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与佛的气息掠过雪顶,矮屋,掠过游荡的山民,掠走了他们觉得没有意义的生命。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整片山岳之间,死一般的寂静。

  韩凝光携剑飞入那怪异的光华中,强横的一剑劈下。

  骨墙里伸出根根细长的白骨手臂,像飘荡的芦苇追逐着那道剑光。

  漫天断骨纷扬,很快又被挤着伸出来的另一批所代替。

  源源不断,野草一般顽强。

  无殊见着这一番景象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声道:“打碎那些骨头,”那里面便是他的骨相。

  那些伸长的白骨忽而自行组织起来,根根交叠弥合,很快就组成了一根根粗壮的骨臂。

  一转身,白骨组成的手臂挥将下来,底部诸人被森然的气息掀翻。

  再一转身,佛手平铺而来,朝着韩凝光拍去。

  韩凝光被这强悍的一扫,直接撞向底部的废墟,身体嵌在残垣断壁中。

  身体被尖锐的碎石刺穿,脖子拧成了一个怪异的姿势,好似被人强行扭到了侧面去,久久不见她动弹。

  “丫头!”

  长光道人疾呼一声,执法剑出,天际泻下一匹如瀑的剑芒,滔滔不约,绵延而去,朝着佛子那余露给众人的半面妖魔骨相。

  天玄子脚下推衍万物的阵盘倏然扩展,星罗棋布的阵纹星光陡然间射向天际,阴霾的天际就这样无端被群星点缀。

  极其怪异,也极其壮观。

  天星日月同时显于天际,一束束星月之光强悍的穿透沉黑的云层,不曾分散,更不曾削弱,似一根根坚实不可摧毁的囚柱,将那只面目可惧的妖魔锁在其中。

  一人锁路,一人攻击。

  这太上二宗的执掌者默契的像是演练过一般。

  “这便是周天星辰大阵了。”

  百里寻花脸上的若有所思消失不见,只有一脸的骇然。

  眼下这场战斗以他们的修为根本插不上手,俱是睁大眼睛看着那堪称旷世绝伦的对局。

  森然的白骨在银瀑剑芒之下摧古拉朽的轰然散落,残肢断臂飞落了整座广场。

  那张慈悲的佛身转了回来,剑芒落在那缠绕佛光的佛身上,像是水花打在石壁上飞溅出去,在其上留下道道锋利的剑痕。

  佛光最终散去,庄严的金佛变得斑驳破旧。

  天玄子一搭拂尘,竖二指于身前。

  天际风云突变,韩凝光带起的雨势骤然停歇,一枚古拙的符印在云散的天际缓缓显出。

  浑厚威严,勾连着星辰之光,沉重的朝下落来。

  这般强横的威压下,众人的发丝都齐齐向下坠去,半分都不曾朝一旁偏移。

  就像是将天地的重量扣在了头顶,只得运气忍着不让自己被这骇人的威压被拍在地上。

  “太虚的道印!”

  佛身背后忽而飞出一团明亮的光华,盘坐在其中的人擎出双掌,死死的顶着虚空。

  天玄子肃然的看着那披着一身金光的人,平淡道:“太虚乃我天岳开山祖师,老道有幸习得此印,与他一起来镇压你这脱逃的妖魔!”

  仙洲之内,唯有天岳承袭太虚祖师道法最深,其中感情自不必说。

  太虚祖师有放弃飞升救世天下之仁心,天岳上下既知道了此事,怎么会不用尽全力去完成这未竟之事。

  弥散的金光在道印之下被拍成平整的一面,似铜镜一般随着那枚越来越近的道印缓慢下沉。

  坚持,挣扎,那面平整的铜镜由头顶至脖颈,再至腰身,一点一点穿过佛子,到他坐下时,他周身笼罩的佛光被刮了个干净。

  露出他一张因为意外和愤怒而激红的眼。

  韩凝光那呈怪异姿势的头骤然回正,体内气机在顷刻间恢复到顶端,一手抓起半泽剑,一手抓起鬼域神图,毫无预兆的飞身而出。

  如一只黑色的鹰隼捕食猎物般飞掠在群星光华之中。

  半泽窄剑似被一层寒霜包裹,冷然的光华令人不寒而栗。

  利落果断的刺向那个背向她的人。

  半步合体!

  就在此刻她跨出了那半步。

  天玄子那一枚道印,合着长光道人的执法剑也在此时袭来。

  没了佛光的加持,佛子如寻常人一般,失去了原本那神圣的气态。

  一上,一前,一后,几乎避无可避。

  道印带起的狂风威势席卷在梵天笼罩的所有区域。

  高台上的宝华忽而一蹙眉,止不住咳了一声,一抹血色顺势泼在身前白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