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团队在龙脊雪山里驻扎了三天进行拍摄,幸而剧本本身的内容并不复杂,是很简单的剧情向,故事本身也不长,加上花卷和温迪的演技确实不错,很多幕戏都是一次过的,这让拍摄进展得非常顺利。
让莫蒂默感到苦恼的是如何爬上雪山的山顶拍摄日出。
他的原计划是大家一起爬到山顶上。
可以拍摄剧本里两位主角在等待日出时的聊天,主角在这三天产生的朦胧的好感在这次的等待里到达了顶峰。
但是问题是,他们团队里没人能顶住爬上山顶的风雪,而且那条路太难走了,路上没有火堆的话,会冻死的。
爬上去都难,更别说带上这一大堆设备了。
“其实雪山里最高的地方并不是山顶。”
花卷支着下巴说道:“山顶有一座风元素方碑,可以点亮风场,有风之翼的话是可以借助风场飞到那枚升起的天钉上的,那里才是雪山最高的地方。”
“那里也算是提瓦特能到达的最高的地方了吧。”
温迪笑眯眯地开口,“要是能去那里拍摄日出,一定很震撼呢。”
花卷点头,“是很震撼。海和云连成一线,太阳出来的那个瞬间真的很美。”
温迪向来很捧场,立刻就接话,“哎呀,花卷说得我都想去看看了呢。”
花卷指了指上山的路,“去吧去吧,你可以现在就去。”
“一个人去多没意思啊。”
温迪坐到了花卷的身旁,胳膊撑在桌面上,支着脑袋看她,眼神亮晶晶的,“既然大家无法爬上山顶,那就我和花卷去拍这一段怎么样?反正花卷会用映影机,两位主演的台词的话拍摄空镜就好了,一边等待太阳升起,一边说台词。”
花卷捏了一把温迪的脸颊,轻哼了一声,“温迪就会差遣我!”
之前风花节明明看到了她在找他,却什么也不说,害得她在城里转了一大圈,现在又提出这么一个主意。
“能者多劳嘛。”温迪握着她在他脸上作怪的手,“你看,你的报酬是一箱蒲公英酒,而我的报酬只有一瓶。可是我们要做的是一样的事,怎么看也是我亏,怎么能算差遣你呢?”
团队无法登上山顶这是一个很实际的难题。
而且他们之中也没人通过了蒙德城的飞行考试,没有风之翼,更加登不上寒天之钉。
花卷接受了【协助莫蒂默完成映影拍摄】这个任务,那这个困境自然是要解决的。
所以她还是答应了温迪的提议,当天凌晨两点半,扛着映影机和温迪一起踏上了上山顶的路。
晚上睡觉前派蒙也说要一起去看日出的。
但等到花卷起来,想叫她起床出发的时候,听到派蒙哼哼唧唧地控诉她又扰人清梦,知道这家伙是起不来,花卷也就作罢,和温迪一起离开了营地。
上山的路当初花卷已经走过很多次了,就算扛了一部映影机也不影响她的步伐,只是走起来要比平时1吃力一些。
温迪倒是一身轻,脚步轻快,永远比花卷快个一步。
“来吧,我拉你。”
在上一个比较陡但是不太高的坡时,快花卷一步的温迪对她伸出了手。
花卷顺着他的手抬起头看他。
清冷的月光照落在这片大大陆上,一道耀眼的银河蜿蜒在天幕,青与黑紫色交错,星星闪烁其间。
少年脸上挂着温柔明朗的笑容,那双青色的眼眸明亮若星河,递来她面前的那只手白得与地上的雪别无二致。
雪从高空落下,有几片飘在了他的头发上。
一阵很轻柔的风吹过,吹得他的斗篷猎猎作响。
花卷将手放进了温迪的手里,借着他的力爬上了这个坡。
只是温迪在牵过她的手之后,就没再放开了。
山路多陡坡,在遇到很高很陡的坡时,温迪制造了小型的风场,两人借着风场飞了上去。
花卷抱着映影机,看着脚下的陡坡,又看了看温迪。
“既然温迪你可以制造风场,那为什么前面的坡你不造一个呢?”
温迪嘿嘿一笑:“我不刚刚才想起来嘛……”
花卷:“……”
令人无法信服呢。
本来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就在温迪的风场捷径下缩短到了半个小时,爬上山顶,登上寒天之钉的时候也不过三点多。
日出要将近五点钟,现在还有一个多小时的空余。
花卷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打开了映影机,拍摄了些寒天之钉上看到的天空的镜头,还有脚下翻涌的云海。
这里是许多人终其一生也到不了的地方。
拍了些环境的镜头之后,温迪和花卷又趁着拍摄空镜的空挡,念了些台词。
花卷实在困得厉害,将机器放在一旁,坐在天钉上,靠着温迪的肩膀小憩。
“啊呜——温迪,快到日常的时候你叫我哦。”她又打了个哈欠,靠着温迪的肩膀,睡眼惺忪地说道,说话声都带着困倦。
温迪坐在那,任由她靠着,应了声好。
他微微偏过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睡着了的少女,轻笑了一声。
“这么快就睡着了吗?”
他低声说了一句,而后扭头看向天边,静静地等待日出。
花卷感觉自己只合眼了一会就被温迪叫醒了。
等她睁开眼睛时,天色已经泛着白。
快日出了。
她赶忙拿过映影机打开,并启用了道具师发明的变速镜头进行拍摄。
寒天之钉上能看到的日出是震撼的。
脚下是翻涌的云雾,海与云交汇在一起,不分彼此。
空气潮湿而清冷,呼吸间有一层薄薄的雾气呼出。
须臾,天边的云慢慢染上了一层橘色,两朵云被勾勒出了金边,在一片苍茫的白色中格外醒目。
又过了一会,几缕金光拨开了云层,一轮橙红的旭日探出了它的边界。
曙光拨开了那一层朦胧的雾气,尚不刺目的圆日缓缓上升,金色的光芒破开了黑沉沉的天,光辉倾泻而落,灿烂而炫目的朝霞随着圆日的升起而渐渐铺开,海平面波光粼粼。
当它自地平线完全升起之后,天边的那一轮皎月退场,世界被太阳的光填满。
风奔涌过那片大海,穿过了厚重的云层,窥见了晨曦的第一缕阳光。
花卷和温迪对视了一眼,然后继续尽职尽责地说台词。温迪还突然有了拍摄想法,拿过映影机,拍花卷和日出,要拍摄冒险家看着日出,赞叹的画面,花卷自然也拍了吟游诗人和日出的画面。
在看最后拍出来的那两幕时,因为是第一人视角拍摄的,花卷看着,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团队里的摄影师在拍她和温迪的戏份时,会考虑各种构图以及场景的美观性、适用性,但是她和温迪拍的彼此,有一种……是自己眼里的对方的那种感觉。
温迪拍的她坐在天钉上,眺望着远处那慢慢攀上天空的朝阳,风吹过她的长发,吹得她的红色斗篷猎猎作响。
而她捋了捋被吹乱的头发,看着那轮朝阳,轻声叹了一句「好漂亮啊」。
花卷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自己可以这么温柔。
“花卷。”
她听到身旁的人轻声唤了她的名字。
花卷收好映影机,转过头看他。
视线还未触及到那个人影,就感觉一道短促的风拂过,猝不及防的,一个轻柔得像是雪花一般的吻落在了她的唇边。
她下意识地睁大了双眼。
金色的晨光落在两人的身上,少女睁大了眼睛,忘记了动作和言语。
风卷起了少年的斗篷,他两手撑着身下坐着的天钉,身体往前倾,在他的心上人唇边落下了一个很轻很轻的吻。
清晨的空气带着凉意,高处更是稀薄,风带着一层湿意吹过。
他闭上了双眼,眼睫轻轻颤动着,表情虔诚。
只是短短一瞬,他又退回了属于他的位置。
“温迪,我……”她努力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被截住了话头。
“嘘,不必急着说出口。”少年伸出手指抵在她的唇边,那双翠绿色的眼眸盈着细碎的晨光,俏皮而温柔。
“风会告诉我答案的。”
……
本次拍摄在龙脊雪山的最后一幕是吟游诗人与冒险家的分别。
随着导演的倒数声止,派蒙拿着打板飞走,拍摄开始。
在被清出的下山路前,两个被困在山里三天的人一同站在了那里。
刚刚他们一起看了场盛大而浪漫的日出,而今即将面临分别。
风神的信徒要回归教堂,热爱探险的冒险家要继续自己的旅途。
“你一定会成为提瓦特最受欢迎的吟游诗人的。”冒险家对吟游诗人说道。
吟游诗人依然是那副温和的模样,笑着点点头,说:“你也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冒险家的。”
他们一个要回蒙德城,一个要继续自己的冒险旅途,分别是必然的。
“希望你的冒险之旅一路顺利,风神会庇佑你的。”吟游诗人说。
冒险家笑着道:“我不是蒙德人,风神大人未必会庇佑我。”
吟游诗人摇了摇头,认真地说:“会的,风神和蔼可亲,他会庇佑所有在旅途上的人的。”
这是原剧本里没有的台词。
花卷瞥了一眼一脸认真的温迪,怀疑这家伙实在自吹自擂。但他的神色是那么认真,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思及此,她垂下了眼睑。
“那就谢谢风神大人的庇佑啦。”冒险家穿着灼目的红色斗篷,笑眼弯弯。
在冒险家走远前,吟游诗人叫住了她。
冒险家回头,就见吟游诗人披着日光站在原地,朝她挥了挥手,喊道:“一路保重。”
冒险家朝他笑了笑,而后拢着斗篷,一步步朝着远处走去,再没有回头。
“卡!”
莫蒂默的声音响起,这代表龙脊雪山的戏份彻底结束,映影的大部分剧情已经拍摄完成了,只要再回西风大教堂补拍一下吟游诗人在教堂弹奏的场面,还有冒险家在踏入璃月境内时,有带着蒲公英的风吹过的镜头即可。
这位自称是未来最有名的导演激动地握住了两位主演的手,热泪盈眶地对他们表示了感谢,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自己此前因为找不到适合的演员而被各种嘲笑的心酸历程。
“我一定会好好剪辑,让这部映影获得芙宁娜奖!”
“不……获不获奖已经不重要了,两位演得实在是太好了,就算不能获奖,我也一定会把这部映影带到观众的面前,让大家看看两位精湛的演技!”
花卷和温迪互相看了一眼,皆是无奈地笑着。
演完分别的戏份,花卷也明白了为什么剧情里明明已经在相爱的两个人会分开了。
这段感情是在大雪封山这一情况下产生的,是灵魂的共鸣没错,但也不排除吊桥效应的可能——
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环境,一个浪漫风趣的男人,一个经历众多的女人,产生好感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萌生的感情,是纯粹,但也不那么纯粹。
三天时间不短,足够两个灵魂在寒冷与恐惧中产生共鸣。
三天的时间又太短了,短到他们还没来得及了解彼此,就要就此分别。
一直到最后,两个人也没有交换名字,而是清醒地分别,一个踏上旅途,一个回归信仰。
这段感情只是萌芽,还来不及长大,又因为两位当事人都有自己一定要做的事情。
所以理智的他们选择了成为「自我」。
在爱一个人之前,首先要爱自己,首先要成为自己。
风带来了故事的种子,时间使之发芽。
若是缘分由天注定,他日必将再度相逢。
只期望那时的两人,都能成为最好的自己。
莫蒂默还双手握着温迪的手,神色激动地在说着话。
花卷看着笑得无奈的温迪,慢慢抬起了手,碰了碰自己的脸。
那个被温迪亲过的位置。
他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就在她失神的时候,温迪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和莫蒂默的对话,来到了她的身边,见她双眼无神,便挥了挥手。
“花卷,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花卷立刻回过神来,并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他胡乱挥着的手。
刚想说话,面前突然就弹出了让她观之色变的任务面板。
[请——「眼里露出三分冷漠三分嘲讽三分怒火还有一分心痛,语气冷若千年寒冰」,然后在以下台词中选择一句说出:
1.谁允许你被他碰的?他碰了你哪只手?是你自己去洗手还是我带你去洗?
2.男人,你自己挑起来的火,你自己来灭。
注:如三分钟内未完成,将强制执行。]
花卷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这个什么眼神?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够流露出这种眼神?
追妻的大风纪官吗?还是绿茶老板?
可恶!
温迪见她脸色突然变了,立刻就紧张了。
“真的有哪里不舒服吗?那我们赶紧去——”西风大教堂吧。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花卷摇了摇头。
温迪眼看着花卷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他看到了她眼里复杂的情绪。
三分冷漠,三分嘲讽,三分怒火,还有一分心痛。
等等,这到底是什么眼神?
这真的不是扇形统计图吗?!
温迪不擅长吐槽,毕竟这是派蒙的活,他只擅长夸赞花卷。
然后,他就见花卷用那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开口,语气冷冽,比着龙脊雪山里千年不化的寒冰更加冷。
“谁允许你被他碰的?他碰了你哪只手?是你自己去洗手还是我带你去洗?”
第二句台词实在是太有歧义了,所以花卷选择了第一句。
“叮咚——”
[【任务ꔷ风神的苹果酿】
「有雪飘落的日出ꔷ已完成」]
温迪眨了眨眼睛,突然就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花卷被他这么一笑,搞得更加尴尬了,赶忙想要松开抓着他手的手。
还没等她松开,就见温迪反而握住了她的手腕,说道:“就是你抓着的这只哦。”
看起来年纪很小的少年诗人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睛弯起,笑意在那双眼眸中化开,看得人心都软了几分。
他握着她的手腕,说道:“花卷是不喜欢别人碰我吗?既然如此,那你握住我的手就好了,多握几下,那别人的气息就被你覆盖了。”
明明雪山很冷,可是花卷突然就感觉一股热气上涌,从脚底一直到头顶。
脸蹭的一下就红了,像是熟透了的苹果那样。
“温迪!!”
她急忙抽出了自己的手,自以为凶狠地瞪了一眼温迪,扭过头不理他了。
那一眼一点也不凶。那双眼睛此刻被水浸过了一般,像是对人撒娇时的小狗那样,乌溜溜的,看得人心痒痒,只觉得可爱。
“花卷。”
温迪又一次轻唤了她的名字,然后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
“怎么了?”她转过头问。
温迪看着她,褪去了平日里的吊儿郎当,眼神认真而专注,直直地看着她。
那双漂亮的眼睛仿佛只能看见她。
“温迪,怎么了?”花卷软下声音,又问了他一次。
他的手顺着她的衣袖滑落,滑到了她的手掌上,然后牵起了她的手。
花卷只觉得自己那只手被一片温暖包裹了起来。
她垂眼看去,看到的是温迪白皙的手,与她的手掌差不多大的手将她的手完全包络了起来,还顺势将手指落进了她的指间,与她十指紧扣。
温迪的声音里透着认真,还带着几分坚定。
他说:“我不会像故事里的吟游诗人那样的。”
不会像吟游诗人那样?
故事里的吟游诗人怎么了吗?
人设不是挺好的吗?温柔又浪漫,还是坚定的风神信徒,像他不好吗?
花卷不解地歪着头看他,眼里透着疑惑。
“怎么了吗?是觉得这个人设有哪里不好吗?”
温迪摇了摇头,和她紧扣着的那只手一用力,花卷被这力道带着往前了几步,然后跌进了他的怀里。
他抱着花卷,将下巴搁在了花卷的肩上。
许是这样的姿态让花卷以为他心情不佳。
所以她伸手,轻轻摸了一下他的头发表示安慰。
温迪抿着唇,想到那件事,他敛去了眼底的情绪,到底还是没把话说出口。
我不会像故事里的吟游诗人一样的。
我不会为了任何事情放弃你,你就是我的信仰。
魔神爱人,这是在接受神位时,便在灵魂里打下的烙印。
我爱世人,我爱我自己。
你是世人之一,所以我也爱你。
比任何人都要爱你。
“花卷,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他说。
花卷不解,但她没有反驳,只是轻声应好,说了句「谢谢温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