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原月生着病, 柯南一边记挂着要照顾她,一边还需要研究黑衣组织的资料, 索性请了几天假,和家里的病人过上了足不出户的日子。就连隔壁的安室透带着点心前来拜访,都被他三言两语打发了,门都没让人进。
这几天对与柳原月来说的确是一个全新的体验,不论是生病还是被照顾,都极大程度地丰富了她的人生阅历。
值得一提的是,柯南终于可以成功熬出带着米香的浓稠白粥, 进步极大。
发烧是一件令人很痛苦的事情,即使在服药后体温得以降下,却依旧会有头晕、身体酸软、四肢无力之类的症状,但这一切柳原月其实都可以勉强忍受,因为她发现了最严重且难以根治的后遗症——某人对她变本加厉的管教态度。
不允许她光脚在地板上走路, 不允许她洗完澡之后不吹头发,不允许她穿着条薄薄的睡裙从房间逛到阳台……
从小事到大事, 桩桩件件都要过问, 致力于让她远离一切可能让她生病的不良习惯。
柳原月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真的第一百次后悔在浴缸里睡着了,甚至第一次怀念起独居生活。
比如现在,她又一次和柯南僵持在敞开的冰箱门前。
冷气从冰箱里往外吹,打在她的侧脸,而她只能故作可怜地和眼前的男孩商量:“柯南君,我的病真的已经好了。”
柯南不为所动,避开她的身体,把冰箱门合上, 反问她:“早上是谁和我说没力气起床?柳原才刚恢复一点,就又想再生一次病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柳原月觉得他的表情过于严肃, 试图讲道理,“但在生病之前,我吃这些零食也没事的啊。”
柯南耐着性子和她说:“没有不让你吃零食,是不可以空腹吃冰激凌。”
“放过我吧——”她泄了力一般地蹲下来,抬头望着他,拖长了尾音喊道,“柯南君——”
做到这个程度了,见他还是没有松口的意思,柳原月彻底没辙,抱怨道:“以前的柯南君才没有这么难说话,也不会管我这么多的。”
柯南从善如流地承认错误:“是我之前忽视了这一点,所以从现在开始,我需要对你的身体健康更加负责。”
“听起来不像是在对我的身体健康负责。”她小声说,“像是柯南君想对我负责哦。”
她故意放低了声音,但柯南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他的脸一点点涨红,憋了半天,也只能气势全无地凶了一句:“总之柳原不可以再生病了!”
“好吧。”柳原月无可奈何,于是她手里的冰激凌又一次被缴走。
失去了自由饮食的快乐,柳原月只能把内心的不愉快换另一种途径发泄。
她躺倒在客厅的沙发上,认命地吃了两口吐司,然后主动把手边的资料拿到眼前,随意地翻了几面,问道:“桥本隼还没有找到吗?”
柯南本来想和她说这样的读书姿势伤眼睛,但见她根本没认真在看,还是把这句话吞了回去,摇头道:“没有。”
闻言,柳原月果然放下了那一沓文件,扭头看向他,提出猜测:“所有需要实名乘坐的交通工具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也许他就在东京市内?”
柯南和她是同样的看法,但这却会带来更大的难题:“假如他始终藏在东京某处,只要他不做多余的行动,警方就没有任何办法找到他。”
“怎么会没办法呢?”
在她长大的地方,只要走出家门,就不再有任何秘密。柳原月无法理解,忍不住道:“太落后了,连摄像头都没有普及吗?”
既然科技之路行不通,柳原月想着自己的那桶香草曲奇冰淇淋,由衷发问道:“就算他有地方住,他总得生存啊。吃的喝的用的,是谁在帮他采购呢?”
这一点他当然也想过,柯南说道:“桥本隼从新干线作案后直接离开,那时的他身上不可能携带了大量现金,而调查他的银行账号之后,也没有发现和任何人有大量资金往来,到今天都没有人使用过他的银行卡。”
“柯南君。”她略带批评意味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捏了捏他的脸,“怎么只想到钱呢?”
柯南习惯了她这些小动作,任由她胡闹,回答道:“制造沙.林毒气对人力物力都有很高的要求,不从金钱入手,就只能从人的方面入手了。”
柳原月望向他的眼睛,悠悠说道:“有的时候,情感链接比金钱链接要紧得多。”
这一点他并非没有考虑到,柯南把桥本隼的人际关系网图翻找出来,解释道:“桥本隼的社交圈也都调查过。他的父母已经过世,最亲近的人就是他的妻子。在妻子死后,他与妻子家人也断了联系。
“他的社交范围很窄,朋友又都是制药会社的前同事,失业后再没有来往了。
“从现有的资料分析,他并没有交情好到可以收留毒气案嫌犯的朋友。”
柳原月把那张纸翻过来,反盖在桌上,换了个问题:“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桥本隼的个人资料早已被调查得一清二楚,但她所要说的显然并非那些被打印在白纸上的内容。柳原月自己给出答案:“桥本隼是东京大学毕业,毕业后就进入祝川制药会社,从普通职工做到管理层,期间没有过跳槽的举动,说明他不喜欢改变;在离开祝川制药会社之后,他没有选择另找一份工作——当然,可能是因为他主观意愿上不想,但既然他还有银行贷款在身上,大概率是渴望拥有一份新工作的。
“那么他没有第二份工作的原因显而易见,是他没办法找到。从大学毕业之后,他就一直待在祝川制药会社,逐渐脱离时代,以至于无法融入陌生的世界。”
柯南接过她的话,说道:“因为种种压力,他的妻子自杀,而他也不堪重负,心生死志,选择了逃避。”
“对,但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最能显露他性格的一点可不要忘了。”柳原月提醒他,“桥本隼在决定杀害祝川步之后就做了充分的准备,连沙.林毒气都带好了,为什么会改变动手时间?”
“……因为你?”他小心地回答。
“干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柳原月睁大眼睛和他对视,“在经过柯南老师的劝解之后,我早就想通了!”
她继续说道:“桥本隼是有‘报恩’心理的那种人。像他这种人,生活中的情感链接也一定比能查到的还要多,可能只是无意中的一次互相帮助,两个人就建立了联系,又或者只是偶然的契机让他与某人结识,然后一见如故。
“尤其是在他心灰意冷的情况下,只要有少量的情感注入,他就能够将之当作——
“救赎。”
柯南觉得不至于像她说的这么轻巧:“但桥本隼在新干线释放了大量沙.林毒气。什么样的恩情可以让他得到这种程度的帮助?或者说,什么样的恩情让他愿意做出这种事?”
“所以这更像是志同道合。”柳原月提出假设,“可能不是一两个人,毕竟这么大量的沙.林毒气,一个团队的人也很合理。”
她强调道:“要容纳团队成员和设备,需要的空间不小,应该不难找到。而且,最好找那种对货币的需求量不大的地方调查。”
“需要聚集人群,还要对货币需求量不大……”柯南举出几个例子,“学校?庄园?村落?只有使用另一种货币体系,或是完全的私人场合,或者十分偏僻以至于没办法用货币进行全部交易的地方才可能满足你说的情况。”
柳原月耸耸肩:“说不定呢,查了才知道。”
柯南被她说服。他拿出属于工藤新一的那部手机,正准备给目暮警官编辑邮件,就收到了对方发来的案件最新进展。
这起案件原本没有什么值得深入调查的地方,警方也只把警力投入到抓捕在逃嫌犯之中。是他在知道桥本隼可能与黑衣组织有关之后,才建议目暮警部再去将前者的过往经历调查一遍,或许能有什么新的发现。
目暮警部对他十分信任,听到他的提议之后就立刻去做了。刚才发来的邮件之中包括了桥本隼从小学时期开始的全部档案,还有一些他曾经拥有过的那套房子的部分照片。
由于是被银行强制收回的房子,里面留下了不少桥本隼本人的居住痕迹,警方也从其中获取了他的DNA及指纹等信息,是指认他为新干线毒气案凶手的重要证据。
他翻阅资料的时候没有避讳的意思,柳原月默认这是共享的内容,凑到他的身边跟他一起看。
这套房子在强制收回之后将要进行拍卖,目前处于无人打理的状态,里面的凌乱程度可见一斑。拍照的人也态度敷衍,没有从整体拍到局部的意思,像是随手按了几下快门,然后就将照片放进了资料中。
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的价值,柳原月将目光挪开,却忽然注意到一抹红色。
“等等。”她伸手按在柯南的手机屏幕上,将照片一角放大。
那抹红色是一个纸盒上面的LOGO,盒子里面塞满了杂物,盒身侧面印了几个大红色的字母。
“A、U、M?”拍摄得太过模糊,柳原月盯着看了半天才辨认出来,皱着眉说道,“AUM?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从来不将注意力放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面,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但在见到这三个字母之时,柯南的脑海中却已经闪过了上一次见到它的情形。
“我们去京都的时候,新干线上的那起虚假炸弹案。”
他抬起头,对柳原月说道:“奥永稔的背包里也放着一个印了同样标记的空纸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