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那点独属于对方的甘甜气息, 也就是这时候陡然再次漫上整个口腔的。

  连带着那一点点似有若无的燥意,都在不知不觉间有死灰复燃的征兆。

  余丞的声线压得很低,但难免被略显不稳的呼吸泄露了心思:“你欠抽是不是?”

  “我有说错?”

  意料之外,褚寒峰的眼里没有过多戏谑, 只轻轻淡淡反问道:“不是有未婚夫了, 谁也不可以把你们拆散?”

  “我那是……”

  所有胡诌出来的话, 本就是为了让褚寒峰有点儿眼力见。

  可对方如今这态度反而让人措手不及, 余丞有理没处说:“知道你还……还这样?”

  他含糊带过险些脱口而出的暧昧字眼, 脸侧的肌肉线条绷得很紧。

  像是稍微一放松,某些不该有的情绪便会倾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过,如果没有那些扑朔迷离的梦境, 他和褚寒峰之间的关系,究竟会走向怎样的局面。

  但无论是好是坏,他都没必要去赌这一把。

  况且……

  原本高不可攀的月亮忽然抽风对你产生莫大的兴趣, 也难保某天忽然觉得兴致寥寥,又做回那不近人情的自己。

  余丞沉默了半晌, 声音里藏着微不可闻的哑音:“这样很好玩吗?”

  “你觉得我在玩?”褚寒峰问。

  余丞漠然反问:“不是吗?”

  褚寒峰说:“我对玩这种东西一向不感兴趣,你以前不就应该知道吗?”

  “我知道个屁,”余丞莫名有些烦, “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但说出口的同时, 脑袋里想的却是对方曾经那永远一本正经, 对什么都极其冷淡的模样。

  所以在同个屋檐下时,偶尔会生出几分错觉来,这个人对自己, 或许算得上是特殊的。

  关心他冷暖的时候。

  大半夜替他买药,上伤药的时候。

  冷着脸下厨帮他煮那么一碗素汤面的时候。

  ……

  这些细微小事在脑海里一点一滴慢慢发酵, 像违禁品一样让人逐渐上瘾。

  一旦上瘾就很难戒掉。

  他好不容易才想通的。

  沉吟间,余丞听见褚寒峰出声道:“我没有想要玩的打算。”

  余丞不想再多谈这个话题,但褚寒峰似乎并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

  对方微微抬着下颔,视线一直紧紧盯在他的脸上:“如果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我当初就不应该放过你。”

  余丞没听懂,眉心轻蹙:“什么?”

  什么叫放过他?

  放过他什么?

  结果没来得及等到褚寒峰的回答,外头又有人敲门。

  余丞揉了一把乱糟糟的后脑勺,才发现头发还湿着,一来二去都被褚寒峰给绕懵了。

  余丞看了眼房门的方向,又瞧了瞧一直没挪窝的褚寒峰,忽然有些头疼。

  若不小心被人发现了褚寒峰在自己房里,有张云驰的嘱咐在,其实也不是不能解释。

  可……

  这会儿褚寒峰唇上那道被他慌不择已咬出来的伤口谈不上有多醒目,但多多少少有那么几分……引人遐思。

  屋漏偏逢连夜雨,不过多时,铃声大作。

  余丞看着手里那屏幕再度亮起的手机,视线一瞥谢星河的名字,整个人陷入了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默。

  余丞决定装死。

  但没能“死”多久,门外就传来熟悉的交谈声。

  谢星河同梁宥杰相遇在余丞房间门口,二人面面相觑。

  梁宥杰率先解释:“我刚才给余丞打电话,说到一半突然就挂断了,所以来看看。”

  谢星河一愣:“我给他打电话也没接。”

  话音未落,裴彦大摇大摆走过来,见谢星河和梁宥杰杵在余丞房间门口,狐疑问:“出什么事了?”

  等弄清楚来龙去脉,大为震惊:“余丞失联了?”

  余丞:“……”

  只听得那几人越聊越离谱,直到薛济加入群聊,谈起前段时日公司宿舍被人擅闯一事。

  余丞觉得自己再不应声,没过多久就得跟大家警局见了。

  实在没辙,余丞一瞅依旧靠坐在沙发里,淡定的不能再淡定的褚寒峰。

  大概是他的表情实在是窝火,褚寒峰提议:“我去开门?”

  “然后呢?”余丞没好气,“怎么解释?”

  褚寒峰倒是无所谓:“随便你。”

  余丞一瞥褚寒峰的嘴,就听褚寒峰要笑不笑道:“你非要说我来找你打架的也行。”

  “……”

  哪种打架可以打成这样?

  余丞有些不忍直视,冷着脸催促:“要不你回避一下?”

  褚寒峰稍一挑眉:“我见不得人?”

  余丞一哼,讥诮道:“不是你说的偷情么,偷情总得有个偷情的样子吧?”

  三分钟后。

  余丞一边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开门。

  明明是一副刚刚洗完澡的架势,偏偏又穿了件外套,将拉链一直拉到了顶,盖住了脖子:“你们找我吗?”

  裴彦狐疑地探头环视了圈套房会客厅,除了里屋的房门紧闭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余丞转头就对上裴彦异常警觉的视线:“?”

  余丞问:“你做啥?”

  裴彦小声道:“如果你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余丞一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绑我做什么?”

  裴彦拿下巴朝薛济示意:“他说的啊,上回你宿舍的钥匙被盗,可能就是图你的美色。”

  图什么?

  余丞匪夷所思顺着裴彦的视线看过去。

  薛济森*晚*整*理正在客厅里踱步打量着什么,闻言颔首:“那视频你没看?那小子全副武装进你房间什么都没拿,拿了几张孙灿帮你拍的照片走,本来还打算让你签名做粉丝福利的,这下泡汤了。”

  监控视频余丞倒是看过,那会儿只觉得自己是被私生饭给盯上了,结果现在被薛济一说,怎么听怎么别扭。

  美色是什么鬼?

  另一边,梁宥杰和谢星河也在阳台上瞟了几眼,没发生哪里不对劲后才重新回到会客厅。

  梁宥杰问:“刚才打电话打到一半怎么挂了?”

  “我爸突然打我电话,”余丞脸不红心不跳,满目歉意道,“我怕他哪里不太舒服,聊着聊着就忘记回你了,不好意思啊。”

  梁宥杰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余丞好奇道:“你找我有事?”

  “我……”

  梁宥杰看了看旁边已经自顾自坐下了的裴彦,欲言又止。

  他不过是听说了点裴家有意跟某集团千金联姻的消息,怕余丞身心受骗所以想方设法提醒一二。

  可当下裴彦也在,梁宥杰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谢星河突然探头过来:“你怎么不问问我?”

  余丞:“……那你?”

  谢星河说:“张云驰老师的那个新本子我也有参与,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个机会对你很重要,所以来问问你需不需要我帮忙。”

  余丞半信半疑,嘴上却说得诚恳:“让你费心了。”

  谢星河:“是不是很感动?”

  其实还好。

  余丞点头:“确实。”

  期间薛济也没闲着,低头给褚寒峰发了几条消息:

  【薛济】:你人呢?

  【薛济】:家都快被偷了还闹失踪?

  【薛济】:我先帮你稳住,你速度来。

  见褚寒峰没回,薛济抬头找了个打光好的位置:“来,宝贝,咱们来录个拜年视频发微博。”

  余丞也在看手机。

  褚寒峰不知道又要搞什么花样,消息框弹出来:

  【褚寒峰】:有你这样偷情的?

  【褚寒峰】:屋里一个,外头三个?

  【余丞】:?

  【余丞】:不会说话就别说。

  【褚寒峰】:我来怎么没见你感动?

  【余丞】:有意见?

  【褚寒峰】:有一点。

  【余丞】:……

  【褚寒峰】:进来一下?

  【余丞】:?

  【褚寒峰】:或者我出来也行。

  余丞猛地抬头,朝紧关的房间门看去。

  薛济话音未落,一头雾水顺着余丞的视线看过去:“怎么了?”

  余丞收回眼,问薛济:“你前一句话说什么来着?”

  薛济愣了几秒:“宝贝?”

  谢星河、梁宥杰、裴彦:“……”

  这人故意的吧?

  余丞:“……下一句。”

  薛济:“录个拜年视频?”

  余丞:“行嘞。”

  说着就往房间走:“我去换身衣服。”

  薛济试图把人喊住:“不换也行,这样挺好的啊,把头发吹干就行。”

  外套都穿上了。

  余丞:“我不。”

  薛济:“很帅了。”

  余丞:“我还能更帅。”

  薛济:“?”

  房间门打开,又在第一时间关上。

  甚至还顺手落了锁。

  谢星河嫌弃道:“瞧你那猥琐样,把人吓的。”

  薛济听不得这种话:“谁猥琐了?”

  梁宥杰无可奈何打圆场:“谈不上吓着,小鱼可能是害羞。”

  裴彦时刻谨记自己的人设,附和道:“是啊,我家小鱼特别纯情,听不得人家叫他宝贝。”

  余丞却没有心思去听那几人在说什么。

  在踏进昏暗房间的那一刻起,便被人扣住腰,耳边是对方锁门时的细小声响——

  “!”

  褚寒峰搂着人覆在床上,轻车熟路地捏住对方的下巴,强硬吻上去。

  贪得无厌也不过如此。

  仿佛再也无法满足于浅尝即止,已经尝过了的美味,便在闲暇时反复回味后,不知餍足地开始奢求更多。

  窗外是万家灯火和不知何时又开始绽放的礼花。

  一墙之隔还能听见那几个熟悉嗓音在念叨着他的怀中人。

  某一刹那,所有喧嚣声不知不觉远去,渐渐没入这小片幽深的夜色里……

  褚寒峰把试图从自己桎梏中逃开的余丞又捞回来,带着掩藏许久的占有欲,交错的鼻息纠缠得更近。

  而那人明明心跳已经乱到不行了,却只能迫不得已地微仰着脑袋,将所有低哼都强行压抑在绷出漂亮条线的喉咙间,一声也没敢吭。

  唯有紧攥在他衣襟的手愈发用力,随后在背脊狠狠压上柔软枕头的时候,五指虚晃了一下又攀上他的肩膀,指尖仿佛要紧紧抓进他的血肉里。

  褚寒峰在黑暗中想,其实这样也不错。

  疯狂而又隐秘的,荒唐且放纵。

  幽沉的角落里倒映着缱绻的影子,他贪婪无度地掠夺着身下人唇舌间的每一寸甘冽气息,但又似乎有某种欲念作祟……

  想要这样继续深深吻住这个人。

  但又不只是这样亲吻而已。

  余丞的细碎气音在耳边清晰的不像话,像是被欺负狠了一般,连呼吸都逐渐无法连贯,委屈又可怜。

  可他恶意满满的,想看人更加可怜的模样。

  一如上次那般,情难自抑快要哭出来的神态。

  这么想着,褚寒峰双眸乌沉,在余丞短暂的失神间,稍微偏了下脑袋,将人的衣领稍稍一拉,便埋头轻咬在对方微微滑动的喉结上。

  他抓着余丞的手,意有所指。

  “不是说要让我求饶喊爸爸?”轻轻揉捏了捏余丞的手指关节,褚寒峰似笑非笑道。

  “……”

  能感受到温热的呼吸再度拂过唇缝,余丞听见对方哑声说:“不然就没办法暂时放过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