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给他准备的?

  还是说……有其他人也在这里住过?

  但似乎又不太像。

  反复纠结后, 余丞决定不再想这种没用的事情了。

  这种心情其实颇为微妙,这里房间的每一寸布局,都仍旧保持着原先的模样,哪怕稍有改变, 也在回忆面前也显得微不足道。

  他像是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甚至于比起曾经的分居两室……

  码数不一的同款衣服放在同一个衣柜里, 整整齐齐摆在一起。

  这画面颇为耐人寻味, 实在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而经过了昨天晚上, 他跟褚寒峰的关系也显得有些……不清不楚了起来。

  果然,传言都是不可信的。

  说什么禁欲系男神代表,高不可攀的天上月。

  做那档子事的时候怎么就不冷了,简直恶劣到不行。

  人设崩塌也不过如此。

  愣怔间, 余丞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那点无法言说的念头在脑袋里游荡,脸上却顷刻间换了种神态, 把那点局促强压下去。

  他回头瞧了一眼好整以倚在门边的褚寒峰,下意识挺直腰杆, 故意惹事道:“莫不是你还养了什么小奶狗,这衣服我可不敢随便拿,万一拿错了怎么办?”

  褚寒峰随意一睨不远处被打开的柜门, 思考半秒后又重新将眸光定格在余丞的脸上, 看着对方一脸嫌弃的模样坦然点头:“是啊, 本来是有这个打算的。”

  自上回余丞又在这里住过一晚后,他便鬼使神差的添置了许多东西,其中自然也包括这些衣服在里头。

  那时发着烧, 满脑子都是把人留下。

  想要人乖乖待着这里,时时刻刻待在他的眼前, 好像潜意识里,仿佛稍不注意,这人又得溜走。

  若是留不住,那就绑着、困着,干脆把人锁在房间里。再也离不了他的视线。

  这样就不会不见了。

  这样人就是他的了。

  是他一个人的。

  但这时褚寒峰突然想着,这些衣服本来不买也罢。

  他其实还挺愿意余丞穿着他的衣服,那种带着十分隐秘的趣味,也喜欢看对方身上带着独属于他的痕迹。

  一时间,周围倏地静了须臾,仿佛空气都在悄无声息间沉下来。

  褚寒峰一句话只说了一半,余丞也没催促,只是心头一滞,在短暂的错愕后,忽而松了口气。

  余丞的第一反应是,还好他没有自作多情。

  跟他没关系最好了。

  谁稀罕。

  又听褚寒峰不急不缓说:“不过现在情况有点糟糕,还不知道养不养得起。”

  余丞:“……”

  余丞刚想说“活该”,对方盯着他,语气说得跟真的一样:“要不还是你养我吧?”

  什么玩意儿?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余丞沉吟几秒,怀疑自己听茬了,深吸了口气:“谁来养你?“

  褚寒峰说:“帮个忙,不行?”

  余丞现在最听不得“帮忙”两个字。

  他一听见这两个字,脑瓜子里头就嗡嗡叫,随着那点美名其曰“帮忙”的暧昧画面冒出来,余丞舔了下发干的唇,下意识连脸侧的肌肉线条都绷得很紧。

  察觉到余丞心里所想,褚寒峰注视着对方略有几分出神的眸色,思量几番饶有兴趣地歪了下脑袋,那点笑意便从微敛的眸中溢出来:“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来有往?”

  余丞:“……”

  褚寒峰:“想赖账?”

  余丞惊了,第一次觉得这人居然可以这样不要脸:“谁赖账了?”

  “不愿意的话,”褚寒峰漫不经心道,“要不你还回来?”

  余丞:“?”

  还?

  怎么还?

  “你自己心甘情愿的,还想赖我吗?”余丞被气得脸红口燥,觉得这天确实是聊不下去了。

  再聊下去要得心脏病,会出人命的。

  褚寒峰笑:“小没良心。”

  余丞无语:“要怪你就去怪薛济,都送的什么破补品。”

  结果褚寒峰翻旧账的本事不比他差:“当时不是你跟薛济讲的吗,说我虚?”

  余丞莫名其妙:“你虚不虚关我什么事,我怎么会讲这个?”

  褚寒峰看着他:“是啊,我也想知道。”

  电光石火间,余丞在回忆里捕捉到什么,忽然想起来了。

  他好像确实讲过这种话。

  那还是在褚家老宅的时候,为避免薛济误会他跟褚寒峰的关系,他就随意胡诌了几句话。

  但他对天发誓,他只说褚寒峰烧糊涂了,顺带添油加醋了几句,半点其它的意思都没有,是薛济的思想太龌龊。

  “不过……”褚寒峰乍然出声。

  余丞有刹那的心虚,没好气接话:“不过什么?”

  褚寒峰面不改色:“我觉得你比补品有用多了。”

  余丞蹙眉:“……什么意思?”

  话说出口,余丞才隐隐约约品出其中的味道来,将对方快速上下一瞟,表情当即空白了一瞬。

  余丞意识到褚寒峰要说点什么,虽然猜不中具体的,可总归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但在他阻止前,褚寒峰已经先把话说出口了。

  “意思就是,”褚寒峰说,“昨晚难受的不止你一个人。”

  “……”

  “结果你只顾着自己舒服,一点都不管别人的死活。”

  “……”

  “这会儿还想赖账。”

  “……”

  “说你没良心还不承认。”

  褚寒峰的话冲击力颇大。

  余丞人都麻了,一点都想不通原先惜字如金的一个人,抛弃高冷人设后,怎么说变就变了。

  如果他有错,请让法律来惩罚他,而不是站在这里任由对方在他的羞耻点上反复横跳,噎得他说不出话来。

  余丞索性把渣男的位子坐实了,大有一副你能耐我何的模样,理所当然点头道:“是啊,没良心。”

  褚寒峰忍俊不禁地与余丞对视。

  余丞说:“怎么了,有问题?”

  褚寒峰半点没有要把目光挪开的意思,从容回:“没问题,你开心就好。”

  余丞:“……”

  敢情你还觉得自己是个受害者?

  余丞哑然,默了几秒:“占了我便宜,你还有理了?”

  褚寒峰有些想笑,看样子这人还不傻,知道是被占便宜了。

  他稍作思付,旋即接话:“觉得吃亏的话,要不让你占回来?”

  这像是人说出的话?

  余丞:“谁要……”

  话到一半被褚寒峰截住,对方低笑道:“不过看你细胳膊细腿的,还是算了……”

  余丞:“?”

  褚寒峰:“到时候又得喊手酸。”

  余丞原本想自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奈何褚寒峰拱火的本事实在是太高。

  余丞惊了:“谁细胳膊细腿了?”

  褚寒峰口吻十分敷衍:“不是吗?”

  余丞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褚寒峰:“不是就不是。”

  语气跟哄小孩儿似的。

  余丞咽了下喉咙,决定先把面子找回来再说,不服气道:“手酸个屁,你等着……”

  褚寒峰抬眉:“嗯?”

  话说出口,又有些磕巴:“下次,下次让你求饶喊爸爸。”

  褚寒峰多看了余丞几眼,像是在嘴里咂摸了少顷对方的口出狂言,到底是忍不住了,眼中的笑意更盛,连唇角也微不可见地轻轻勾起几分。

  褚寒峰慢悠悠回:“行啊。”

  余丞:“……”

  褚寒峰笑着说:“我等着。”

  余丞一撇嘴,随意挑了件纯色的T恤衫和休闲裤,仿佛有种莫名的执着,还偏偏拿了大一号的那款,然后昂首阔步与褚寒峰擦肩而过。

  褚寒峰的视线随着余丞的脚步而移动,略微顿了须臾,再度开口:“择日不如撞日,不如……”

  回应他的是余丞溜得更快的步伐和十分无情的后脑勺,走了几步路后小腿一不留神撞在床角,顿时给绊得踉跄了一下——

  随后气鼓鼓赏了他一个“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