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琴酒的育儿与领导力提升准则>第三十六章 四玫瑰威士忌

  这件事发生在新年之后的第一个周末。

  元旦后的第三天,梅洛就匆匆离开了日本——这件事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也包括琴酒本人。梅洛对琴酒说欧洲有某些紧急事件需要他立刻赶回去一趟,但是事情一旦解决就会马上回来。

  “日本这边的事情还没完全结束呢,所以留着我的床哦。”梅洛当时如此说着,完全无视了琴酒疯狂拒绝的眼神,冲过去轻轻地抱了琴酒一下。贝尔摩德绑梅洛拎着行李箱,站在琴酒的公寓门口对他们两个露出了一个含义不明的微笑。

  而琴酒觉得完全不用为梅洛“留着床”,这小孩在绑架那码事之后几乎就没有在客卧睡过了。

  就这样,梅洛毫无任何预警地离开了琴酒的生活,就好像他毫无征兆地出现的时候一样突然。而作为组织的高层兼最为出色的杀手,琴酒的日子还是照常往后过着:在训练场消磨时间、暗杀任务、给自己的枪支和车子做保养、每天晚上通过Boss留给他的那个通讯器跟对方聊点毫无营养的内容;他的生活也可以说是三点一线的,在任务现场、公寓和组织的训练场之间不断地循环往复。

  然后就到了梅洛不在的第一个周末,这个在宗教故事中连上帝也休息的日子,琴酒的邮箱收到了Boss的电子邮件。

  这次Boss发来的邮件倒是严肃内容简短,一看就是在谈工作。

  Boss: 给你一个特别任务,今天中午十二点钟到达以下地点,具体任务内容到场后有人分配。

  这行字下面附了个地址,就是贝尔摩德特别喜欢跑去假装酒保的那个酒吧。

  ——琴酒看着这封邮件,陷入了沉思。

  这事确实有点奇怪,自从Boss打算“追他”之后,恨不得什么事情都亲自打电话说明;而自上次送给他那个耳机,对方又兴高采烈地把通讯移到内部线路上去了(琴酒有点怀疑那东西实质上是卫星通讯,而没有通过任何电话基站)……结果这次竟然只是中规中矩地发了个邮件。

  而且,Boss直接下达的命令中鲜少不带任务详情的,看这封邮件的意思,等到现场之后有人进行任务交接?这也是个前所未见的情况。如果进行交接的是贝尔摩德或者朗姆,让他们直接通知自己就可以,那也就不需要Boss的邮件了。

  那么,现在在现场等着他的人到底会是谁呢?

  琴酒微微地皱起眉头来。

  他已经从这封邮件之中尝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同一时间,贝尔摩德的家中。

  如同海因里希·雷曼博士所预估的那样,此时此刻外表大约在二十五岁左右的Boss懒洋洋地半躺在贝尔摩德的沙发上,就好像一只大个儿猫咪。他的肚子上盖着一本厚厚的文件夹,文件夹的外壳为水红色,按照朗姆惯用的那套分类法,这是“资料内容绝密”的意思。

  贝尔摩德裹着睡袍、披散着头发从卧室里走出来,看了他一眼。

  “您看上去真悠闲啊,”她评价道,“不为即将进行的任务感觉到紧张吗?”

  Boss半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紧张呢,莎朗?”

  “因为任务设计得越细致就越容易出岔子,”贝尔摩德一本正经地发表了奇怪的结论,“所以,戏剧导演理应比准备暗杀别人的狙击手更紧张:因为他们所计划的事情的细节更多、更加繁琐。”

  贝尔摩德会说这种结论是她结合自身经历得出的,因为“我在莎士比亚环球剧场演《李尔王》的时候感觉可比在伦敦假扮连环杀手紧张多了”,但是,估计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戏剧导演会赞同她的意见。

  “我对计划本身还是有信心的,”Boss回答,他像刚睡醒的人那样伸展着四肢,跟猫科动物似的把自己拉长了,“但是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

  他猛然坐起来,手“啪”地拍在已经滑落到他的大腿上的文件夹上。

  “就是我让‘谁’去参与这个任务比较好。”他微笑着说。

  贝尔摩德眨眨眼睛,她好像觉得这个问题不太需要认真思考:“上次去刺杀那个想要背叛组织的科学家的时候是谁去的?阿尔玛涅克吗?这次继续让他出场不就行了?”

  “不行,阿尔玛涅克已经五十多岁了,这次任务有琴酒在场,我还是想让年轻一点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Boss斩钉截铁地拒绝。

  贝尔摩德抛给他一个明显得不能更明显得、意味着“您有病”的眼神,可见连这类永远优雅而游刃有余的家伙都会在自己烦人的亲人面前失去分寸。贝尔摩德的眉头稍微皱了起来,她又想了想,然后提议道:“我还有个建议哦。或者,我干脆从您随身带着的那一沓酒标里抽一张,抽到谁您就让谁去得了——您知道吗?您现在看上去就好像是第一次约会开始之前站在衣柜前犹豫不决的小姑娘一样。”

  “第二次约会,”Boss一脸严肃地纠正道,“我们已经一起去看过电影了。”

  “……没有人会把‘你再看电影而我通过通讯装置跟你聊天’叫约会的。”贝尔摩德指出。

  Boss哼笑了一声,从沙发的扶手后面拎出了一个黑色的提包,如果琴酒在场,就会惊讶地发现这个包和梅洛用来装调查文件和小羊玩偶的那个包一模一样。他一边打开提包一边半真半假地抱怨道:“你这幅牙尖嘴利的德行是跟谁学的?”

  “拜您所赐。”贝尔摩德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

  Boss从背包里抽出了那沓酒标,在经历了那场绑架事件之后,这些被精心保存的东西倒是没受到什么损伤。贝尔摩德挤到他身边的空位上坐下了,目光落在那沓东西上:“先说好,如果我抽到那个七十岁坐轮椅的老议员,可不是我的错。”

  “你说的那个是‘黑皮诺’,”Boss说,他正如同一个娴熟的牌手那样把手上的酒标摊开成一个扇形,递到贝尔摩德面前,“关于那个你不用担心,这次来日本之前,我把不太合适这次行动的酒标从里面提前拿出去了,剩下这些都没什么问题——当然,我个人还是比较希望你能抽到‘野格’,无论是性格还是年龄,他都很适合这次的行动。”

  贝尔摩德小声嘀咕着“我的手气可没有那么好”之类的话,从那沓背面对着他们的酒标里随意抽了一张。魔术师们就是从这个环节开始创造奇迹的,可惜贝尔摩德并不是魔术师;她把那张酒标翻到正面,随意看了一眼,然后有点愣住了。

  ……她沉默了两秒钟,然后噗嗤发出一声笑。

  “是哪张?”Boss稍微皱起眉头,从他的角度看不清酒标上的字,但贝尔摩德这个反应给了他一种不祥的预感。

  “……啊,抱歉,我没想到我抽到了最朋克的一个。”贝尔摩德显然还在努力忍笑,她的面颊上泛起一层美丽的粉红色。

  Boss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别是——”

  但是已经晚了,贝尔摩德把那张酒标递给Boss,就算是不看上面的字样,任何人也都能一眼看见酒标上印制的四朵艳丽的红色鲜花。

  Boss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含混的叹息。

  ——“四玫瑰威士忌”,酒标上如此写道。

  琴酒如约到达了那家作为据点的酒吧,酒吧的玻璃门上果然又挂着打烊的牌子;他看也不看地推门进去,伏特加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琴酒是在要出发之前才得知伏特加也收到了任务通知的——这得怪他,因为前一段时间他一直都跟梅洛一起出入,而那辆保时捷又是辆双座车,结果他都有点习惯不带伏特加出门了。

  结果琴酒家的公寓门口就上演了这样的场景:伏特加眼巴巴地赶过来要跟他一路过去,而他则根本没想到这一点,还反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伏特加当时看着他,委屈得像是一只悲伤的巨型沙皮犬。直到琴酒把保时捷的车钥匙甩给他,他才又高兴起来。

  现在,在他们推开酒吧门的时候,刚好能看见灯光昏暗的室内,卡座和吧台边上能看见几个人模糊的影子,这些组织的成员如同他们被一贯教导的那样,把自己沉浸在无比神秘的黑暗里面。而伏特加则小声跟琴酒说:“大哥,这个任务不止是我们两个人参与啊?”

  琴酒慢慢地摇摇头,缓步走进室内。酒吧里的人数有点超乎他的预料了:贝尔摩德一如往常地占据了她最喜欢的位置:吧台内侧,琴酒怀疑这是因为那个位置比较居高临下,而且出现突发危机的话她可以把吧台当掩体用;卡尔瓦多斯坐在离贝尔摩德最近的位置上,正努力试图跟自己暗恋(说明恋也差不多)的女人搭话;波本占据了离酒吧后门最近的一个位置,可见他是只精明的狐狸;靠酒馆大门比较近的地方,坐着基安蒂和科恩,两个狙击手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当然是基安蒂在说,科恩在听;酒吧比较靠中间的地方,坐着那位美丽的电视台女主播——水无怜奈,也就是被梅洛点明是CIA卧底的基尔,龙舌兰坐在她身边,正在试图向她搭讪,但是看基尔的表情,她显然不怎么想理对方。

  贝尔摩德听到开门的声音,越过这群人直直地看向琴酒。这个女人露出了个如同往常那样意味不明的微笑,然后说:“琴酒,今天是你来得最晚。”

  而琴酒则没耐心跟她绕着弯子对话,他大步走到吧台边上自己常坐的位置坐下(卡尔瓦多斯往后缩了一下,拉开了一点和他之间的距离),单刀直入地问:“所以任务是什么?”

  其他假装聊天聊得很好的人都偷偷把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

  因为所有人都能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太反常了:整个酒吧里坐着九个有代号的组织中高层,这是进行什么样的任务都没有搞出的仗阵;更别说这个队伍里还有琴酒——此人在组织里是什么分量就不必说了——以及被暗中称为是“Boss最宠爱的女人”的贝尔摩德,还有波本,后者是朗姆最近最为看好的属下。

  这究竟是个什么任务?

  贝尔摩德晃了晃手里的玻璃杯,那里头装着些低度数的起泡酒,酒吧里喜欢上给女士的那种小玩意。她的脸上保持着那种毫无瑕疵的微笑,然后对琴酒说:“我知道你想要听什么——但是很遗憾,我并不是负责向你们发放这个任务的人。”

  虽然没有人说出口,但是大家心里可能都转着相似的念头:他们几个都在这里,难不成是朗姆亲自发放任务吗?要知道那家伙也喜欢搞神秘主义,是绝对不会在其他组织成员面前路面的。

  但是贝尔摩德扫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挂钟,说:“她应该马上就到。”

  ——“她”?

  每个人都在琢磨着这个人称代词,并且在脑海里试图跟某个组织高层对上号。琴酒扫了一眼波本,后者还镇定自若地坐在原地,但是琴酒很有偏见地想着:这人估计现在正拼命想着怎么找机会把现在的情况发给公安那边呢。

  如果是过去,琴酒无意间得知了波本的真实身份,那么他肯定会想办法立刻要了对方的命,绝不能让这些叛徒参与进这种终于任务里。但是现在看来Boss肯定不是那样想的,这个任务是Boss发布的,但是他却有意让那两个叛徒参与进来……

  琴酒忽然想到了他上次去跟Boss看电影的时候对方那些模棱两可的暗示。

  难道——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听见酒吧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那鞋底碰撞地面的声音相当响亮而清脆——听着像是鞋底上钉了铁掌的靴子。这年代这样的靴子已经相当少见了,虽然有些人追求用它们踢击时带给别人的疼痛感,但是琴酒认为这类鞋子在进行潜入任务的时候脚步声太过明显,所以一直不太喜欢。

  在室内的人虽然都还保持着镇定,但是一个个都忍不住往门口的方向扫视。琴酒背对着酒吧大门坐在吧台边上,接过贝尔摩德递给他的一杯酒(琴酒,当然,这女人在这方面是有些恶趣味的),他注意到贝尔摩德的脸上挂着一个明显是在看热闹的笑容。

  来人推开大门。

  琴酒在这个时刻才慢吞吞地回过头。

  进门的那个人如贝尔摩德所说的那样是个女人,但是却和琴酒的预计不太一样。他见多了宫野明美和基尔那样穿着职业套装笑得一脸温婉的女人,也见过不少基安蒂和贝尔摩德这种喜欢穿皮衣飙车的性感型的女人,但是站在门口的来人在两者之外……如果一定要寻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的话,来者像是个玩摇滚还飞叶子的朋克美国女大学生。

  那是个身材格外高挑的女性,目测身高肯定在一米八以上。她的面部轮廓有很明显的白种人特征,但是发色和虹膜的颜色都是黑的。她的面容在某个特定的角度,看上去和梅洛有些相似之处。

  但是这种相似之处对于琴酒来说也仅仅是一闪而逝的既视感,几乎令人感觉是一种幻觉。无他,只是因为这女性身上的其他特征有点太抢眼了些:她的黑发被剪成波波头,然后发梢和所有内侧的头发全被染成了亮粉色。

  她的眼影和口红也是和她的发色相称的粉色,非常、非常闪亮的粉色。

  琴酒对于妆容实在是没有什么鉴赏水平,但是他估计,这套行头对于平成年代的日本可能有点太刺激了。

  Boss深谙变装的各种技巧,在贝尔摩德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他就常常用各类不同的假身份和组织的成员以及合作者们碰面了;而自从国际女星莎朗·温亚德跟著名魔术师黑羽盗一学习变装和伪音的方法之后,Boss就又从贝尔摩德那里偷师,进一步完善了他那套变装技巧。

  而现在,贝尔摩德面无表情地看着Boss占领了她的化妆间,动作利落地把自己的面部用很多很多高光和阴影、还有一点点假体塑造成了更为柔和、也更为女性化的样子。

  然后他手边还扔了一顶一部分被染成粉色的黑色假发。

  “这一身真是太招摇了。”贝尔摩德忍不住感叹道,她每次看到“四玫瑰”的时候都忍不住会说这种话。

  “有的时候招摇也是一种保护色,穿着一身白在警察面前飞来飞去的那位怪盗也明白这样的道理。”Boss耸耸肩膀,他画眼影画得又快又好,贝尔摩德看了也自愧不如,“这还是从你那位老师那里学到的道理。”

  贝尔摩德耸耸肩膀:“但是我觉得您看上去还是很像一个从《六位皇后》音乐剧里走出来的角色。”

  “唔,也可以这么说吧。”Boss毫不在意地说道,“莎朗,我得借用一下你的口红——但是容我多问一句,你怎么会有一支芭比粉的口红?”

  Boss把那支大部分人都驾驭不了的死亡色系口红在贝尔摩德面前晃了晃,那还是个挺贵的牌子;其实贝尔摩德涂这个颜色的口红也不不一定不好看,反正Boss是觉得她涂什么颜色的口红都好看的,但是这颜色实在不像是贝尔摩德平时会青睐的那种色系。

  贝尔摩德啧了一声:“这是去年情人节的时候卡尔瓦多斯硬要送给我的,我一次都没用过。”

  Boss:“……那怪不得。”

  站在门口的女性的衣着和她发色和口红的颜色一样抢眼,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皮质外套,那件外套……怎么说呢,琴酒从没在同一件衣服上见过那么多闪闪发光的金属铆钉,穿这种衣服估计连飞机安检都过不去。

  而外套下面则是一件浅色的上衣,衣服的布料柔软,胸口印着性手枪乐队的唱片封面;这件上衣的领口开得非常低,而腰则非常非常高,在一月份穿这种程度的露脐装基本上跟穿着运动内衣到处乱跑没有什么区别。

  然后她为自己选择的裤装,则是超短裤、渔网袜、还有长及膝盖的黑色马靴。在她裸露的胸口、腹部和腿部上,都能隐约看见大片的纹身图案。

  再重复一遍这位女士给酒吧里所有人的那种感觉:她看上去真的像是个玩摇滚还飞叶子的美国朋克女大学生,而且至少是被警察逮捕了四次的那种。她以这幅打扮出现在这个被组织作为据点的酒吧里很像是走错了片场,她看上去更像是应该出现在《西方文明的衰落》或者《哈莉·奎茵》的片场里。

  梅洛入住琴酒家的时候,确实是没带什么行李;但是Boss乘坐的飞机在日本落地的同一时间,奥纳科纳负责运送的“Boss的行李”就塞满了贝尔摩德家的步入式衣柜。

  “好夸张。”贝尔摩德真心诚意地说。

  与此同时Boss正把他自己要用的行头从步入式衣柜里抻出来,具体是指有好多铆钉的皮衣、破洞的热裤和渔网袜还有……呃,还有硅胶假胸。

  “男性变装成女性本来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他们的体格特征往往根本没办法遮盖……那位小怪盗也就是吃他现在还未成年的香,等他成年之后再变装成女性也有他麻烦的了。”Boss镇定地说,顺便把手里那堆衣物在贝尔摩德面前晃了晃,“这件外套有个毫无作用的垫肩,实际上只是为了从视觉上削减穿着者的肩宽;渔网袜也是特制的,袜子正面和侧面网眼大小并不一样大,目的是通过视错觉的原理让腿部显得更纤细、线条更流畅,更接近于女性;还有这个硅胶假胸,这玩意是我跟纽约一个专门做假体的商人定制的,你知道吗,它这个假体乳晕的颜色……”

  “停一下!”贝尔摩德大声打断,“我不是很想听有关硅胶假胸的事情!”

  而Boss只是诡计得逞地向着她一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并不是有意让四玫瑰变成一个着装风格夸张的朋克族的。”

  这位女性缓步走近吧台,仿佛并没有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她的手指和手腕上带着很多夸张的戒指和皮革装饰,耳垂和耳廓上都穿了许多环。这些银色的装饰品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着细碎的光芒。

  她轻缓地把手肘撑在吧台上,对着站在吧台里面的人露出一个笑容:“好久不见,贝尔摩德。”

  她的声音较为柔软低缓,偏向中性,听上去有种雌雄莫辨的味道。

  “你想要喝什么?”贝尔摩德没有回复她的问好,而是直接问道。

  也就是在这一刻,琴酒注意到了一点他预料之外的东西:他看见这个女人脖颈上戴着的choker侧面,那些闪闪发光的铆钉之间镶嵌着三枚小小的金属字母,那字母看上去很眼熟。

  ——“Ca.B”。

  某些已经逐渐模糊的记忆从琴酒的脑海里一闪而过,那个无聊的晚宴,在晚宴上被谋杀的科学家,他失败的任务——

  下一秒琴酒猛然站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指向了那个女人的眉心。

  伯莱塔上膛时在这片黑暗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个女人慢吞吞地转向他的方向,就好像感觉到有趣一样垂头打量了两眼枪口,然后她露出一个笑容:“哎呀。”

  “我需要你解释一下那个缩写。”琴酒简单地说,出于某种直觉,他感觉对方已经知道他在说什么了。

  “这个吗?”那个女人用指甲染成黑色的指尖拨弄了一下自己颈间的choker,“那个是属于Boss的缩写哦——那位大人就是这个样子,喜欢把自己的东西上面都打上印记,就好像牧羊人烙印他的羊一样……说起来,你没在梅洛的身上看见过类似的东西吗?在他的那只小羊玩偶上面?”

  琴酒皱起眉头来,这个回答说明了许多事情。也就是说,他自以为失败、而Boss甚至发邮件跟他说让他“下次不要再犯错”的那个任务,实际上根本就是必然失败的。Boss派出了他身边的某人亲自去暗杀那个科学家,但是……

  但是他的表情依然没有动摇,他继续沉声问道:“那么,之前的那场刺杀案——”

  “是那位大人授意的,你应该是见到了阿尔玛涅克。”对方眨眨眼睛,露出一个甜腻腻的笑容,“怎么,那位大人没有把这件事的真相告诉你吗?啊,我还以为你们……”

  她可能是想说“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这已经足以证明她也是个深受Boss信任的人,说不定这个从未在组织里路面过的女人地位实际上和贝尔摩德差不多。

  琴酒忽然感觉到一阵烦躁:波本的目光还落在他们的身上呢,要是这女人把剩下几个字说出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那不是什么你可以指手画脚的事情。”琴酒冷冰冰地回答。

  “是的,可以那么说。”沉默了短暂的几秒钟之后,那个女人轻松地回答道。琴酒以为这段对话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对方下一秒就抬起手来,指尖慢吞吞地、饱含暗示性地抚过了伯莱塔冷冰冰的枪管。

  她笑起来的时候,琴酒看见有舌钉的亮光从她嘴唇之间一闪而过。

  “我是不是忘了自我介绍?”对方用那种带着一种令人感觉到微妙的不爽的愉快语气说道,“初次见面,琴酒。我的代号是四玫瑰——Boss已经跟我提过你许多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