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场的虫除了贵族只有内阁的几名大臣,大多都是诺克斯的心腹和支持者,即便如此他也格外小心,表达完歉意之后再次提出借一步说话的请求,显然是真的有话要说。

  闫凯朝雅尔塔望去,对方也正好看过来,他笑着歪了下头,表示无所谓。

  雅尔塔揉捏着雄虫的指尖没有吭声。

  莫尔比斯是虫族老大不假,但部落与部落之间万年来互相制衡,彼此牵制。

  诺克斯身份尊贵,但他作为北地的王同样手握实权,这老家伙满心算计,不会轻易撕破脸。

  “虫王陛下是今天的主角,擅自离场怕是不合适。”

  诺克斯现在没周旋的心情,说话也直白起来:“雅尔塔,我不是你的敌人。”

  “但也不是我的朋友。”

  闻言,诺克斯不知怎的生出一股怒意,收紧手指,握紧成拳,压抑道:“雅尔塔,你现在已经是一方部落之主,真该改改这狂妄的性格,有些话本不该我说,但隆科达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比我更清楚,难道你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护住一只S级雄虫?”

  雅尔塔目光微敛,压低声音:“你什么意思?”

  诺克斯对闫凯兴许存着两分歉意,但和雌虫可没什么利益纷争,眼神犀利的朝他瞪了一眼,态度强势:“跟我过来,别让我说第三次。”

  雅尔塔黑着脸踌躇片刻,最终拉着闫凯跟上去,事关雄虫他不敢有一点大意。

  诺克斯在转身面对宾客时立刻又换上那副温润无害的嘴脸,一路客套寒暄,好不容易穿过虫群带他们到二楼包厢。

  门刚刚关上,雅尔塔就忍不住追问:“诺克斯,把话说清楚。”

  雄虫斯像是没听见,斯条斯理的解开肩膀上的披风丢在旁边的沙发,转过身,褪去伪装,眉宇间竟是说不出的戾气,琥珀色的眼睛微眯,盯着雅尔塔冷冷的勾起嘴角:“怎么,现在知道着急了?”

  雅尔塔此刻处在被动,只能恶狠狠的警告:“诺克斯,我不是一只有耐心的虫,劝你别耍什么花样!”

  诺克斯根本无惧雌虫的怒意,轻描淡写的开口:“说句实话,要不是因为阿尔亚的关系我才懒得管你们死活。”

  雅尔塔眉头紧皱,愈发听不懂他的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诺克斯仍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话语间却带着不屑:“年轻虫,你以为屠杀雄虫事件会因为他们罪孽深重就此揭过?别天真了,这个星球哪有什么真正的平等,雄主雌仆,是根本无法改变的现实。”

  雅尔塔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警惕的看着他:“我有足够的理由对他们进行审判。”

  诺克斯嘲讽道:“什么理由?就凭他们犯的那些错?雄虫被拥护了万年,就算有滔天罪恶也不是你一只雌虫能够左右生死!”

  “为什么不能?难道那些雌虫就该死?他们只能自认倒霉,怪自己投错了胎成为一只可怜的雌虫?”

  诺克斯不知想到了什么,脑子里神经陡然炸开,拔高音量大喊:“你有千百种方法可以让他们生不如死,偏偏选了最愚蠢的一种!”

  “但也是最痛快的一种。”

  “为一时爽快就可以不顾大局,拉着全族去送死?”

  “诺克斯,我们没有那么脆弱,这是隆科达新生的第一步也是雌虫反抗的第一步,就算因此被斩杀我也绝对不后悔这场审判,他们该死!”

  诺克斯忍无可忍:“他们确实该死!可你的行为叫私刑!”

  雅尔塔这会儿倒是冷静下来:“诺克斯,部落公约有明确条例,外族不得干涉内政。”

  诺克斯气得不行,叔侄两个的倔脾气简直如出一辙,放在腿边的手忍不住微微发抖。

  “雄虫保护法同样有条例规定,若是雄虫有罪需要上报公开审判!”

  “可笑!如果外交官真的有用怎么会枉死这么多雌虫?按照莫尔比斯的律法条款,那些雄虫也足够被斩杀百次,你也无权将我定罪!”

  “我确实无权,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别的部落拿这个由头对隆科达进行讨伐,你们又该如何应对!”

  “要战便战,极北之地没有一只孬虫!”

  诺克斯听着雅尔塔与阿尔亚几乎无差的话,气得心口冒火,这果然不是一家虫不进一家门!

  他承认因为阿尔亚的不理解和逃避,此刻带着迁怒的愤懑,同时也为自己十几年苦心经营到头来落得人财两空的处境感到悲哀。

  “你当时孑然一身自然无所畏惧,可以绝了自己所有后路,那么现在呢?你扪心自问,如果这件事发生在认识闫凯之后,你还会这么做吗?”

  他妈的这年头当雄虫都这么艰难?

  找个老婆一个比一个癫!

  雅尔塔当即想要反驳,所有的话却如鲠在喉。

  他犹豫了。

  不是因为审判也不是因为怕死,而是舍不得雄虫........

  闫凯冷冷扫了眼对面的诺克斯,警告意味十足。

  随即视线落在骤然沉默的雌虫身上,用力回握住他的手,正色道:“雅尔塔,你没有错。”

  他是那场审判的见证者,开始不知道那些虫到底做错了什么要经受这种折磨,后面因为想要了解雌虫也问过事件的始末,未说全貌,但只是受害者数量就足够说明一切。

  闫凯没有那么多同情心,几十万人的起义,必然是已经被逼到走投无路。

  他没有经受过那些苦难,没有资格去评价对与错。

  诺克斯见闫凯居然支持雅尔塔,怄得只想吐血:“他要是死了,你又怎么打算?”

  闫凯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对这种带着质问的语气也感到十分厌烦,原本不想回答任何问题,然而发现雅尔塔也正在直勾勾的看着他。

  心里有些犹豫,按照雌虫敏感多疑的性格,觉得还是有必要回答。

  “真要死了,那就守着他的坟,直到终老。”

  要是他敢找别人,只怕雌虫在底下做鬼都要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