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这么说我就偏要这样。”余怀茗挑挑眉, 看着那只乖乖趴在床上的大海马,怪滑稽的。

  但该揍还是得揍。

  她就是想趁机报复她。

  边想着,她边抄起柜子里一本杂志, 卷成棍形, 迅速朝着大概是海马‘屁股’的位置下狠手, 又说着:“整整一天你就缩在沙发玩游戏,我怀着孕辛辛苦苦出去工作,回来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家里你也不打扫, 你真是!还给我捅这么大个篓子!”

  “我们离婚吧。”她顺势提出。

  这对话很像深夜八点档家庭伦理剧里妻子对懒惰丈夫的抱怨, 云意下意识变小了身形躲开了打下来的书本,又有些心虚。

  但离婚是不可能离的!

  “老婆,我知错了~”她连忙飞到余怀茗眼前,又亲昵地用长嘴巴蹭她的脸,悲伤道:“你没了我还可以活,但我这么柔弱,不能没有你啊!”

  余怀茗:“...”

  她一手捏住海马的长嘴, 一手啪啪啪地就打在了小海马的‘屁股’上, 额角青筋直跳。

  真是烦死了, 贺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做作的啊。

  难道她以后就要跟这么只滑稽的海马精过一辈子?

  不!蛋生下来就把她给咔嚓了, 眼不见为净。

  正想着, 她腹中忽然翻涌起来, 感觉就像是有什么微硬的东西在她肚子里撞来撞去。

  但是不对啊, 这才一月, 就有胎动?

  不, 肚子里怀蛋和怀孩子是不一样的!

  余怀茗郁闷, 深吸了一口周围海盐的香味。但是并没有用,顿时恨不得掐死贺筠。

  这么想的,她也这么做了,一把抓住小海马的‘脖子’,猛地收紧手。

  云意注意到她捂着肚子,似乎情况不对,只挣扎了几下便脑子里如同灵光一闪,急忙开口道:“等等老婆,先别急着弄死我,我还有用啊!”

  “你这好像是缺少灌溉引起的腹痛。”

  “你说什么?”余怀茗根本不放开她,只是忍着腹痛,满眼都是戾气地望着她。

  早知道就不信她的鬼话,把孩子给打了,这么妖不妖人不人地降生下来算怎么回事啊,还要受这么多罪。

  但若要问她舍不舍得,她又犹豫起来,怀在她肚子里的。就算是蛋,那也是她的孩子,所以就是这份犹豫直接造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这样想着,余怀茗到底还是松了手,简直要被贺筠气死了。

  果然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逃不开这个魔咒,这就是老天爷看不得她好过对她的诅咒!

  “你给我仔细解释清楚!”她吼道。

  云意一缩,连忙又凑到她脸颊旁讨好道:“我们海马精怀孕的注意事项有:一月吐,二月嗜睡且需食,情绪易怒且脆弱,三月至六月每月需灌溉。否则易死种,生产时需在水中,小海马不食母乳,灌婴期应及时排空。”

  “这个灌溉嘛就是指小海马孵化成功最需要播种者的一种催化物,需要像播种时给予孵化者灌溉,那天在山上我虽然和你那个了,但是没用辅助器,灌不了...”

  “行了,别说了,我懂了。”余怀茗打断她,心道难怪自己已经润了。

  她耳根逐渐泛红,转身匆匆忙忙跑进浴室,猛地关上门。

  云意眼巴巴地在门外等着,听到里头传来水声,过了好大一会儿,里头才又传来略显微弱的声音,软绵绵的,不仔细听还听不到。

  “不灌的话那些蛋会死吗?”就在刚刚,让余怀茗第一次意识到了她肚子里真的承载着生命。

  她将身子沉进浴缸中,指尖揉着发痒的二号腺体,后颈的信息素也滴滴答答落到地板上。

  整间浴室渐渐溢满了香甜的水蜜桃味,她昂着头,眼睛里有些自暴自弃的沮丧,沉吟了一会儿,随着水面的涟漪,表情有些急躁时,才猛地朝外面道:“你现在还是海马样,怎么办?”

  云意用尾巴敲了敲门,怕她出什么事,也有些焦急:“我可以为爱变身,坚持大概...一个小时?”

  还为爱变身呢。

  余怀茗险些没翻个白眼,真想撬开她那满是水的脑子看看她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只是发胀的腺体和汹涌着流进血管的信息素让她满脸绯红,开始力不从心,意识有些模糊起来。

  她弱着声音喊道:“你进来!”

  门轻轻被推开了,小海马蹿进来,又迅速猛地一头扎进了浴缸的水中,快得似乎只是一道残影。

  余怀茗满头湿发,几缕沾在脸颊上,肤色就如同初冬染上阳光的雪,殷红的唇微抿着,弯弯细眉,一双猫眼里闪动着光泽,水滴顺着脖颈滑过精致锁骨。

  她仰靠在浴缸边沿,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信息素随着血液流经四肢百骸,香味在空气中蔓延,让她就要被Omega的信息素所迷惑。

  忽然,从水里猛地冲出一道身影,倾斜着往她这方,吓了她一大跳。

  水流从贺筠脸上淌过,长发紧贴脸颊,瓷白又清冷的面容让她如同出水芙蓉一样美,眼尾的泪痣带着股别样的韵味。

  她薄唇紧抿,眼中目光深沉,忽然从水中托住了她的脊背,将她抱了起来。

  “你有病吗?”余怀茗紧紧皱眉。

  “嗯,被你猜中了呢。”云意笑了,眉眼弯弯,那张清冷面容上所有的冷漠仿佛都被这个笑所融化,让人沉浸在她那双迷惑人心的眼睛里。

  余怀茗盯着她的脸,沉默了,直到整个身子忽然悬空,她惊叫了一声。

  原来贺筠竟是下半身还是海马形态,从水中出来,又带着她悬浮在空中,像家长抱着孩子看风景一样。

  而且,她竟然开始抱着她转圈圈。

  难道是想让她清醒一点?

  “你可真有童心!”余怀茗没好气道,她被吓得紧紧抱住贺筠的脑袋。

  她被强烈的失重感吓得精神高度集中,连信息素都四散开来,空气中顿时充满了水蜜桃的甜香。

  正当这时,贺筠抬头笑她。

  俩人目光相交,她心中一颤,就抬手拍她的脑袋,面红耳赤地命令她:“放我下来!”

  云意确实是停下来了,却也坏心眼地笑了笑,接着她直接将她抵在一旁的墙面上,低头碰到了Omega的二号腺体,将信息素吞入喉中。

  “你们海马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吗?”余怀茗怕得要死,颤抖着抱紧了她的脑袋,就怕掉下去。

  她忽然想起了今早那个梦,闻着呼吸间的海盐香味,仿佛真到了梦中的深海之中。

  在梦中的时候,深海里的压力让她难以呼吸,她亲眼看到一股龙卷风猛地从深海地底的山洞里卷着大水冲出,把人吓得难以面对。

  余怀茗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反而是把怒气发到了贺筠头上,低头伸手猛敲她的脑袋,恼羞成怒地喊着:“你怎么每次都这样瞎胡闹!难怪别人都不喜欢你!”

  云意抬头,喉部滑动着,眉眼弯弯地冲她笑:“我喜欢你就行了。”

  “你!”余怀茗感觉自己的脑袋被气得就像冒气的锅炉一样,呼吸不过来。

  但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半响才冒出一句:“不要脸!”

  她因为怀孕最近情绪很敏感,只一瞬间,眼中泪光泛起,眼尾嫣红,惹人心怜。

  “对不起...我的错...”云意顿时整颗心软得一塌糊涂,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着急忙慌地便直接吻住了她的唇。

  她微微偏着头轻吻着她的唇瓣。

  空气中,水蜜桃香味和一股清新的草木香相汇合,其间夹杂着海盐香,让人沉醉。

  少量Omega的信息素与Alpha的信息素混合,被吞入喉中。

  云意只觉虎牙开始发痒,Alpha的信息素在她血液中作祟。

  于是她拨开Omega的湿发,吻上了女人的后颈。

  Alpha的信息素一瞬间流入Omega的血管,与血管中的Omega信息素交汇在一起。

  “你帮我讲讲你们海马精的事。”余怀茗紧紧闭上双眼,刻意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

  云意摸了摸她的脊背,等信息素注入完毕,抬起头咬她的耳朵,脸颊,又到脖颈,这才放她下来,将她双腿搁在自己臂弯里,双手托住她的背,娓娓道来:

  “我彻底标记你的那一晚,似乎被控制了,我本来想和你坦白我腺体受损不能给你孩子。

  如果你不能接受,我就会放弃标记你。可是我忽然不能发出声音,不能控制自己,我像被输入代码执行程序的机器一样,在有意识的时候顺势占有了你。”

  “我惶恐不安,因为我再也不能自如地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甚至还就这么欺负了你。”

  “你有病吧!说的什么胡话!”余怀茗吃惊,仰起头,边细细思考着那番话,只停顿了一秒就给了她一个暴栗。

  可那番话让她微微失神着,高昂着头,露出一节漂亮的天鹅颈,还是咬唇迷茫地细想她话中的深意。

  “你别急,听我说完。”云意深情地盯着她,又低头去吻她,感受到她情绪上的迷茫与否认,不禁焦急地抬起海马尾巴卷了一旁架子上一直都有的注射器,变出人的双腿。

  一双漂亮的脚踏在地板上,她手指撕开包装,注射器直接注入了Omega的二号腺体,另一端也很快被掩盖住。

  她决定在这个时候告诉她贺筠的真相,她说:“后来我做了个梦,梦里我从这天起一直被控制着,背叛你,和不喜欢的人出轨,被徐晚荣勾引,冷暴力你,整整十年,我看着你承受着痛苦,一日比一日憔悴,我却只能伤害你,让你一无所有,失去家人,失去容貌。

  最后,你趁我放松警惕时将我绑走,报复了我,给了我解脱。

  可我以为我死了,却原来是陷入了循环,不停重生与死亡,我的执念看着我们一次又一次地互相伤害,永远痛苦地存活着,跟在你身边。”云意双眼微微泛红,被那段痛苦的记忆包围。

  她按住她的背,死死地抱紧了她,心底被抑郁所萦绕。她知道,只有将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心灵才能得到片刻的休憩,她也只有拼命地一次次往前冲,才觉得一切并没有发生,自己还拥有着她。

  她双眼越来越红,黑发披肩,像大海里的妖姬,继续说着:“还好,也就是在做这个梦的当晚,我同时梦到了我的母亲,觉醒了海马精的血脉,我想,也许就是她冥冥之中帮助了我,让我们不再重蹈覆辙,让我不用再看着你被我伤害,看着你遍体鳞伤。”

  云意微微颤抖着身体,仿佛失而复得,一遍遍冲击着注射器,一边亲吻着她,嘶哑着道:

  “我从约你到那个酒店房间开始就想和你坦白,我喜欢你,想和你共度余生。如果当你知道我不能给你孩子后还能接受我,我一定会彻底标记你,和你永永远远在一起!”

  “后来让你怀上孩子纯属是意外,但我也很高兴,期待着属于我们的孩子降世,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和孩子的,会陪伴你一辈子!”她亲吻着她的眼角,将眼泪吻入唇中。

  可余怀茗已满脸是泪,她虽然意识恍惚,却也将她的话听了个全,但她不敢相信,就跟当初贺筠说她是海马精一样。

  人总是要亲眼见到事实才敢相信别人说的话。

  她不信,潜意识里排斥着,她不敢相信她所受的苦难早早就被当做程序一般安排好,她不信自己的命运那样容易就被人捏在手心里。

  说到底,还是没有信心去面对一切。

  她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张嘴喘息,她一双腿剧烈摇晃着,十指顺入女人的长发,满眼都是执拗,昂着头循着浑身的感觉嘶哑着喊:“别骗我!我不信!”

  “贺筠,你从来都是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你谎话连篇!就知道骗我!”她一双猫眼溢满眼泪,长睫一眨,眼泪便滑下,脸色也绯红着,几乎喘不过气来。

  最终,Alpha的信息素猛地灌注而下,和Omega的信息素交汇,打断了她的一切思绪。

  一片滚烫的腹部和剧烈起伏的情绪让她晕了过去。

  云意后悔了,后悔说出真相,但没有时机比在这个时候说出真相好。

  因为在正常情况下余怀茗不会让她说完的。

  只要已经将真相告诉她了就好,即使她不信,她也会用一辈子来证明。

  她将女人紧紧搂进怀里,慢慢走出浴室,走向客厅。

  她拿了柜子下一瓶珍藏的酒,取下瓶塞,酒买来本来是想给余怀茗喝的,但现在暂时喝不到了。

  淋浴喷头被打开,温热的水源冲刷过身体,洗去浑身疲惫。

  余怀茗慢慢清醒,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近在咫尺的贺筠。

  女人睫毛湿润,唇色嫣红,低头满眼深情地看着她,低声问:“好点了没有?”

  余怀茗顿时满脸愤怒:“哼,你还有脸问我!”

  “……”等一下。

  她意识到不对劲,反应过来后气愤地攥起拳头砸对方的肩膀,喊道:“你有病吧?”

  “为了成果不付之东流,所以没病。”云意扬起一抹笑,又凑上去吻她,亲到她的软唇上,却被狠狠咬住了下唇。

  “你有完没完!”余怀茗咬着她不放口,模糊着声音,忽然觉得自己竟然想小海马了,再笨也比这个禽兽好。

  话说,一个小时怎么还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