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旭心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想后,他又很快地否定了。
他宁可相信,赵缚是想要趁乱杀了赵宗彦,也不愿意相信他的儿子,是个……
是个令人不耻的断袖!
赵旭死死盯着跪在面前的那个侍卫,不死心地问道:“你可是亲眼瞧见了?”
这种事情,作为一个小小的侍卫,并不敢胡乱攀咬,否则轻则落下一个污蔑皇子之罪,重则心怀不轨 连九族也极有可能遭受灭顶之灾。
因此,他是亲眼瞧见了,赵缚用手中的箭刺伤了赵宗彦,这才敢前来汇报。
否则就算借他十个胆子,他也断然不敢在圣上面前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是!卑职亲眼瞧见,绝无虚假!”
闻言,赵旭只觉得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哪怕他并不待见这个儿子,他也绝不能走如此歧路,再一次成为他的污点。
“召五皇子前来见朕。”赵旭显然被气得不轻。
“是。”
侍卫刚应下,又被赵旭扣下,“回来回来!”
“别去了。”赵旭说道。
这事总归也还没有个准确,若是这样贸然地召见他,挑破了这种话题也总归不好。
赵旭有些惆怅地搓了搓手。
半月后便是他的生辰了。
他想着,等到时候再试探一下他的口风,或许不会显得那么刻意!
嗯!就这么办!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想想,应该如何处置赵宗演这条毒蛇。
他可真是死性不改。
先前犯下诸多错误,他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他如今竟然敢在皇家猎场里,布下如此陷井,只等着他的手足兄弟们往里跳。
若非他生性多疑,在这件事上留了个心眼,只怕他到现在都还被瞒在鼓里。
赵旭越想越气。
但他这个儿子,背后的助力,可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对付得了的,想要将郑氏一族连根拔起,的确有些棘手,还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将他们手中的权势一点一点地收回来。
但今日这事,他也咽不下这口恶气。
于是他朝着营帐外喊道:“王忠全!”
听到了动静的王忠全立马小跑着进来了,赵旭看着他说道:“命人将老二即刻押解回宫,打入天牢。”
他先前对他实在是太过仁慈了。
这才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当着他的面耍小动作。
还敢对自己的手足兄弟下手。
王忠全似乎没有想到赵旭这次会动真格,一时也有些愣住了。
赵旭对他的反应很不满意,“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
走神的王忠全这才回过神来,他连声应道:“奴才这就去办,只是……”
“只是什么?”赵旭的语气不善。
王忠全跪了下来,整个身子几乎都快要贴到地上了,“只是二殿下如今受了伤……”
他怕若是真这么做了,导致赵宗彦的伤口感染,得不到及时的治疗,落下什么病根的话……
等日后赵旭再一反悔,到时候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听吩咐办事的奴才们了。
“他能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就算是死在回宫路上,那也是他咎由自取!”赵旭真是被气极了,说话时胸腔剧烈地起伏着。
王忠全一听便知道这是他的气话。
可今日出来又只带了一名太医。
这名太医现在这会都还在七皇子床边伺候着,也没法让他放下重伤的七皇子,跑去照顾伤了胳膊的二皇子。
而且瞧着这个架势,以及皇帝对他的态度,只怕赵宗彦恢复身份更是遥遥无期了。
换谁也不会愿意抛弃眼前的荣华富贵,跑去伺候一个犯了重罪,惹怒了圣上的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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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缚与陈则谈完话后,并没有回营帐内守着叶抒,而是转身去了太子的营帐。
陈则以为他又要闹先前那一出,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赵缚只觉得有些好笑,“你跟着孤作甚?”
陈则抬手挠了挠头,磕磕绊绊地撒谎道:“回殿下……卑职……那个,说来殿下可能不相信,卑职正好跟殿下顺路……”
赵缚知道他是真怕自己再发疯,做出些什么傻事来,还得让他们这些人替他擦屁股兜底。
他正色道:“孤知道今日之事是孤冲动了些,但若今日身中剧毒躺在那的,是你的妻子你的心上人,你还会觉得孤这么做冲动吗?”
陈则闻言,愣了几秒。
他的妻子,是个极好极好的人,她原本能嫁个更好的人家,可她却甘愿选择陈则,为他生儿育女,撑起这个家。
若今日是他的妻子性命垂危,哪怕是让他弑君,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有那么一瞬间,陈则突然感觉,自己共情了赵缚。
他想,或许……
叶抒对殿下来说,真的很重要。
又或许,他们不是不正常,只是因为所爱之人,刚好也是个男子罢了。
感情这种事情,没有道理可讲,发生了便是发生了。
他家殿下,对叶抒都能如此深情,或许跟着他追随他,并不是一件坏事。
况且,他追随的是一个能给天下带来和平,为百姓谋取安定的明君,他的才能,与他所爱何,并不冲突。
陈则想着,看向赵缚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敬佩和欣赏。
赵缚见他脸色变了又变,甚至开始有点……鬼迷日眼?
他转身拔腿就走。
陈则立即跟了上去,“殿下!现在守卫加强了,您现在不适合再去找太子殿下的麻烦了……”
赵缚点了点头,淡淡道:“孤有分寸。”
他现在是想要去跟赵胤礼谈合作的。
谁说他还要去找他麻烦。
如今叶抒的毒也解了,他自然是要去向赵胤礼好好地“赔礼道歉”了。
毕竟,他可是……一不小心,错怪了他,可不得好好地去给他道个歉吗?
赵缚孤身一人,走到太子的营帐前,帐子门口的四名守卫见到他,纷纷警惕了起来。
手也不自觉地攀上了腰间的刀柄。
只要赵缚敢硬闯,他们就会对他拔刀相向。
但赵缚这次,和方才的态度全然不同了。
只见他站在那,彬彬有礼地同他们说道:“麻烦通传一声,告诉太子殿下,孤有要事相商。”
随后,他又从衣袖中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守卫。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不该进去通传。
但好歹对方也是个皇子,他们也不好得罪了。
四人互相使眼色,最后将锅甩给了最角落那个小守卫。
他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但还是转身进了营帐。
没多久后,营帐的帘子便从里面掀开了,只见方才进去的那名守卫走到赵缚面前,恭恭敬敬地说道:“五殿下,太子殿下有请。”
但在进去之前,四名守卫将他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确保他身上没有藏着什么危险的利刃,这才将他放了进去。
赵缚勾了勾唇角,同方才那位进去通传的守卫点了点头,随后便大步往营长内走去。
他进去时,赵胤礼正坐在软榻上,身上的衣裳已经换了一身,和方才不一样了。
见到赵缚探寻的目光,赵胤礼有些不悦地坐直了身子,他沉着脸,问道:“你找本宫,又有何事?”
毕竟没多久前,他还提着箭冲进他的营帐内作威作福,现在赵胤礼见到他这张脸还心有余悸。
因此说话时,虽然有刻意地压低语调,让自己显得凶一点,但却因为害怕而导致底气不足,多了积分号滑稽。
赵缚向他行了个礼,“今日冒犯殿下了,臣弟在此向皇兄赔罪。”
赵胤礼:得了吧。
他现在只求着,赵缚别再发疯就行了。
见赵胤礼对自己还是十分警惕,赵缚也敛去了笑意,他缓缓开口说道:“我特意前来,的确是有要事想同殿下商议。”
赵胤礼问:“什么事?”
赵缚对上他的视线,一字一顿道:“臣弟想与殿下,做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