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好，谈向导～”黑发青年理所当然地推门进来。
“昨天不是给你疏导过了？”
海底深渊的画面迅速掠过脑海，我不由得捏紧电子平板，内心越发紧张。虽然身处现实，但精神领域带来的窒息感依然心有余悸。
寒决明双手插兜，笑容看起来不怀好意，“还不够嘛～”
“你找S级向导更合适，公司里又不是没有。”
“可是我不喜欢他们。”寒决明轻轻挥动手指，传来金属碰撞的杂音，疏导室的大门立刻关闭并落锁。
“能帮你脱离危险才最重要，又不是吃饭，怎么还挑食？”我循声盯着门锁，想起昨天的一幕幕——寒决明用念能力扔飞哨兵。
所以，他总共会几种异能？难道没有短板吗？不过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强大的能力，而是无法无天的性格。
不被约束的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公司规定，除非怪物入侵，否则禁止在办公场所使用异能。”
“抱歉，在战场上用习惯了。”寒决明满不在乎地耸肩。
随着他步步逼近，我下意识后退，直至触碰到窗台。
“作为A级向导，给你疏导非常耗费精神力。S级是神人般的存在，希望你能体谅普通人的困难之处。”
“我知道，所以才分了很多次来找你。”寒决明眨了眨透彻的桃花眼，“我是不是很体贴，很有耐心？”
如果光看眉目，他宛若不谙世事的少年，流动如水波的目光，尽显纯粹与懵懂。
这家伙太漂亮了，被如此专注地凝视，我又感觉脸颊微微温热，快速看向别处。
“我的意思不是让你分批！是去找更能胜任的向导！”
费半天口舌，非但没劝走他，反而让他觉得自己还挺好心？
“而且谈向导很美味。”寒决明双手支撑在窗台上，把我圈在中间，话语带来阵阵暖意拂过耳侧，“我喜欢你……的精神力流淌进我体内的感觉。”
我脑子嗡的一下，整个人怔住，随即捂住被气息吹过的耳朵，低头推开他逃到远处。
绝对！肯定！是故意的！这家伙没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你赶紧坐下吧，别耽误后续工作。”我目不斜视地划动电子平板，祈祷候诊列表里能冒出其他哨兵的名字。
“没关系，我今天不忙。”寒决明含笑跟过来，朝我张开手臂，“不过早点开始也好。”
我扑通坐进沙发里，强行和他错开，“还请寒哨兵在对面坐好。”
寒决明嘴角下撇，像没听到似的，紧挨着我坐下，“最近好奇怪，时常心跳特别快。我是哪里出了问题吗？为什么会感到心慌？”
“非常诚恳地建议你找S级向导，如果总找低等级的凑合，对你和超负荷工作的向导都不好。”我身体向后倾斜，但他也跟着一起往下靠，还顶着病怏怏的愁容。
“可是我不喜欢他们。谈向导的疏导最舒服了。”
哨兵的嘴，骗人的鬼，说话全一个套路。
“鉴于你的症状，我会向上级反馈，争取给你安排紧急治疗和药物辅助。”
“其实还有更好的办法，就是谈向导多给我疏导几次。”他委屈地凑近我，“谈向导救救我吧～这可是向导的职责所在，不能坐视不管。”
我耐心告罄，“其他哨兵呢？我的候诊名单里只有你。别告诉我，他们又为了照顾你自愿撤销预约。”
“估计是……他们考虑到我的精神领域比较耗费向导的精神力，所以好心离开了吧？这样才能让谈向导全力以赴。谈向导光疏导我就很累了，其他哨兵没必要再凑热闹。”
寒决明的目光，明媚又大胆，配合姣好的面容，简直自带熠熠光辉。哪怕谎话连篇也很难让人讨厌，如此可爱灵动的人，拒绝他如同在犯罪。
然而理智告诉我，全是陷阱。他说这么多，做这么多，无非是想要疏导而已。
我不敢与他对视，侧过脸强硬道：“你这么做会导致我失业！如果没有哨兵愿意挂我的号，我和游手好闲有什么区别？公司不养闲人！”
“不如成为我的专属向导，永远不会失业。”
“为什么是我？”
怪不得向导们想要远离他，这已经干扰正常工作了。除了离职，还有更好的办法摆脱他吗？
寒决明会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其他向导吗？
等一下……我在想什么！？在意点竟然是……希望自己是被特别对待的那个？
“谈向导的疏导非常舒服，不会粗暴或敷衍了事，更不会惊恐地逃跑。其他向导遇到我会随便意思几下，然后快速离开，只有你认真对待我。”
“算我求你了，不要阻碍其他哨兵找我疏导，我不能失去工作。”
“如果你失去工作会怎么样？”
“无法生活，有工作我才能赚钱。”
“我可以给你钱。”
“不需要！”
“你刚才还说缺钱。”
“我的确需要钱，但可以自己挣。”
“如果你成为我的固定向导，不仅比一般向导收入高，而且我的工资也给你。不是我吹牛，我的收入很丰厚。”
在前线卖命的人，工资能不高吗？这个他不说我也知道。
“好了，赶紧办正事。”我不耐烦地伸出手，朝他招呼，“手，你的手！快给我你的手！”
寒决明哀怨地瞅着我，没有动作。
“怎么回事？刚才恨不得粘在我身上，现在又拒绝触碰，你还想不想疏导了？”
“疏导完你肯定赶我走。”寒决明像被欺负了似的，勉为其难地抬手，搭在我的掌心。
“再这样耗下去，40分钟以后你也得走。”
每次疏导限定最长时间为40分钟，哪怕没有净化干净，哨兵也必须走人。一般两次疏导之间，向导有15至20分钟的休息时间。当然如果向导精神力充沛，像AI一样持续工作，公司会很高兴。
寒决明愣了片刻，眼前一亮，“不过我可以再预约。”
他立即点击腕表，申请下一时段的疏导。
很有道理，我无法反驳。
“你们拓荒部这么闲吗？”
“最近恰好没有外出任务。”
“那什么时候会有？”
“得听通知，具体情况不确定。”寒决明投来满心欢喜的目光，“谈向导这么关心，是想成为我的固定向导吗？”
“怎么可能！”
“我的钱都给你。”
“和你去拓荒部，到灰域去？有钱也没用，说不定我半路就死了。”
“不可能，至今没有怪物能近我的身，保证没人能伤害你。通常被我察觉到的怪物，下一秒就死了。”
听起来像在吹牛逼，但前天亲眼目睹他的战斗力，也不是没可能。
“你身边没有S级向导吗？拓荒部全是精英吧？我可不信没有。”我不理解为什么S级哨兵不去追S级向导，非要在有等级差的向导面前晃悠。
“有是有，但大部分已经有刻印了，而且我讨厌他们，匹配率也很低，一点都不舒服。”寒决勾住我的手指，无精打采地摆弄，像没长大的孩子在撒娇，“他们特别粗暴，只对自己心仪的对象温柔以待，面对其他哨兵就跟锉刀一样，在我的精神领域里乱刮。谈向导，你一定没体验过，好疼的！”
能有人给你疏导已经很不错了，居然嫌弃别人不细致？我倒是想像锉刀一样快速解决，可惜没那个实力。
等级差和匹配率比起来，通常会优先考虑等级。等级差得越多，疏导越吃力，耗时也会更长。不过匹配率越高，疏导过程会很舒服，哨兵也很享受这个过程。往往在等级相同的情况下才会考虑匹配率。
哨兵和向导最理想的情况是同等级，匹配率还能在80%以上。那说明他们的能力水平相当，性格互补或相似，能够融洽相处。
“匹配率是次要条件。你现在的问题是确保能活命，舒不舒服眼下并不重要。你又不是什么香饽饽，还挑剔上别人了。”
寒决明默默听我念叨，像预感到即将被抛弃的大型犬，蔫头耷脑，萎靡不振。
“在危机之时，能有人及时挽救你才是关键。设想一下，S级向导能快速帮你净化负能量。有等级差的向导需要花几十分钟，甚至分批次，持续数天。如果你伤势很重，等不了那么久，疏导时间过长，极可能害你暴走身亡。”
“也可以用结合的方式，就很高效。”寒决明幽怨地飘出一句，“明明有你了，好不容易遇到合适的对象，却把我往外推。”
这话说得仿佛我是始乱终弃的渣男。
他还自顾自地吸了吸鼻子，一副欲哭无泪的受气包样儿。
“我跟谈向导也就差了一级，又不是很悬殊。如果简单触碰不好使，还有更高效的办法。”
好巧不巧，从隔壁传来暧昧的声音，潮起潮落，春色旖旎。
我咳嗽几声，“你今年多大了？”
“21。”
怪不得，刚二十出头，太年轻了。
“以后你还有大把的机会能遇到更好的人，没必要急着确定专属向导。”
晏青就是如此，我们在年轻时相遇，如今他有了更好的选择。当年他是否真心已经无从探寻，但人会随着时间和经历改变，哪有唯一和永恒？
美好的梦幻被封存在过去，留给我的是一地鸡毛——被污蔑，被调职，被迫改变生活环境。
寒决明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我却无心再听，抬起手打断他。
“快点吧，既然来疏导，别浪费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