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 那脚侧的两排牙印是均匀细小的牙印，也就是说咬华亦如的蛇是无毒的。
云意这才松了口气，想给她用清水冲刷伤口, 顺便摘来草药敷上。
但一抬头, 就见华亦如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那透明的眼泪珠子拼命往下落，一双猫眼像被洗过一样澄净，漆黑的瞳仁深邃迷蒙。
她咬着唇忍痛，瓷白的肌肤透出绯色, 极其紧张。
云意虽想逗逗她, 但也知道不是时候，遂柔和地安慰道：“没事的，是无毒蛇，洗一下就好了。”
可华亦如却不听，只一个劲地道：“可是我的脚感觉全麻了，从被咬的地方痛得要撕裂开一样。”
“真的没毒吗？我感觉脚都要没了...”她止不住地哭，看得云意一颗心都揪起来了, 又看向她白玉般的脚, 似乎疼得脚趾都有些发颤。
她心下混乱, 却最终心一横，便猛地握住了她的脚, 抬起来, 低头含了上去。
含住她脚侧的伤口, 轻轻吸出了鲜血, 随后吐在一旁, 目光专注的, 吸了一下又一下。
她动作太快, 被含上后华亦如才猛地反应过来。
随即心猛地发颤，却没有第一时间将脚抽出来，而是盯着她，哑着声音惊讶道：“你干什么？”
她都不知为何竟对她早就没了防备感，而且还油然而生出一股熟悉的亲切感。
“你不是怕有毒吗？我给你吸出来就没事了。”云意望向她，与她视线对上，回答得很自然，见她没反驳，便又垂下眸子继续轻轻地吸，边道：“你就当我是朋友，以后我们做朋友吧。”
只是做朋友，尧华应该会很高兴吧。
浓密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只余留星星点点的阳光在其间跳跃。
她的一系列动作都太自然了，就好像本该如此。就好像她本来就是她最亲近的人，吮吸间让白玉般的脚侧那一块都红了，脚趾也微微蜷着。
华亦如只觉得自己脚上的血似乎都要被她给吸干了，浑身也软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混乱之中意识里的另一个她却还在那里冷厉地警告着：“你不要相信她，她一定是故意的！”
“我现在都怀疑她也重生了，不然为什么做的那些事都和原来的不一样？”
“那你倒是把你经历过的事情告诉我呀，这样我才能懂你的心情。”华亦如疑惑了，却又心脏狂跳。
脚侧受伤的那一块被湿热感包裹着，整只脚还被女人握在手里，她手里有老茧，触到她脚上的磨蹭感让她整只脚都麻了，比被毒蛇咬了还毒。
尤其女人还一脸正经地用那被血液染红的薄唇一下下含着她的脚侧，轻轻吮吸着，不经意间喉部滑动，看得华亦如面红耳赤，都怀疑她偷喝她的血。
但是人怎么会喝血呢。
她轻轻颤抖着，觉得血液渐渐流逝的感觉好奇怪啊，酥酥麻麻的异样感顺着血液被抽走的方向蔓延，也让她的心跟羽毛挠似的。
她盯着女人，看到女人长睫低垂，在下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也遮住了那眼里潋滟的眸光，侧脸清冷又立体，额角的碎发随风轻轻扬着，一小颗泪痣点缀在眼角，勾动人的心弦。
毫无疑问，她的外表太吸引人了。
华亦如双手抠紧了身下的大石头，随着伤口的血液一点点被吸走，眼泪也一颗颗滑落眼角，脸和耳朵都红透了，只能闭上双眼，想把脚抽出来，恼道：“你别这样了，我受不了了！”
意识里的她：“...”
她骂她：“你这个白莲花！”
“等会儿回去我就告诉你真相，看你还想和这个混蛋待在一起不？！”
“哼。”她就道：“等你说了再说吧，每次都说话不算话，我才不像你，郑沁野说跟我当朋友，对我好着呢。”
意识里的另一个华亦如简直要被气死了。
这个笨蛋，她俩绝对不是一个人，她要夺得身体主权，给郑沁野一个大耳刮子！
这厢，云意看她似乎有些发呆，便并没有松开她的脚，而是微微往小河边蹲，将她的脚放到了清澈的河水中。
她伸手轻轻地帮她洗掉脚上的血渍，清洗伤口，忍不住舔舔唇，喉部微微滑动着，回想起刚刚那股甜甜的味道。
血液对吸血鬼来说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而到了她们这些退化的毛球怪，吸引力更不容小觑。
一旦沾上一点点，那香甜滑腻的滋味就如同要命的毒.品，是会上瘾的。
她也是强忍着才没有像饿狼扑食般伸出獠牙再次刺穿她脚上那层薄薄的皮，扎到青色的血管里，尽情吮吸，让吞噬血液的快感淹没她。
当然，她还是偷偷吞了一点点的，就一点点。
就那一点点，都让郑沁野刚刚有一点点苏醒的苗头，瞬间又昏过去了。
云意就不明白了，有必要那么兴奋吗？果然，这就是还未经历过初次的吸血鬼的脆弱吗？
想当初，她第一次也是冒冒失失的...额...冒冒失失地播了种，这一点似乎无论经历多少世她都改不了。
因为每一世的她在接触到她的时候都会不受控制。
无论多少次，每当她一碰到她，心就会忍不住狂跳着。若是被她缠着，那更是会毫不犹豫地释放，希望她们能永远结合在一起。
她有些走神，手轻轻地抚过女孩白玉般的脚，那触感像丝绸一样，唇角轻轻勾起，觉得自己真虚伪啊，虚伪地遮掩着自己每一世都想将她占为己有的心思。
就在这时，华亦如猛地抽回了自己的脚，耳根都红透了，道：“我自己来。”
云意看到她那副像受惊小兔子一样的模样，心便猛地一颤。
她好像忘了什么...
华亦如似乎能听到她的心声，而她刚刚从‘想当初’开始，就是下意识的心里话了。
她有些紧张，僵在了原地，却毫不知情此时华亦如意识里的另一个她在询问尧华：“喂，那是你老情人吧？”
尧华沉默了，她就继续道：“刚刚那么长一段深情独白，说你们俩没点猫腻我都不信。”
“对了，也就是说郑沁野现在在她身体的‘意识’里，和我的状态一样？”
“我说呢，怎么郑沁野变得那么温柔，很多事情也和上辈子不一样了，你如今这么伤痕累累的，她是追着你来的吧？
真深情啊，和郑沁野一点都不一样，我就不懂了，她那样一个人，怎么转世会变成郑沁野这样呢，狼心狗肺的。”
她语气酸涩。
尧华自然能感觉到她憋闷的心情，却也只能重复道：“她们是一个人。”
“是啊，是一个人，但你现在不也被关在这里吗？我们都是一个人，但却又不一样，想要的不一样，想法不一样，归根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只是心脏的跳动频率是一样，爱的也是一个人。但你爱的那个她是好的，我爱的这个她是坏到骨子里的。”
她浑身都被阴翳的气息给掩盖，看得尧华皱起眉，早在接触到她的时候，她就告诉过她，她是自己的转世，却不想她能这么聪明，一下子就也猜到了郑沁野的状态，而且这样得敏感，似乎钻了牛角尖，觉得不公，觉得怨恨。
她就怕她彻底被心里的怨恨给吞没，搞得整个身体也彻底失控。届时这个世界也会崩溃，重新来过。
尧华心里泛起些许的疼意，知道原来是自己错了，她自以为地将真相隐瞒，想远离云意的转世。
但归根究底却伤害到了华亦如，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承受了所有的怨恨和不解，她想不明白，于是只能将一切情绪憋闷在心里。
最终，她叹了口气，将真相说了出来：“郑沁野背叛你是因为被控制了，有超脱这世界的一股力量控制她的一举一动，她是爱着你的。”
“原来如此。”忽然得到这样的答案的华亦如只觉得心里所有的疑惑都被解开了，那股子憋闷感也烟消云散。
但要她说她对郑沁野，仍旧是怨着的，她所受过的伤害都是真真实实地发生过的，永不可磨灭，她的孩子也再不会回来，那段感情她应该抛却掉。否则这辈子，她依然会被伤害得体无完肤。
她能被控制第一次就能被控制第二次，凭什么因为爱她就要被她伤害，这辈子，她要过好自己的生活，保护好家人，学自己喜欢的，上完大学，自由自在地过自己想要的日子，不要再和她纠缠。
意识里的华亦如忽然想明白了尧华的苦心。
如果喜欢是相互折磨，那么宁愿不要在一起。何况郑沁野也没什么好的，就让她和阮清芬搅和在一起也不错。
呵，如果这辈子她还要和阮清芬搅和在一起的话，就祝她们渣A贱O百年好合。
被控制的渣A那也是渣渣，谁让她那么笨被控制了，害她那么惨。
华亦如永远都不想再回想起当初失去孩子时痛彻心扉的感觉，被她背叛时的感觉。
尧华仿佛也能感知到她的情绪，大概了解到她的想法。
不禁有些感叹，以前的转世重生归来后都会有着差不多的选择，余怀茗想要报复贺筠，想杀了她，偏执的占有欲作祟认为死人才不会背叛她，沈青竹更甚，她没了宋瓷就活不下去，而顾之情，更想将她做成标本留在身边。
如今的华亦如却是不一样，希望这次，她能如愿地不再和云意纠缠在一起...
意识里的两人都在想着自己的事情，而外头的华亦如则有些懵，她只隐隐约约知道了一件事，这件事让她兴奋的。
于是轻轻凑到郑沁野旁边，小心翼翼地低声问她：“你不是郑沁野吧？”
云意一愣，心里的紧张和不安瞬间烟消云散，勾起唇笑道：“我就是她。”
但华亦如却十分认真地给她一一细数着：“你比她温柔，比她好，而且，我总是想亲近你。”
刚刚好醒过来的郑沁野：“！”
“你在我不在的时候做了什么？！”
云意便有些头疼，回她：“你不要瞎吃醋好不好，我不就是你吗？”
二魂七魄拥有着自己的意识还真是让人头疼。
她有些无奈，但郑沁野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直到一旁的华亦如又悄悄告诉她：“我意识里有一条龙，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云意：“！！”
听到这样的话，她当即心脏狂跳，眼里像噙着光，耳根却又红透了。
这样说的话那她之前的心声岂不是也被尧华听到了。
她这样的反应，完全就在华亦如的预料之中，此时的她再也没有了对郑沁野的陌生感。
反而觉得亲切得不得了，又凑近她低低道：“你要是喜欢她的话，我可以帮你追她，你要不要？”
“嗯嗯！”云意下意识就点头了，一双清冷的眼睛弯弯的，里头像盛着醇厚的酒液，身上那股自然而然散发而出的温柔感简直让人心脏狂跳。
华亦如不留痕迹地摸了摸自己的心脏位置，也笑起来，眸子里却暗含深意。
真好啊，我帮她追尧华姐姐，那不就相当于追我自己嘛~
至于郑沁野，郑沁野太凶了，也太笨了，比较适合做朋友。
她眸光闪了闪，像狡猾的狐狸，又朝她伸手：“那我们就说好了，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我帮你追尧华姐姐。”
云意连忙点头，心里欣喜非常，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比女孩大一点，将她的手包裹，两种不同的温度交汇在一起，皆让心间暖融融的。
尧华：“...”
意识里的华亦如无语了：“你这是干什么？”
“因为你们不是说她很好吗？她因为追着尧华姐姐才来到这个世界。所以我当然要撮合她们了，而且尧华姐姐也很爱她啊，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在一起？就算是短暂地在一起不好吗？”
华亦如的条理特别清晰，接着道：“你也不用狡辩，你喜欢她吧，心跳得那么快。但是从来没和她真真正正地谈过一场恋爱吧，我可以把身体让你掌控，这样你就能和她在一起啦。”
意识里的华亦如：“...”
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呢，但又好像确实是这样。虽然郑沁野很讨厌，但是现在在她身体里的‘她’不坏啊，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尧华：我也觉得不对劲。
华亦如则立即拍板：“行了，就这样决定了！”
尧华：“...”
...
这厢，云意还在高兴着呢，于是趁着女孩发呆的时候跑到旁边给她摘消炎的草药。
郑沁野也很高兴，道：“对不起我误会你了，原来不是情敌啊，我也支持你去追自己喜欢的人。”
云意：“...”
她怎么觉得这么不对劲呢，好像有什么东西跑偏了。
但是，要是能和尧华见面，她睡觉都能笑醒。
正当这时，郑沁野已经彻底清醒，于是她便将身体让了回去。
郑沁野拿着草药眼巴巴跑到华亦如面前，蹲下身，刚想给她抹脚，就听到女孩说：“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郑沁野：“？？”
华亦如便伸手捏住她的下颌，让她抬起头来，眉眼弯弯地自得道：“你瞧瞧你这凶巴巴的眼睛，一看就是郑沁野，刚刚我和那个她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吧，那么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对了，你身体里那个，叫什么名字啊？”
郑沁野：“...”
摔！明明她们都是同一双眼睛，是怎么看出她凶的！！
“因为...眼睛里的光。”华亦如便瞬间朝她解释，又道：“你就告诉我她的名字嘛。”
此时两人隔得太近，近到灼热的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
郑沁野被她挑着下颌，喉部便轻轻滑动，小心翼翼地问：“你喜欢她？”
“不喜欢啊。”
不喜欢才怪。
华亦如笑得明媚耀眼。
郑沁野便将心放到了肚子里，告诉她：“她叫云意，至于那个什么追人的事，我也可以帮忙。”
“原来叫云意啊~”华亦如便轻轻念着，笑容更甚了，随即将脚轻轻抬起，道：“诺，帮我涂药吧。”
“好。”看到她的笑，郑沁野的心跳得很快，便一手握着她的脚，一手用指尖碾磨着草药让草汁滴落在她伤口上。
同时，她又在心里想着。
怎么总觉得不对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