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垚刚刚从楚闻歌的家出来，他赶在豆大的雨滴落下来之前把楚闻歌以及他的一部分衣服收好，出门的时候就收到了邢扬的电话，接起来却发现说话的人是胡倩。
徐垚挑了挑眉。
“我手机没电了，所以借的邢扬的手机，啊？你说啥？我怎么和邢扬在一起？这个事情说来话长，这个不重要，上次给你说的那个兼职，就是穿汉服的那个，我给你说，就在下个周末。”
徐垚无语。
下个周末你大可以在学校里见到之后再跟我讲啊，非要现在这么着急跟我讲？
最后手机回到了邢扬的手里。
“我也说她神经病，她就是不，就是要马上告诉你们，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现在我比较关心的问题是你怎么和她在一起？你陪他打工去了？”
邢扬在那边笑了一下，“非要拉着我出来参加什么漫展，说没人陪她。我也没办法。”
徐垚笑了笑。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好好玩吧，我先回家了。”
“楚哥跟你在一起吗？”
“干嘛？想他啊？”
“呸呸呸，我就随便问问。”这是实话，邢扬跟徐垚说话就不自觉的想起楚闻歌，跟楚闻歌说话就会忍不住想起徐垚，所以真的只是随口问一问。
“他回家拿衣服去了。”
邢扬唔了一声，“我才想起来他最近几天穿的衣服全是你以前穿过的，我还以为你们买同款了，所以那些衣服本来就是你的是吧？”
徐垚笑笑，默认。
“你俩就差穿同一条裤衩了。”
徐垚笑意更深，“胡倩就在你边上你敢说这样的话？”
“她现在跟人家照相呢，没空理我。”
“我说呢~”
“哎不跟你讲了，我挂了。”邢扬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徐垚笑笑。
这么一磨蹭，差不多已经走到自己家了。
雨滴刚好在这个时候开始下落。徐垚庆幸自己的运气好。关上门在自己的房间里开始写作业，写到肚子饿的时候就去厨房做吃的。结果发现啥都没有，破旧的冰箱里就剩几个饺子。
也没事，刚好。
外边的雨还在下，下的很均匀，半点没有变小的意思，也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刚好是那种在外边走一圈能湿透的那种。
没有一出门就落汤鸡这么夸张，也没淋半天只湿个头发尖这么缠绵。
有人敲门。
他心里稍稍犹疑了一下，担心是那群讨债的人，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就是黑社会出门办事也得选择时机对不对？今天显然不是个好天气。
所以怀揣着可能是隔壁阿姨过来借东西的心思开了门。
结果却看到一个淋的不成样子的楚闻歌。
浑身湿透，头发一根一根连在一起，贴在头皮上，甚至还有雨水顺着头发丝流下来，而后顺着那张好看异常的脸的轮廓流下来。
说实话，徐垚只在电视里看到过这样的场景。
楚闻歌的眼睛盯着对面人，好像有些红，好像又是错觉。
“你……”
徐垚话还没说完，对面人就朝他走过来，伸手，把他拉进了自己怀里，头埋在徐垚的肩膀里，湿意扑面而来，身边人脸上的肌肤冰凉的可怕。
“怎么搞成这样？”因那湿气，徐垚下意识往后了一些。
“给我抱一下好不好……”楚闻歌以为他要跑，搂得更紧，肩窝里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点雨天特有的湿腥气息。
徐垚不动了，任由自己的衣服被对面人染湿。
对面人头发上的雨水滴滴答答地滴在自己颈窝里。
大概过了三分钟，徐垚才连赶带踹地把人赶进了浴室，给他扔了一套衣服。
“洗完弄干了再给你抱。”
说完恶狠狠地关了门，楚闻歌笑了笑。
.
冲了个很舒服的热水澡，衣服全是徐垚的，就连内裤也是，当然，是新的，还没穿过。
楚闻歌一头湿哒哒的就走到徐垚面前，看着他。
他好像记住了刚才那句话，洗完擦干了再抱。
徐垚无语，却也没让他抱，而是扯过他脖子上的毛巾，扑头盖脸地蒙在他头上，胡乱地擦起来，要多乱来就多乱来，要多用力就多用力，楚闻歌敢保证，他现在要是长头发的话，估计再也梳不开了。
“轻点。”楚闻歌说。
“轻点擦不干净。”
“你家不是有吹风机吗？”
“擦干净点再吹，省电。”徐垚说。
“……”
楚闻歌就这么乖乖地站着，微微低头，任徐垚擦着自己的头发。
徐垚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擦，楚闻歌就看着他。
徐垚擦了一会，就不动了，“你自己来吧。”
楚闻歌就委委屈屈地坐在沙发上自己擦了。
过了一会，徐垚拿着吹风机出来。
“要我吹还是你自己吹？”
楚闻歌当然说，“你。”
徐垚也能猜到，他也没说什么，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就给他吹头发。楚闻歌低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徐垚，已经过了穿凉拖的季节了但是徐垚还穿着夏天的凉拖。
脚也白的过分，徐垚身上好像没有哪一处是不白的。
发丝在徐垚的手里上下翻飞。加上电吹风的温度，以及徐垚身上的若有若无的洗衣液的味道，还有自己身上的沐浴露的味道。楚闻歌有些昏昏欲睡。
没全部吹干，因为徐垚感觉楚闻歌要趴他身上睡着了。
“晚饭吃了吗？”
楚闻歌摇摇头。
“饺子吃吗？”
楚闻歌点点头。
跟个孩子似的。
徐垚继续去弄饺子，刚才楚闻歌突然的造访，让他不得不关了正在煮水的火。
只是刚把饺子放进去，就感觉身后有人靠近，楚闻歌的手从手臂和腰的缝隙里插进去，搂住了徐垚的腰，靠着他的肩膀，“你说了，干了就可以抱。”
徐垚没法。
就由他贴着自己，手上捣鼓着饺子，防止黏锅。
也就十来分钟的事，徐垚就这么站着给楚闻歌抱，直到感觉又有东西滴到自己的颈窝里。
看着饺子也差不多了，徐垚关了火。
在楚闻歌怀里强行转了个身，主动把对面人抱进怀里。
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我在，楚哥。”
楚闻歌终于没忍住，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流，身子止不住地颤抖，搂着对面人搂的死紧。
有那么一瞬间徐垚甚至觉得自己踹不过气了。
.
两人坐在桌子两边，一人面前放着一碗饺子，上边飘着点香菜和葱花，还有红色的辣椒末，也算是色香味俱全。
徐垚一只手拖着下巴看着楚闻歌，示意他吃。
“吃吧，吃完再说。”
楚闻歌却没打算好好吃那碗饺子，已经断断续续地开口了，徐垚早就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故事，他之前甚至有提醒过他的母亲，真的到了那个时候，麻烦轻点。
现在看来，他们撕伤疤，撕的很用力，就差把楚闻歌的筋骨都撕下来了。
徐垚告诉他，他其实也知道。
楚闻歌蓦地睁大了双眼，随后是笑的更加的自嘲，“就连你也知道，全世界就我不知道。”
徐垚其实有犹豫过要不要告诉他这件事，现在这会又有些后悔了，好像无意中撒了一把盐，但是他并不觉得自己应该瞒着他。
“现在想想，应该早点告诉你，你妈妈让我不要告诉你，她说他们会亲自告诉你，结果没想到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没有，他们没打算现在说，只是我不小心听到的。”楚闻歌停了停，“可能要不是这个偶然，我可能还要过好久才知道真相，才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看我的，才知道给我的生活做着怎么样的安排。”
徐垚没说话。
楚闻歌抬头看他。
笑了笑，“我是不是真的很废物？”
徐垚还是没说话。
楚闻歌看着碗里的饺子出神。
“有时候仔细想想这样的日子也不错，他们永远都不告诉我也没事，给我足够的钱，就像他们说的，我只要混吃等死就好了，过得不明不白也没事，自己爹妈都不要自己也没事，有地方住就行，有吃的就行，像一条狗一样，就这样到死。”
“你不会的。”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会啊，其实仔细想想反倒觉得自己矫情了，这种事世界上到处都是，我好像根本就没啥好感慨的，我甚至比他们运气更好，我还不用担心自己以后的生活。”
徐垚摇摇头，笑了笑。“这个世界上不是说吃穿不愁就完美了，那只能算是牲口的日子，你是人，你不是牲口。他们给不了你想要的港湾，你难过的时候不能像别人一样找他们倾诉，不能从他们那里得到安慰，这是你的不幸，可以抱怨，可以难过，可以像现在这样歇斯底里，完全没问题，不矫情。”
楚闻歌不太明白徐垚要说什么
“人啊，其实是那种没有情感纽带的人，就会活不下去的生物，这样的人即便吃穿不愁也会活不下去，会被世界遗弃。”
楚闻歌觉得心阵阵抽痛，是啊，徐垚说的一点都没错。
他需要精神纽带，他接受不了父母的漠视，尤其是他也没什么朋友的时候。
真的混吃等死活下去，很快就会死的。
无人问津。
“所以呢？”楚闻歌知道这个，但是，所以呢？所以能怎么办呢？去他爸妈面前闹？让他们多关心自己？把他两的新家庭搅和的鸡犬不宁？
这个时候，徐垚起身了，走到他的身边，把他的头按进自己怀里。
“他们不行的话，你可以换个人啊，起码现在，我不太想哪天早上起来，有人告诉我，我同桌突然转学了，转的悄无声息，谁都不知道他转去了哪里。要真那样的话，他知道自己会死的多惨。”
总有人需要你，总有人觉得你是个人，总有人希望你每天笑着活下去。
楚闻歌觉得自己今天真像个姑娘。
只这么一会会，眼泪又忍不住了。
心底却是更加纠结的挣扎。
这就是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啊……
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啊……
我要是哪天真的忍不住了怎么办……
连你也不理我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