“lo”移到了后面,变成了“rvolo”,“莫芬·冈特的父亲,也就是汤姆·里德尔的祖父,他叫马沃罗·冈特。”

  Marvolo,塞缪尔写在了纸上。

  “我假设这是他的中间名,那么,”他在纸上涂涂画画,“Lord Voldemort的字母全部抵消,Tom·Marvolo·Riddle还剩下三个字母。”

  剩下的三个字母,i、m、a。

  交换顺序,I am。

  真相浮出水面,伊莱恩轻声念了出来——

  “I am Lord Voldemo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