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

  绿栀正在跟新招的助理确定明天的拍摄时间,就听见二楼传来一声大喊。

  “别管她,”绿栀把水杯放在桌子上,看着对面这个视线总想往上瞄的小姑娘,说:“你继续。”

  刚来没几天,还对女明星充满好奇心的小助理哦了声,继续拿着小本子念。

  同时,二楼传来密密麻麻的,各式各样音调的“小陈小陈小陈……”持续不停的做背景音乐。

  直到近十分钟过后,绿栀才结束下面的工作交接:“明天你六点半过来接她,八点之前要保证荣茵到现场,迟到是剧组拍摄的大忌,以后一定不能出现在荣茵身上。”

  小助理连连点头,然后在确保没有遗漏之后礼貌的跟绿栀说了再见。

  绿栀笑笑,把一楼的桌面稍作收拾之后才上楼。

  荣茵并没有在自己房间,而是坐在绿栀房间里靠近落地窗的榻榻米上,穿着连体睡裤,脚掌相对吉祥坐姿,前面还摊着剧本。

  她这会儿早已经喊累了停下来,上身趴在榻榻米上,一边拉伸身体一边念念有词。

  绿栀敲了敲门。

  荣茵应声把头转过来,肉肉的小脸压在自己胳膊上上,声音不满:“你怎么才过来呀……”

  绿栀没动,抱臂靠着门框,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刚才叫我什么呢?”

  “叫你……”荣茵眼珠一转,咳了下,坐直了身体,状作自然的接上话题:“叫你来跟我对台词呀。”

  说完她还哼了一声:“你这助理太忙了吧,我都使唤不动。”

  绿栀也没有坚持戳穿她的称呼,笑了笑问她:“今天运动完了?”

  “嗯哼。”

  “洗完澡了?”

  “对呀。”

  绿栀走过去,伸出手在她耳后轻轻一撩,还带着一丝丝潮气的墨发柔软的扫过指尖:“头发怎么不吹干?”

  “我……”明明绿栀的手指已经离开,荣茵还是能感觉到耳垂后一抹凉意经久不息,她不自在的歪头蹭了下肩膀,拉长了声音:“头发太多了,又长,不好吹嘛。”

  “反正你这个助理我也使唤不动,就这样呗。”荣茵眨巴着眼睛从下往上看着绿栀,明晃晃的谴责她工作不到位。

  荣茵的谴责也并不是无理取闹,相对于其他私人助理对于她生活上的予取予夺,绿栀自然做不到让她令行禁止,很多端茶送水、吹风打扇的工作在她这里也一概全免,而且大多数时间下还可以直接拿经纪人的名头压她。

  荣茵对此有诸多怨怼,但迫于这个经纪人对她好像有股天生的血脉压制,只能敢怒不敢言。至于是否后悔当初一时心软,打算以两倍工资拯救经纪人脱离“穷”海,荣茵倒是从来没有想过。

  绿栀对此当然没有丝毫歉疚,只伸手把荣茵的长发散了散,说:“这个程度自然干也挺好的。”

  荣茵就知道她不会伺候自己,抱臂哼了一声。

  下一秒,绿栀上了榻榻米的另一侧,一边伸出脚踢了踢她的小腿,例行公事般检查她每晚的护肤情况:“身体乳涂了吗?”

  荣茵目光落在前面的剧本上,嗯了声。

  绿栀简直不要太了解她,眼尾一扫就知道有猫腻,直接伸手捏住她一截洁白皓腕放在鼻子下嗅了嗅,一股清爽潮湿的淡香,没有丝毫人工香熏的味道。

  荣茵只觉得手腕一麻,对方清浅的鼻息落在皮肤上让她全身的汗毛都要根根立起,被头发掩盖的耳根瞬间染成了绯色。

  “你、你、你狗鼻子吗这样闻?”荣茵像被电了一下般急忙把手臂抽出来,还欲盖弥彰的背到身后,同时语无伦次又无奈心虚的承认:“行行行,我没抹、没抹,等会就抹,马上就抹,睡觉前一定抹……”

  绿栀看她一眼,倒也没有教导主任上身,很轻松的便放过了她,身体靠在榻榻米的后椅上,伸手把剧本拿了起来。

  《蜜糖与砒.霜》里,相比于男主角对于霸总角色的驾轻就熟,荣茵对女主唐蜜的傻白甜角色同样驾驭的游刃有余,毕竟出道四年,百分之九十的角色都是傻白甜。

  但尽管如此,荣茵对这次可以心无旁骛的参演一部剧还是很用心,得空就开始背台词,平常没事就抓着人对戏,还会把自己的心得和录音拿给方老师听。

  绿栀翻了下,明天是外景,实际拍戏并不是像电视剧上那样按照事情发展顺序拍,而是根据场景和主演的时间协调,所以明天先拍男女主角确定恋爱关系后又出误会的戏码。

  女主角一顿扭扭捏捏:我不听我不听,不要跟我讲话,不要理你了……

  男主角一顿暴躁输出: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相信你,我对你好不好吗,你要我把心掏给你吗……

  然后女主角嘤嘤嘤跺脚,男主角二话不说,霸总上身打横抱走。

  又狗血又上头。

  就,还挺逗乐的。

  荣茵抿了下唇,看了眼对面正在沉默着翻剧本的绿栀,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都是半曲腿坐姿,一米五的榻榻米分坐两侧,彼此赤.裸的脚尖几乎要碰上。

  她忍不住把头靠近凉凉的玻璃窗,长久的把目光落在对方身上,卧室里一盏暖色的吊灯,窗外是沉沉的暮色,光线隐约,带着错落明暗打在绿栀脸上,素白之上是她一贯温和安宁的神色。

  即使只是在看一段啼笑皆非的无脑恋爱小剧场,认真专注的容颜依然让人眼珠儿发麻。

  她好像永远是这样,不会焦躁,不会不安,任何窘态在她面前都可以一笑而过,像晨曦时候的海面,平静之下是常人无法洞悉的山河,从容之中是包吞万物的沉着。

  荣茵不得不承认,她身上就是有一种魔力,可以让自己在结束一段不正常的工作关系之后,依然能全心信任的以一种飞快的速度接受新的经纪人,甚至在她面前想要变得更加亲近。

  绿栀把剧本翻到最初的那一页,抬眼看了下对面貌似在发呆的荣茵,伸出脚尖轻轻点了点荣茵白皙的脚背:“第一场,马路,早晨,唐蜜、陆霜……”

  荣茵脚背反射性一缩,然后才反应过来,绿栀已经开始在念开场白了。

  她动静有点大,绿栀抬头看她:“专心。”

  “哦、哦,”荣茵忙把剧本抱起来,眼睛盯着,底下两只小脚却别别扭扭的跟多动症一样来回敲着榻榻米。

  对了两遍台词之后,绿栀问她:“明天有哭戏,不需要我给你准备眼药水吧。”

  “肯定不需要啊,我哭戏还是很厉害的好嘛。”荣茵觉得自己被小瞧了,鼓着脸蛋恨不得当下给她哭一个看看。

  绿栀也是随口一问,闻言只下巴抬了抬,让荣茵把旁边正在闪烁的手机给她拿过去。

  荣茵认命的弯腰把隔得有点远的茶几上的手机拿过来,倒也不是故意,只是刚好手机上方弹过来的一条信息。

  何李:马场新来了一批马,有一匹柏布……

  后面的被折叠了。

  荣茵把手机给到绿栀,想了两秒才想起来这个名字:“是晨州集团的那个何李吗?”

  “对。”

  “他约你去骑马?”荣茵微微探头,看着绿栀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上敲打,又忍不住吐槽:“大夏天的他不嫌热吗?”

  绿栀也没避开她,一边回信息一边说:“之前比过一次赛,输上头了,非要再来一次。”

  荣茵:“你赢他?”

  绿栀淡淡的嗯了声。

  荣茵嘿嘿笑了下,有点开心,又凑过来问:“那你要去吗?”

  “去。”绿栀想了想,抬头问她:“对了,你走红毯的时候喜欢哪家的礼服?”

  “嗯?”荣茵一愣。

  “何李手底下持有了好几家杂志公司的股份,相熟的时装主编不少,你喜欢哪个高奢品牌?我到时帮你问问。”

  荣茵眼睛一亮:“都可以吗?”

  绿栀笑笑,说:“都可以。”

  荣茵双手捂了一下胸,也不怪乎她有些激动,实在是因为之前公司的时尚资源虐到地心。荣茵每次走红毯的时候穿的都是小众品牌,虽然看起来也都美美的,但毕竟大多都比不上那些百年来一直引领风尚的顶级高奢服饰来的耀眼。

  荣茵想了下,试探着说:“C.R吧。”

  绿栀点了下头,开始回消息。

  荣茵看她回应的这般轻易,不由得眨眨眼,止不住的好奇,又探过小脑袋:“你怎么跟他说。”

  绿栀说:“我让他把VG的主编邀请上。”

  荣茵哦了声,她自然知道VG这本在娱乐圈被一众明星奉为圭臬的时装杂志,每个月都有人为了能上它的封面而挤破头。

  荣茵默默的坐回去,觉得她好神奇,为什么总能把一些了不得的事情表达的这般风轻云淡!

  她双臂抱腿,下巴搁在膝盖上,没再打扰绿栀回复消息,只把视线从绿栀拿着的手机转到榻榻米上。

  绿栀今天穿了一件很长的香槟色开衫睡裙,从脖子到下是一排琉璃一样的圆形扣子,腰间用一根带子松松系着。席地而坐时,两只小腿自然的并上,丝滑柔软的布料覆盖之下,仅仅露出两寸细白的脚踝,而后是一双纤瘦小巧的脚。

  荣茵看了下自己的脚,小豆子一样短短的脚趾,上面还涂了红色的釉脂。

  不像绿栀的,从脚踝到脚趾,干干净净的白,细腻光滑的皮肤下能看得见青青的血管,连脚背上隐隐若现的跖骨都带着些清清冷冷的意味。

  荣茵无聊的动了下脚趾,往前挪了几分,慢慢压在了绿栀的脚趾上。

  女人脚上的触感那般敏感,她几乎立马就感觉到了一点温凉,就像她不经意被对方触摸后就会长久留在皮肤上那些温度一样。

  荣茵抿了下唇,瞄了绿栀一眼看她并不在意,又得寸进尺的往前进了几分,几乎把整个脚丫子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