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一旦开了个头, 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不管是新一开始跟着目暮警部和松田阵平参与各种案件的推理, 还是他不限人前人后都愿意喊她“姐姐”,所有的转变好像也只是一个瞬间的事。
升上初三之后,因为破的案件越来越多,不少还与政商两界的名人有关,于是逐渐有媒体关注到新一,给他冠上了“日本的救世主”这样的名号。
他似乎生来就是该在聚光灯下的人,耀眼得无可比拟, 认识他的人越来越多,在校内的名气都变得更大。
月很喜欢看他破案时候的样子,但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并不会时刻和他在一起。
她偶尔会将自己的画稿投出去,她的风格本来就很有特色, 有时会得到一些奖项甚至画展的邀约,闲暇时日本美国两头跑, 和新一只通过短信和电话联络, 但他们还会保持分享彼此的生活,参与着彼此的每一段成长。
终于结束了一段时间的奔波,月回到工藤宅,洗完澡换上舒适的居家服。确认时间之后,她躺在客厅沙发上翻阅从机场买回来的报纸,像可靠的家长一样等待弟弟放学回家。
新一推开家门就发现玄关处多了双鞋,惊喜的感觉油然而生,他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 直接踩在地板上往楼梯的方向走,朝里面喊道:“姐姐, 你回来了吗?”
“在客厅。”
女孩的声音有气无力。
新一转进客厅就看到她抱着玩偶躺在沙发上,整个人像是浑身都找不到一根骨头。他走过去把她快到掉到地上的长发捞起来,玩心很重地在手指上绕了两圈,问道:“不是说明天才回来?我还打算去接你。”
“和成年人打交道好累,一天都不想待了。”月顺手在少年还没褪掉婴儿肥的脸上捏了捏,软着声音道,“他们哪有我的弟弟可爱呀。”
她觉得弟弟长大之后竟然还更乖了些,脸都被她捏得有点红了也不反抗,比起三年前刚认识的时候要配合不少。
太乖了反而让她有一种罪恶感,月把手里的报纸递给他,主动关心起来:“这个案件怎么没听你和我说过,上面写你手臂受伤了,让我看看恢复没有?”
“是记者夸张了。”新一接过报纸放在茶几上,把手臂内侧递到她眼前,上面是一道浅粉的痕迹,“只是很浅的伤口,而且我去学格斗的事情姐姐不是知道吗?不会出事的。”
是的,在那次推理俱乐部的事件之后,他一度十分懊恼自己将她卷入了危险之中,特意去学了格斗技巧,还承诺说以后要保护好她,郑重程度让一心拿自己的瘀伤换“姐姐”称呼的月都感觉心虚。
新一抓起她的手腕,又看了眼她的脖子,叮嘱她道:“手链和项链出门要记得戴,里面有麻醉针和定位器。”
“我知道啦,刚洗完澡嘛,在家里不想戴那些东西。”
有一点名气之后就容易引来各种各样的报复行为,他对她的安全也更加重视,但月只觉得他好啰嗦,撑着他的肩膀坐起来,指挥道:“你快去换衣服,我们出去吃晚饭,就当是给我接风。”
正常情况下新一都会立刻答应,但是他现在却肉眼可见地犹豫了一会,和她说道:“我今天约了阵平哥吃饭,有个案件想讨论,我以为你明天才回来。”
“啊?”习惯了做什么事情都是两个人,短暂的分开也没有改变她的习惯,月没考虑到他还会有约,不过松田阵平是他们的共同好友,所以她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给阵平哥哥打个电话,他会同意我的加入的,说不定我还能给你们提供新的思路呢。”
说完,她就伸长了手去够茶几上的手机。
她这个动作让半个身体都悬在空中,新一看得心都漏跳一拍,连忙把她按稳在沙发上,另只手把她的手机勾过来给她。
但在她翻通讯录的时候,他却开口制止道:“我去说吧,你出门不是要花时间准备吗?”
“那就交给你啦!我弟弟真是太可靠了!”
月夸他两句,很放心地把自己的手机给他,然后跳下沙发上楼回房。
除了颜色有所区别,抓着的手机和自己是同样的款式,是他们过年的时候一起去挑的。屏幕还停留在通讯录的界面,她的电话联系人很少,只有家人和一些朋友,画展那些事情都是通过电子邮箱对接沟通。
新一很轻易就从里面找到了自己——【弟弟】,还有他要拨通的那个人——【阵平哥哥】。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不高兴,新一不知道是因为他在通讯录里面没有名字,还是因为他一直想听到的称呼被别人抢走了。
可是这种心情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毫无逻辑也不讲道理,他惯于抽丝剥茧的头脑也好像在本能地避开思考这背后藏着的秘密,所以他控制住想要点【编辑】的手指,只是垂下眼睑,选择那个让他不舒服的备注,把号码拨出去。
这个点大概还没有下班,对面过了一会才接通:“月?听新一说你还在美国,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甚至让他直接叫她的名字,自己却得喊“姐姐”她才会高兴。
这个认知让新一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机,顿了两秒才说道:“阵平哥,是我。”
“新一?”松田阵平很快反应过来这对姐弟应该是在一块,“月回国了啊?”
他那边纸页的翻动声不停,似乎是很忙的样子,又说道:“我正要给你打电话,临时有事,我得留在警视厅加班。你问的那个案子资料我晚点通过邮件发给你吧,我们改天再约。”
“……好。”
新一听到自己回答道。
直到电话被挂断,新一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在知道阵平哥没办法过来之后,他会感到……一丝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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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忙升高中的事情,月停下了所有对外的活动,恢复了之前认真上学的日子。
虽然是从帝丹的初中部直升高中部,但该参加的考试一场也少不了,好在她有个同班的天才弟弟,不管是笔记还是考试重点都能帮忙——这是她起初的美好期盼。
快到考试周,月抱住有她半人高的小熊玩偶,仗着自己洗过澡就很不客气地坐在新一的床上,朝着书桌边的少年质问道:“为什么你上课连笔记都不做啊?”
这个问题让新一也很无奈:“都会为什么要做笔记啊……”
月也不执著于几本笔记,说道:“那我们考不到一个班你不要有意见哦。”
“姐姐……”新一了解她的能力,他叹着气喊她,在她的身边坐下,“你是不是一直都不想和我一个班?从初一开始就这样了。”
“……我、我乱说的啦。”
他这种样子实在有点可怜,月慌得把玩偶往他怀里一塞,赶紧道:“考试又不难,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我们绝对会在一个班的!”
新一抓着小熊球形的手,看着她道:“你以前说同学们都喊‘工藤’,你分不清是在喊谁。”
他坐在床上的时候把长腿藏起来,脸和玩偶靠得很近,看起来让人觉得他年纪更小一些,这让月很有身为姐姐的自觉,连声解释道:“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记性怎么这么好呀?我怎么可能不想和我这么帅气的弟弟一个班呢?”
“是吗?”他淡淡地反问。
“弟弟?新一弟弟?新一?”她凑过去,和他的眼睛对视,哄道,“别生我气啦,怎么样才能高兴一点?”
满脸沮丧的少年盯着她,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图穷匕见:“你叫我一声‘哥哥’。”
“嗯?”月察觉出不对,当即从“好姐姐”的状态之中抽离,不满道,“你什么时候这么会演戏了?”
“不可以吗?”
新一对这件事有点执着,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可是你一直是这么叫阵平哥的。”
月想不通这有什么可比性,反问道:“你不也是这么叫他?”
她指了指书桌上面的台历,提醒他两个人的年龄差距:“要我叫你‘哥哥’,让妈妈早生你两个月还差不多!”
他脱口而出:“是53天。”
“那你明明知道嘛。”月奇怪地看他一眼,不想继续和他争称呼的事情。
她挪下床,去拿他找出来的几套模拟卷,是她在国外的时候拜托他帮忙领的:“我去做题了,你……”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月看着他额前垂落的碎发顿了两秒,最后道:“你早点休息吧,别熬夜看推理小说啦。”
他不置可否,回应道:“晚安,姐姐。”
“晚安。”
目送着她关门离开,新一才卸了力,仰躺在床上。他望着天花板,把手里的玩偶又揽了揽,上面还残留着她身上沐浴露的香气,是很淡的薄荷味。
他觉得自己抱着姐姐玩偶的样子实在不太对,但是让他松手把玩偶还回去,他又并不情愿。可如果他去还玩偶,就能再和她说一会话。
他在想些什么啊?
少年用手背盖住眼睛,把炫目的灯光遮挡,也藏住了眼底的心绪。
耳边传来隔壁房门的轻响——是她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