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局面没有一丝征兆。
余丞死都想不到, 裴彦假设的前提根本不存在。
不仅如此,好像还起了反作用?
神踏马更刺激了!
鼻间萦绕着似有若无的酒气,顺着对方的呼吸就这么飘过来。
这味道其实极其浅淡,并不难闻, 甚至混着褚寒峰衣服上常有的冷调香气, 还有些令人上头。
余丞强迫自己稳住心神, 尝试着避开眼前容易令人晃神的一切。
结果后背抵上门, 空间的限制让人根本避无可避。
“你到底想怎么样?”
余丞不禁咕哝了一句。
“不够明显吗?”褚寒峰不答反问, 垂眼看过去。他视线在对方的唇缝间流连,像是随时都要吻上去。
半晌,才补完了接下来的话:“怕我的金主跑路,所以过来讨好一下。”
余丞一时竟不知道该吐槽对方话里的哪一点, 喉头微微一滚,才拧眉道:“你管这叫讨好?”
褚寒峰缓了几秒:“小声点,不怕外面听见?”
“那你还不赶快让开?”
余丞急道, 又因为对方上一刻的提醒,将嗓音压得很低。
这话显得瓮声瓮气的, 一开口便像是带着鼻音。
落在旁人耳里,就跟软声软语的呢喃没什么两样。
褚寒峰理所当然回:“为什么要让?”
余丞直截了当道:“我晚上还约了谢星河他们,说是有事要谈。”
“他们?”褚寒峰轻笑, “还挺忙。”
说着, 褚寒峰扫了眼余丞身上还算顺眼的T恤和长裤, 视线在对方领口上方的那点未完全消退的咬痕上深深带过,没再多说。
余丞反唇相讥:“你以为我愿意浪费时间吗,还不是因为你……”
一句话未毕, 又轻又缓的敲门声忽而响起。
余丞怔然,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唯恐屋外是薛济等人。
若是被听见了什么,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可后知后觉,余丞发现,他跟褚寒峰之间,本来也不算上清白。
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的局面。
下一秒。
隔着一扇门,服务生的声音忽地响起,就这么清清楚楚地传进屋里:“您好,请问是您要的吹风机吗?”
是刚才他拨打前台电话,让人送来的。
余丞瞪大眼回头,示意褚寒峰开门。
结果没等到回应不说,忽地就被捏着下巴,转过脸来。
旋即只觉得唇上微微一凉,待回过神来,又带着温热的柔软触感……
褚寒峰扣着余丞的腰窝轻轻偏头吻下去,明明已经温柔到了极点,偏偏又带着叫人无法逃脱的掌控姿态……
如同以往所设想的那样。
被梦境所牵连的每个夜晚里,魂不守舍地凝望着那张容貌昳丽的脸,又在下一秒意识到对方并非那个人后,所有肖想连带着所有压抑已久的懊悔与惦念,均化为嘶吼的野兽咆哮着啃食肌肤和每一寸心房角落。
怎么会如此?
早知道会如此……
曾经克制太过。
如今又欲念太重。
一直到梦醒后,每次在嘴里反复咀嚼这个名字,脑子里想的都不可言说。
想要反复确认对方的真实存在。
想要将人独占。
想要对方的每一分、每一毫都落在自己的掌下,不得挣脱,也不得逃走,永远无法离开他的视线。
想要时时刻刻都见到那个人。
可这念头里不可避免的又藏着几分后怕的疼惜,唯恐把人彻底吓着,所以格外小心。
然后猝不及防的,在对方有所反应之前,轻易就将乍然而起的惊呼封在彼此的唇舌间,淹没在亲昵的试探触碰里。
其实谈不上有多久。
可每一秒都像过了几度春秋,余丞只觉得晕晕乎乎的,在几乎快要窒息之际勉强攀上褚寒峰的手腕,用力钳在掌心——
“唔……”血腥味漫上舌尖味蕾,带着对方口中那份不知道是不是酒味的甘甜,余丞竟然荒谬地感觉到了丝丝醉意。
他突然有些庆幸,幸好在彻底失去理智前,毫不留情地冲人咬了下去。
结果对方却犹如浑不知痛般,又在他的唇缝间轻轻一探,才从容不迫退开,甚至在四目相对时,抿唇轻轻舔舐了下自己的唇角。
这动作配上对方的脸,其实有那么一丝蛊惑,就这么眼神灼灼地继续盯着他看。
而唇上的那点血痕只消失了半秒,转瞬又透出醒目的妖冶血色。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连空气都似凝滞。
唯有敲门声再度响起,印证着时间的流淌:“您好,请问有人吗?”
暧昧的屏障在无形中悄然打破,余丞喘息着甩开褚寒峰的手,拿手背擦了下自己的嘴。
正打算把人推远,褚寒峰忽然强硬地牵着他往后退了半步,拧了下门锁,拉开。
余丞几乎已经快要燃起的暴脾气顷刻间在外人面前又强行压下去,他安安静静站在门后,只听得褚寒峰在接过那人递来的东西后,礼貌道了谢。
门开了又合,有一刹那,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们没有过亲吻,也没有过对峙。
可只一抬眸,前一刻的复杂情绪未消,余丞眯着眼在褚寒峰微湿的额间和发梢上快速一瞥,猜到是刚刚接吻时,从他头发上沾染的水渍。
这想法刚从脑海中冒出来,余丞便不小心触碰到了褚寒峰的视线。
鬼使神差的,余丞舔了下唇角,等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后,又佯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没好气道:“是你自找的。”
褚寒峰闻言笑了一下,声线略有些发哑:“那句话说的果然没错。”
“什么?”余丞下意识问。
褚寒峰的眸光落下来,看着余丞不知道是因为臊得厉害,还是被气的,微薄的绯色漫上眼尾和耳梢,连白皙的脖颈都红了一大片。
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褚寒峰近乎贪恋地舍不得别开眼,默了几秒才轻飘飘答:“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你活该,”余丞瞪过去,“你下次再这样的话……我还咬。”
褚寒峰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兀自笑了一下:“好啊。”
余丞额角一跳,没接话。
褚寒峰评价:“甘之如饴。”
余丞唇线绷得很紧,看着褚寒峰。
“挺刺激的,”褚寒峰说,“不觉得?”
余丞:“……”
刺激个毛线。
下一秒,褚寒峰拿了吹风机走进洗浴间,见他久久不动,漫不经心出声:“不是要吹头发?”
闻言,余丞警惕扫对方几眼,满脸不愿意。
褚寒峰说:“过来,不闹你。”
余丞:“我自己有手。”
“我知道,”褚寒峰神色微妙睨过来,“你在提醒我什么?”
余丞:“?”
褚寒峰:“继续上次的话题?”
余丞:“什么话题?”
褚寒峰提醒:“你还欠我一次。”
余丞迷茫了两秒,才联想到上回被褚寒峰坑惨的经历,荒唐得不像话。
“你……”余丞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怕我乱来的话,要不你试试?”
褚寒峰的指腹轻轻在唇上的伤口处摩挲,极轻地眨了下眼:“也不是不行。”
余丞无话可说。
却听褚寒峰话锋一转,跟哄小孩儿一样:“先吹头发,一直湿着容易着凉。”
余丞执拗道:“要你管。”
结果褚寒峰极好说话,也不跟他继续掰扯:“行,那咱们讨论一下张导的新剧。”
话题转换之快,让余丞措手不及:“啊?”
褚寒峰:“张云驰让我来的,说要我帮帮你。”
“谁要你帮了,”余丞说,“我有说过要演吗?”
“我不想努力了。”
褚寒峰淡声道:“好不容易找到身心契合的金主,所以你得努力一下。”
余丞:“……”
余丞:“谁跟你身心契合?”
褚寒峰把吹风机随手一搁,转过身来面对他。
余丞微愣,顺着褚寒峰的眼光,抬手抚上自己的锁骨和脖子。
刚才被褚寒峰那么一搅合,原本穿着好好的衣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往下耷拉许多。此时此刻,透过大片的长镜,依稀能看见自己指尖下未完全消退的红色痕迹。
残存在记忆里的那点触感虚无缥缈的攀上心头,带着微微的酥痒,说不清楚究竟能不能算得上是回味。
很显然,褚寒峰也意识到了他在想什么。
只见对方眼见微敛,言语间带着难掩的笑意:“不是吗?”
“……”
“要不然……”褚寒峰不急不缓道,眸底涌上几许曾经难得的温柔,“我们再一起回忆一遍?”
余丞莫名呼吸微滞,身下一热。
也是在这时候,手机铃声得救般响起。
余丞几乎是第一时间从浴室门口跑开,翻找了少顷,才在衣架上的外衣兜里拿出手机。
见是梁宥杰打来的,他飞速瞟了眼洗浴间的方向,这才接起。
在外人面前,褚寒峰总不能不要脸吧?
余丞都已经想好了,若对方是来跟他谈谢星河的那部新戏,他早就打算了一肚子的彩虹屁,可以瞬间化身夸夸机,让人听得心花怒放。
如果是为了褚寒峰……
这他倒没准备太多,但临时发挥的话也不是很难。
如果褚寒峰不捣乱的话。
接通的瞬间,就听梁宥杰问:“休息了吗,我没有打扰到你吧?”
余丞:“当然没有。”
梁宥杰:“你一个人吗?”
余丞心里咯噔一下,心虚摸了下鼻尖:“唔,怎么?”
听余丞是独处,梁宥杰放下心来:“其实我没其它的意思,就是想来找你说说你那个……”
稍顿,梁宥杰把“男朋友”三个字换了种说话:“裴家那少爷,我觉得你跟他不太合适。”
余丞:“?”
这个话题他确实没准备过。
余丞好奇:“为什么?”
同一时间,余光瞥见踱步走来的褚寒峰,余丞眉梢顿时一跳。
想了想,余丞接着道:“怎么不合适,我和裴彦天生一对。”
褚寒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双手抱臂,抬眸望着他。
余丞强调:“我们是真爱,谁都不可以把我们拆散!”
毫无征兆,褚寒峰朝他伸过手来,修长食指轻轻勾了勾他的指尖。
那点温热便顺着彼此触碰的那一点,顺着纠缠不清的掌心络脉,窜遍每一寸发烫的神经末梢。
“是吗?”
褚寒峰无声道。
生怕褚寒峰再做出什么要命事来寻刺激,余丞指节蜷缩了一下,条件反射抽回手,居高临下地用眼神警告对方不要乱来。
耳畔传来褚寒峰漫不经心低缓嗓音:“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这样……”
“……”
“很像是偷情?”
余丞也没听清对面究竟都说了什么。
手一哆嗦,直接把电话给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