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 郑沁野似乎有些魔怔了,不断地微微低头去,一双凤眼里微微发红。

  她也不是没闻到过鲜血的味道, 却也不知为何, 这回会这么着迷, 就好像这股血液的香甜味刻意引她堕落,勾着她的心弦,让她沉沦。

  直到她听到一声低低的痛呼声,原来是她捏得太紧了, 但现在的姿势实在是太尴尬了, 她就好像要亲到女孩的手心上去了。

  她只能硬着头皮,轻轻在她手心里吹了一口气,然后抬头道:“吹一下就不疼了。”

  华亦如:“...”

  这位郑沁野小姐好像有点毛病。

  但手心实在是太疼了,疼得她再也想不了其他。

  本来只是一颗小石子嵌在手心里,可奈何她痛觉敏感,此时就像一大颗石头整个嵌在了掌心里,从受伤的地方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痛感, 疼得她睫毛上染上了泪珠, 眼里的泪光也悉数落了下来。

  天空炙热的阳光倾洒在她身上, 她额角疼出了细汗,脸色被太阳光照着, 越发苍白, 却像白得透明了一般, 脆弱又无助, 猫眼里星星点点泪光不停落下, 红唇也委屈地抿着, 声音都碎了:“怎么办?”

  “真的好疼...”她声音里带了泣音, 抬起另一只手背抹掉自己的眼泪,眼圈都红了,好不可怜。

  云意的心就也心疼得一颤一颤,连忙喊被她哭软了心,还愣在那不知如何是好的郑沁野:“快去找草药啊笨蛋!”

  郑沁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爬起身,又低声交代她一声:“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她跑到小河附近,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味消炎的草药,这附近的植物真的太少了。

  她连忙回到原地,却见华亦如竟已经将手心里的小石头给抠了出来,手心里一片血迹,她忍着疼,哭得泪流满面,眼尾嫣红,在那里缩成一团抽噎着。

  这可把郑沁野给气了个好歹,怎么她一转身的功夫,就把自己给弄成这样了!

  看着女孩默默流泪的样子,她的心又软成了一片,却没好气地蹲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皱着眉朝她道:“你怎么这么笨,不等我回来,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你凶什么凶!”华亦如看她皱着眉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眼泪流得更凶了,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她握得太紧,抽着疼,她没办法,也狠狠瞪她,道:

  “我自己的手,关你什么事,石子卡手心好疼啊!还不如一口气挖出来,早死早超生!”

  郑沁野看她这样,心里忍不住叹息,又下意识放软了语气,低声哄:“那我给你上药可以吗?”

  “可以。”华亦如抽噎了两下,看她眸光变得柔和了许多,这才也抿抿唇,挪开目光,妥协了。

  可郑沁野却忽然把另一只手里的草药往嘴里塞,咀嚼。

  她就惊了:“你干嘛?!”

  “嚼碎了给你抹上啊。”郑沁野自然道。

  可华亦如不愿意:“我不要,你用手弄,用嘴都沾上口水了。”

  她耳朵都红透了,觉得谁要她的口水涂伤口啊!

  “你真是娇气。”郑沁野就叹气,接着道:“手很脏,而且揉不碎,汁液不能彻底出来,还有...”

  她又强调:“口水也可以消炎。”

  “你这是什么封建思想啊!口水里有细菌!”华亦如气死了,用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她,被她一声娇气给弄得心里火烧一般,她最讨厌别人说她娇气了。

  虽然那是事实,可是就不准别人说!

  她满心憋闷,最后看着郑沁野一脸淡淡然的听不懂她话的模样,就更气了,索性将脏乎乎的手心举到她面前,想报复她一般,想看到她明明说口水消炎,却不敢舔的样子,微微昂起头道:“好啊,那你倒是舔啊!还用什么草药!”

  郑沁野盯着她漂亮的眼睛,那眉心小痣红得鲜艳,忍不住喉部微微滑动,她又低头盯着她掌心,看着那新鲜的血液,丝丝缕缕的血液香甜味在勾动着她的心,女人那冲动的话语也激得她气血上涌。

  最终,竟心一横,猛地低头吻到了她的掌心里,探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血液被她裹挟到舌尖上,香甜的血液在唇间弥漫开来。

  华亦如万万没想到她真会这样做,只那一瞬间觉得手心里一痒,那又湿又烫的感觉转瞬即逝,心猛地一颤,迅速缩回了手,整张脸都红了,心脏狂跳着。

  她呆呆地望着郑沁野,却见女人也愣愣地僵硬在原地,反应过来后那双凤眼里眸光潋滟,轻轻瞥了她一眼,似乎有些委屈的样子,轻声道:“对不起...”

  “是你让我舔的,我就照做了。”

  她全然不知,现在掌控身体的竟是云意。

  云意也很懵逼,只是在那血液慢慢吞入喉中时,舌尖蔓延的血液甜味让郑沁野竟晕了,她便只能掌控了身体。

  “...”

  不是吧,她也觉得亦如的血很甜很好喝,但是兴奋地晕过去也太过了吧。

  她下意识又舔了舔唇上沾上的血液,那血色染得她唇瓣嫣红,带着水色。

  华亦如就盯着她,长睫颤了颤,心里感叹着。

  传说中表面凶巴巴实则温柔的郑沁野原来真的是个流氓,而且还傻兮兮的。

  但她现在又痛又饿,实在是没心思想别的了。

  只是忽然间,她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烤红薯香味,她眸子转了转,瞟到一旁香喷喷的烤红薯,又望向前方的郑沁野,和她的视线胶着在一起,她眼里还闪着泪光,微微咳了咳问:“那烤红薯是你的?”

  “对啊。”云意便答,而后站起身,又迅速往河边走。

  华亦如正想说下一句,却不知她要做什么,只好往她那边探头。

  于是便看到她在河边仔仔细细洗干净了手,又摘了新草药回来,最后再蹲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用手指一点点将细细的草叶碾碎,些许绿色草汁一颗颗滴落,落到她掌心里,沁凉的。

  但这不是可以用手弄嘛,非要用什么嘴。

  哼,流氓。

  华亦如微微抬头看她,就被她专注的眸光所吸引了。

  她细长又浓密的睫毛低垂,投下一片阴影,眸光温柔又郑重,仿佛手里的是什么稀世珍宝,艳丽的薄唇轻抿着,忽然偶尔一抬头,和她的视线撞上了,眸子里露出笑意来,眉眼弯弯。

  华亦如心脏便狂跳,匆忙挪开视线,只觉得她握住她的那只手好烫,又软,她刚刚笑起来的样子好像那天在梦里那般温柔。

  心跳频率不自觉地就加快了。

  她又将目光挪到自己手上,发现用指尖碾真的很困难,那么多草药才碾了些许草汁出来。

  女人最后又细心地用那润润的草一点点擦干净她的手心周围,再将碎碎的草药敷到她受伤的手心。

  她脸颊微微烫,感受到自己空荡荡的肚子,这才想起来,再次试探性开口道:“那些烤红薯真是你的?”

  “嗯。”云意轻轻答着,彻底弄好后又微微握住她的手,压弯她的手指,示意没有布条,她只能先这样屈指小心一些了。

  她又看向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语,一双眸子极为认真地看着她。

  看得华亦如都不好意思了,却最终还是被饥饿感给打败,哑着声音刁蛮道:“你刚刚调戏了我,所以要赔我烤红薯!”

  云意听闻,却微微勾起唇,眼里是笑意,她笑:“好呀。”

  这么快就答应了吗?

  华亦如还有些不敢置信,想再说些什么,却始终说不出口,如今的粮食多珍贵啊。

  她现在坐在一块小石头上,想着,就冲这一点,郑沁野好像也挺好的...

  就在这时,意识里传来了不赞同的声音:“你别被她给迷惑了,刚刚不就给你上个草药嘛,心跳成那样,也太没出息了!你要时刻谨记,她不是个好的!她给你展现出来的都是假象!”

  “是吗?”华亦如因为她的态度不知为何有些恼意,反驳她:“就算是你说的那样,可刚刚那心跳未必只是我一个人的,我们俩是一个人,还不是你心跳那么快吗?我还想说是你连累我的呢,明明就是你的心跳得快还好意思说我?”

  意识里的华亦如:“...”

  “行,你狠!”

  她不说话了。

  华亦如便大获全胜,心情好起来,再看向郑沁野,她竟不知何时已经蹲到火堆那里去了,随后转身,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叶片,上面还带着洗过的水珠,包裹着几个已经磕掉表面黑灰香香软软的红薯。

  她蹲到她面前,将红薯递给她,竟还冲她笑,眸光潋滟,轻轻道:“慢慢吃,不急。”

  随后转身去到了油菜苗那里。

  烈日炎炎下,她身形笔挺,挑起一大担油菜苗往田间走,每一步都走得极稳,阳光在她束得高高的乌黑长发间跳跃,像给她浑身渡上了一层金光。

  手里的红薯还散发着热气,香甜的味道扑面而来,华亦如盯着她的背影,狠狠咬了一口。

  好甜,又软。

  她实在是太饿了,将那热气腾腾的烤红薯一口口吞入了腹中,那热腾腾的雾气便氤氲了她的双眼,遮住了她直勾勾看着不远处女人的视线。

  她的心已经软成了一片。

  女人弯着腰拿着锹在田间挖下一排排小坑,遇到顽固的石头只手臂青筋浮现,一用力便将顽固的土疙瘩撬了出来,她速度极快的,阳光在她微微泛白的肌肤上跳跃,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没入发中,流下下颌,滚过微微滑动的喉部。

  华亦如心跳微微加快了一些,不好意思一直在这看着,便迅速吃完了红薯,腹中的饱胀感让她精神力十足,她跑过去,跑到女人面前,雀跃地道:“我是不是将那些油菜苗丢到坑里,然后埋好根就行了?”

  云意停下挖土的动作,扫了她一眼,看到她眼角还带着泪痕呢,一双眼睛还泪眼朦胧的,软唇却勾起,跃跃欲试的样子。于是也勾起了唇,放下铁锹,靠近她。

  华亦如因为她的靠近后退了一步,她唇角就勾得更大了,却只是看向了她的手,随后指指自己露出一点的白色裹胸:“介意吗?用这个帮你包扎一下?”

  华亦如懵了,但一想想确实也是没办法了,她的手这样,可不能一点事不干啊,于是点点头。

  云意便将手从下方伸到了自己的背心里,开始扯自己的裹胸带子。

  宽松的背心因为她的动作微微撩起来了一点儿,露出一节紧实的腰肢,几颗汗液从马甲线滚落,没入下方。

  华亦如视线飘忽,连忙挪开视线,一点不敢看了。

  很快,云意扯出了一节白带子,又握住她的手,开始一圈圈小心翼翼的给她包扎。

  华亦如竟也无丝毫排斥感,就那样让她握着,阳光让她的阴影完全罩在了她身上,Alpha浓郁的沉香木香味也因为出汗而飘散过来。

  等她包扎完,华亦如便红着耳根立刻后退了一步,低垂着眉眼。

  云意只是笑笑,叮嘱她:“小心点手,慢慢来。”

  便转身重新开始挖起了小坑。

  她一锹接着一锹,格外迅速,那股子活力和劲道似乎也感染了华亦如。

  于是她在油菜苗筐里找了半天,竟发现有一只篮子,接着便将油菜苗装到篮子里,挎上手臂,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一个个扔到坑里,用脚踩实。

  烈日炎炎,阳光似乎蒸发了她身上所有的水分。因为力气小,一次性挎不了太多,只能一趟趟地运,又因为扔苗时一次次的弯腰,她觉得浑身都被汗湿了,黏得难受,腰仿佛也快断了。

  她含着泪,只能忍着,却忽然,眼前灼热的阳光都被一道身影遮住了。

  她微微眯眼才能看到郑沁野低垂着眸子,温柔看她的样子。

  她接过她手里的篮子,又轻声提醒道:“下次记得带帽子知道吗?”

  嗯嗯,肯定知道了,都快晒虚脱了!

  她累死了,感觉眼前有些重影,但缓了缓,又觉得还行,毕竟她才扔了几条油菜苗。

  可微微瞥了眼周围的田地,却发现郑沁野就这么不到半天的时间,竟然就挖了三亩多的坑!!

  她疯了吗?!

  还是这是她的幻觉?

  她晃了晃脑袋。

  云意则看着她被太阳晒得潮红的脸蛋,雾蒙蒙含着泪意的猫眼,心里泛着疼意。

  但她怎么能干预她的事情呢,现在还没有那个资格,她得找个理由让华亦如心安理得地休息。

  于是她只是走到田埂上挑了一担油菜苗过来,然后站到她面前,肩上挑着担子,胳膊上再挎一篮子方便拿,接着道:“你扔,不用弯腰,我来踩。”

  “可是我不弯腰扔不进去。”华亦如看了看天色,似乎还早着呢,还得继续干下去。

  她才没有那么娇气!

  云意看她坚定的神色,就又道:“你扔就是,我有办法。”

  真的吗?

  华亦如半信半疑,却还是听了她的话,拿了她递过来的油菜苗往下方的小坑里扔,却明明扔歪了,眨眼间她的脚一踢一踩就正了,小苗正正地长在了土里。

  好厉害!

  她顿时双眼放光,看了眼挑着担子的郑沁野,心里是融融的暖意,阳光全被女人给遮光了,她也觉得没那么热了。

  就算是装的,还能装得这么好吗?

  意识里的华亦如:“当然是!她就是这么装模作样!狼心狗肺!”

  华亦如:“...”

  她自动忽略了她的话,开始满心愉悦地和郑沁野玩扔油菜苗的游戏。

  她们俩一点点地在田间低头挪动着。

  云意背着身,将她罩在自己阴影里,一阵清风拂过,女人扔下一个油菜苗,偷偷抬眼看她,她便准确无误地将歪掉的秧苗踢到坑里,踩实,边朝她勾着笑,眉眼弯弯,眼里氤氲着笑意。

  华亦如便也忍不住笑,清风拂起两人细碎的发,有时仿佛交织在了一起,那对视着的眼睛,眼底的笑意也交织在了一起,汇聚成砰砰的心跳声,甜甜的滋味在心里蔓延。

  许久之后,终于到了午时下工的时候,村里敲锣的声音大老远传过来,云意便叫她先去河边洗手,她将油菜苗都搬到树下再过去。

  华亦如想帮她的,奈何无能为力,只能走去河边洗手。但这河边的水太过沁凉,她舍不得走,忍不住脱下了鞋,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玩水。

  清凉的水漫过她白玉一般的足,圆润的微微泛着红色的脚趾,她轻轻踩在水底的鹅卵石上,舒服地勾起笑。

  却忘了自己倒霉的属性。

  一条黄黑色的蛇忽然从一旁的水草里闪过,猛地一口咬在了她的脚侧,疼得她当场就叫了出来,满心惊恐地甩着自己的脚。

  那厢,远处的云意忽然听到她的叫声,急急忙忙焦急地跑过来,就看到她抱着腿缩在大石头上,眼睫低垂微微疼得发抖,透明的眼泪珠子不停从眼角落下。

  她细密的睫毛轻颤着,抬头看她,眼尾嫣红,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哽咽道:“怎么办?我被蛇咬了。”

  她彻底绷不住地抱着自己的脚哭起来,用手背擦眼泪,带着喘音的呜呜咽咽声就像魔音一样钻入云意的耳中,让她浑身有些发抖。

  “那蛇有毒吗?!”她双眼微红,猛地握住她的脚,想给她采取急救措施。

  那脚还浸着水意,像白玉一样光滑,脚趾头微微泛着红,脚侧边两排牙印。

  让她心都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