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影顺利拍摄完成之后,莫蒂默在猎鹿人里订了一桌宴席庆贺。

  那一箱精装蒲公英酒报酬也交给了花卷。

  但花卷只拿出来其中一瓶,剩余的都给了温迪。

  “哎呀呀,这多不好意思呀,花卷你也是辛苦拍摄了这么多天,给我这么多,不太好吧。”

  温迪一边用夸张的腔调说着,一边迅速将箱子里的酒抱在怀里,笑容满面,典型的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喂喂,卖唱的,你能不能别光说,好歹也做做样子,推拒一番再收下吧?”

  派蒙双手环胸,半月眼看着温迪,满脸嫌弃,“一边说着不好,手速比谁都快!”

  就算被派蒙这么说,温迪也并没停下手中的动作。

  “花卷送我的东西怎么可以不收下呢?不收下那就是对不起花卷的一份心意啊。”

  温迪说着,拿出一瓶酒摆在桌面上开瓶,然后倒了两杯。一杯放在自己面前,另一杯递给了花卷。

  花卷接过那一杯酒,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给我做什么?”

  温迪摇晃着手里的酒杯,理所当然地开口:“庆祝呀!”

  “我们刚刚完成了一部旷世巨作的映影拍摄,难道不该庆祝吗?”

  花卷还没来得及接话,一旁的莫蒂默听到了温迪的话表现得非常激动。

  当即就拿着酒杯走了过来和温迪碰了杯。

  “温迪先生,您真的觉得这部映影是旷世巨作吗?太好了!我也这么觉得!”

  莫蒂默的激动不是没有理由的。

  想拍摄出一部优秀的映影作品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可是现实遇到了太多的困难——

  没有符合他心意的剧本,所以他自己学习了剧本的创作,写下了那个故事;

  没有足够的资金,拉不到赞助,所以他学会了做生意,攒下了一笔不少的资金;

  没有合适的团队,所以他一边做生意,一边宣传自己的映影拍摄计划,寻找志同道合的人。

  最后其他的困难都克服了,卡在了没有适合的演员这一点上。

  他和团队在各国游历,见到了很多剧团的演员,其中有很多演技精湛的人。

  但是没有一个符合他心里的主角人选。

  ——他希望的主角不仅仅有着精湛的演技,更重要的是能够赋予角色灵魂。

  在酒馆里遇到温迪时,莫蒂默第一次表现得激动,并当场上前搭讪,询问他是否愿意担任这不映影的男主角,什么报酬他都愿意支付。

  在敲定了男主角之后,他还有一个未被解决的困难——这不映影的女主角还没适合的人选。

  故事虽然是两个人都为主角没有错,但是冒险家这个角色更是重中之重。

  毕竟故事是围绕着冒险家展开的,没有找到适合的演员,那还是不能开拍。

  长久以来的困境压在莫蒂默的心头。在那一刻,他忽然感觉分外难过,为了不让团队里的其他人看出他的失态。

  所以跑去了石门,在那里坐着放空自己,结果越放空越难过,甚至掉起了小珍珠。

  当那位声名远扬的旅行者站在他的面前,问他是否需要帮助时,莫蒂默抬起头,恍惚间感觉自己看到了神女,眼前的人散发着圣光。

  从天而降,救他于水火之中。

  更令他惊喜的是,旅行者答应了出演他的映影,而且演技很好,拍摄过程也非常顺利。

  甚至为了映影的顺利完成,两位主演半夜起来爬山,去拍下了那壮阔又震撼的日出。

  雪山顶的日出也许有勇敢的人能看到。

  但那枚升起的天钉之上的日出,非普通人所能窥见。

  就算只有空镜,那也是美的。

  有如此震撼的日出场景,莫蒂默相信这部映影一定可以在映影节上拿奖。

  更遑论还有旅行者表演这么一个噱头。

  莫蒂默拉着温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曾经,温迪也不好拂了他的意。

  毕竟是自己上任老板,而且现在这顿饭还是莫蒂默请客,只好笑着应和他。

  旁边的两个人一个滔滔不绝的说,一个在笑着应答,花卷无心掺和其中,拿起温迪开了的那瓶蒲公英酒,一杯接着一杯的倒。

  派蒙也尝了尝,但没多喝。她有些担忧地看着花卷。

  “你这么喝没问题吗?你的酒量怎么样啊?”

  上次在晨曦酒庄的时候,派蒙知道自己最后是喝醉了。所以这次决定不喝酒,要多吃菜,这样才对得起她在雪山里打了三天的板。

  看花卷这么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她不免有些担心。

  “酒量……不知道,不过蒲公英酒应该不醉人吧?”

  说着,花卷又喝了一杯。

  听她这么说,派蒙也就放心地去吃菜了,拿起刀叉就奔向了甜甜花酿鸡。

  等花卷想要再倒时,发现酒瓶已经空了。

  她晃了晃酒瓶,有些心虚地看了眼还在被莫蒂默拉着回忆往昔的温迪,然后默默往旁边的位置坐去,远离了酒瓶。

  随意吃了几口菜,花卷就搁下了刀叉。

  她感觉有些头晕。

  蒲公英酒虽然入口温和清甜,但度数其实不低,现在会感觉晕,花卷猜测是自己不胜酒力,此时已经有些醉了。

  看了一圈,发现团队里的大家都还在开心的庆贺,她也不好扫兴,就轻手轻脚地离开了二楼餐厅,到了二楼的露台上坐着。

  露台有摆放一套桌椅,有客人会喜欢在此享受下午茶。

  现在是晚上,客人不多,加上二楼被莫蒂默包场了。所以露台没人,花卷正好可以在这里休息休息,醒醒酒。

  花卷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趴在了桌子上,感受着即便入夜也依然燥热的夏日。

  有风吹来,带着燥意,随之而来的还有蝉鸣。

  忽然,她感觉身旁的椅子被人拉开了,随即有人坐了下来。

  花卷强撑着转头,看到了温迪。

  她眼里泛着水光,迷蒙得厉害,知晓旁边是熟悉的伙伴后,她头一歪,虚虚地靠在温迪的肩膀上,感觉脑袋晕晕乎乎的。

  花卷抬眼看向旁边的人。眼前好像有三个温迪在左右晃动着,交错重影,看得人有些晕。她伸手去碰,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手掌。

  “温迪?”

  “我们的荣誉骑士喝醉了。”温迪笑弯了眼睛。

  他伸手拨弄着她额前遮住眼睛的头发,感受着洒在他脖颈上的热气,握着她的手紧了些。

  花卷迷蒙地睁着眼,看到眼前的温迪晃来晃去,只觉得更晕了。她想要去按住他,让他不要再晃了。

  温迪握着花卷不安分的手,顺势和她十指相扣,感受着掌中充实的触感,眼底笑意更甚。他忽然凑到她的耳边,炽热的呼吸撒在了她的脖子和耳朵上。

  很痒。花卷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花卷,你知道吗,其实我……”他在她的耳边轻声开口,声音清越,说话时的气音犹如一根羽毛,撩动着她的耳朵。

  还故意停顿了一下。

  更痒了。花卷想要伸手去揉一揉,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温迪十指紧扣着。

  她一抬眸,看到了温迪那双温柔明亮的眼睛。

  虽然现在醉得厉害,但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

  不知是出于醉意,还是因为温迪未说完的话语。

  扑通——扑通——

  其实什么?

  她呆呆地看着温迪,连话都忘了说,呼吸都下意识放慢了些。

  将花卷的表现尽收眼底后,温迪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扣着她温软的手掌,温迪继续把话说完,一字一顿,咬字清晰:“你知道吗?其实我觉得你真的很可爱,非常非常可爱。”

  红扑扑的脸颊,乌溜溜的大眼睛,如同葡萄一样,却又装着满天的星辰。

  纤长卷翘的睫毛,眨动时,如同蝴蝶的翅膀一般,扇啊扇,撩动心弦。

  脸上尚未褪去婴儿肥,这让这张脸比起漂亮,更适合「可爱」这个形容词。

  真的很可爱。

  花卷眨了眨眼,一时间有点呆愣。

  可爱?为什么突然夸她可爱?

  她一直都这么可爱,怎么今天才夸?!

  对上花卷的眼神,温迪笑了笑,坦然道:“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啦,可爱的荣誉骑士。”

  花卷撇了撇嘴,然后用力抬起另一只手,戳了戳温迪的脸颊,哼哼唧唧地开口:

  “其实温迪也很可爱,明明……明明一把年纪了,看起来还这么小……”

  温迪被她这话给噎住了,一时间有些无语。

  这么好的气氛,他还夸她可爱,为什么她一张口就是「明明一把年纪」了呢?

  他很老吗?!很老吗?!

  他看着几欲昏睡的花卷,忍不住轻哼了一声,赌气似的开口。

  “那当然,就算我一把年纪,那也比你这个十八岁的少女看起来年轻!”

  他可以咬中了「一把年纪」这四个字,希望花卷能感受到他的愤怒。如果是平时的花卷,肯定可以理解到他话里的意思。

  但现在旁边的是一个被酒精催眠了的人,思考能力大幅度降低。

  她只听到了后面那句。

  她的手依然在他的脸上停留,掐了一把他的脸颊,但是力道不大。

  “嗯嗯嗯,看起来比我年轻。”她的爪子一边作乱,还一边敷衍他。

  身体因为被放大的酒精作用,感觉胳膊越来越沉,好似全身的力气都被卸了一般,眼皮也越来越重。

  虚虚靠着温迪肩膀的脑袋一沉,就这样睡过去了。

  温迪感觉到肩膀一重,一转头,就看到了少女靠着他的肩膀,紧闭着双眼,呼吸绵长。

  他也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脸颊,轻哼了一声。

  ……

  清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花卷问派蒙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她只记得自己出门吹风,然后温迪也来了,紧接着她和温迪聊了会,然后她就没有记忆了。

  “是迪卢克老爷把你抱回来的。”派蒙如实相告,“当时你在露台那里睡着了,原本是温迪打算抱你回来的。但他那细胳膊细腿的,我不太放心,正好迪卢克路过,我就拜托他帮忙了。”

  言罢,她用一种「你给我老实交代」的眼神看着花卷,破有点像在审问犯人的赛诺:“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和温迪在露台那里偷偷摸摸聊什么?”

  花卷翻了个白眼,拍下了派蒙指着她的手。

  “就是随便聊了聊而已,你干嘛一副丈母娘审问女婿的态度啊?”

  “我这是在担心你的安慰!”派蒙急得跺脚。

  “温迪又不是坏人,你担心我什么安危?”

  花卷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走到了书桌旁,抽出一张纸,拿起笔,一边写字一边说:“他说觉得我很可爱,我也说他很可爱,就是在商业互吹而已。”

  “最可爱的是派蒙!!”

  “不。”花卷叠好写好的信纸,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装好,回头看派蒙,表情认真又严肃,“最可爱的是可莉。”

  派蒙想反驳,但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最可爱的是可莉,她还真的没法反驳。

  反驳不行,于是派蒙又另外找了个话题。

  她飞到花卷的身边,看她在信奉上盖上火漆封口,问:“你这是寄信给谁呀?”

  花卷一边打哈欠一边回答她:“寄给火神,拜托她查查纳塔境内有没有未探索过的遗迹,有的话我就去纳塔,没的话我就不去了。”

  派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那我们接下来都是呆在蒙德吗?”

  “不是,你有空的话就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去至冬。”

  说着,花卷走向了洗漱室,在打开洗漱室的门前,她停住了脚步。

  派蒙见她突然停下,手还在空气中点了一下,不免感觉奇怪。

  “你怎么啦?难道……难道屋里有鬼吗?!”派蒙狐疑地问道。

  问完之后,又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赶忙蹿到了花卷的身边,趴着她的肩膀,害怕地打量着四周。

  花卷默默放下手,语气平静。

  “没有鬼。派蒙,在去至冬前,我们要去一趟须弥。”

  派蒙问她为什么。一抬头,结果看到了她直愣愣地看着洗漱室的门,眼里失去了高光。

  “因为……因为那个破任务……”

  花卷都无语了。

  以前十天半个月才触发一次,但最近触发得非常频繁。

  就像是推销产品的销售在赶业绩一样,无缝衔接了。

  她才刚结束一个任务两天,结果今天又触发了。

  现在触发任务都不产生传送了,还得她自己去找人。

  花卷表示很心累。

  “须弥?”虽然花卷一副「我心已死」的样子,但派蒙还是很好奇,“触发的是谁的任务呀?”

  花卷闭了闭眼,满脸疲惫。

  “提纳里。”

  “「任务ꔷ繁花开遍百里路」已开启,请确认是否接受任务?「确认」「确认」”

  【确认】

  “「任务ꔷ繁花开遍百里路」已开启,请积极主动完成任务!”

  ……

  蒙德到须弥的路有点绕,因为要途径璃月。

  好在提纳里是住在化城郭而不是须弥城。

  化城郭离层岩巨渊近,从山洞口走出来之后,再走一段路就到了,而到须弥城的话。不仅要途径化城郭,还要走过道城林才能到达。

  化城郭花卷住了许久,一草一木都极为熟悉,村庄里的房屋她也很熟。

  在向村庄里的人确认今天艾米尔出去巡林了,目前不在村庄里后,花卷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直奔提纳里的休息室。

  提纳里虽然是生论派的学者,但他未在教令院中任职。要么是在化城郭,要么就是在禅那园,二者都不在的话,那就是去巡林了。

  花卷记得今天不是提纳里巡林的日子,所以打算先去休息室开始找起。

  “小提!”

  人未到,声先至。

  花卷一把推开了休息室的门。她从门口探头进去,果然看见提纳里在忙碌,手边拿着不同的草药,似乎是在调配药剂。

  提纳里头也没回,只是淡淡地应了她一声。

  “什么风把我们的旅行者吹来了?”

  “是我想念小提的风呀。”花卷小跑到了提纳里的身边,一如既往的笑嘻嘻调侃。

  “想念我的风?”

  提纳里语调扬了一个度,放下手中的草药和试剂瓶,回过头看她,眼里是明晃晃的无语:

  “你会想念我?是想着以后不要再见到我,以防回忆起我催你写论文时的恐惧吧?”

  “怎么会呢?”

  花卷很顺手就挽住了提纳里的胳膊,那他放下的试剂瓶拿起来塞回他的手里,一脸讨好地笑着:“我可想你了,想得夜不能寐,凌晨两点半爬起来呢。”

  “夜不能寐?凌晨两点半爬起来?”

  提纳里的语调又扬了几分,显然是不信她。

  他转而看向了派蒙。

  派蒙非常上道,整个人立正,一副下属回禀上司的模样,板着一张小脸,故作严肃:

  “其实她是因为映影的拍摄,要拍从龙脊雪山山顶看日出的镜头。所以凌晨两点半起来爬山,而且是和男主角一起去拍的。”

  “男主角?”

  “是的。”派蒙点头,“男主角是温迪演的。”

  提纳里似笑非笑的看着花卷:“凌晨两点半起来和那位诗人一起爬山……一边想念我想得睡不着,一边和浪漫的吟游诗人一起看日出。”

  他轻笑了一声,但眼里没有丝毫笑意。

  “看来你还挺忙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