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最终选择了用拉面外送解决这顿晚餐。
虽然还是浑身没力气, 但柳原月的精神好了很多,半躺在沙发上放松。
手机屏幕看久了会加重头晕的症状, 被某人三两句话就收走了,美其名曰帮她给学校请假,导致她只能无所事事地观察周围的家具和陈设。
乱七八糟铺满了资料文件的茶几、堆着各式侦探小说和画册的书架、放着玩偶熊的玻璃柜,随手挂在玄关处的两件大衣外套……这样看起来,真的有一种在共同生活的感觉。
柳原月的目光落在一个贴了红色标签的瓶子上,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上次柯南君发烧喝的就是白干吧?家里不是有吗, 为什么还要去楼下买退烧药?”
柯南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那瓶白干是去京都旅游回来后他特意去买的,准备找机会做实验,试试究竟要什么条件才能变回工藤新一,但刚拿回家就被柳原月发现并阻止,放在了最高的柜子顶端。
“谁的话你都信。”柯南警惕地打量着她的神色, 确定她没有想喝酒治病的念头才放心了一些,“这根本不是用来治感冒发烧的东西, 柳原平时那么聪明, 竟然连这种旁门左道都相信。”
柳原月回想起那时的事情,狡辩道:“服部君看起来不像是撒谎啊,而且柯南君后来确实退烧了。”
柯南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他在短时间内经历变大又缩小,出了不少汗,才误打误撞地退了烧。
解释起来有些复杂,但这种事情一定要和她说清楚,尤其是在她生活常识极其匮乏的情况下:“总之, 这个是酒的一种,不管是发烧还是健康的时候都不可以喝, 而且柳原以前没喝过酒,肯定尝一口就会醉,很难受的。”
“柯南君喝醉的时候就一点也不难受。”她有条有理地举例,“不仅睡得很香,睡醒了还有精力和服部君一起破案,我那天还被你们吵醒了。”
这么久远的事情竟然拖到今天来和他算账,柯南对她时好时坏的记忆力感到无奈,但喝酒是绝对不行的,况且她还生着病。
他耐心地劝说:“酒精会导致血压升高、心跳加快,还可能头晕恶心、心悸呕吐,而且柳原从来没喝过酒,万一酒精过敏呢,连发烧都这么不舒服,过敏会更难受的。”
他如果直接反对还好,柳原月正好趁机和他争论,可现在他这么温言软语,弄得她都觉得自己再说下去有些胡搅蛮缠。
她转过身,放弃这个念头:“不喝了啦。”
腰侧被什么硌了一下,她摸过去,拿出来一支被卡在沙发坐垫间的铅笔。
柳原月看着都被写钝了的笔尖,出声问道:“柯南君是在沙发上研究了一晚上吗?”
柯南摸不准她的意思,但在沙发上睡了一夜也并不值得宣扬,他糊弄道:“没有,主要昨天回来已经很晚了。”
说到这里,他想起来那件本应昨晚就告诉她的事。
柯南从满茶几的纸张中找出被他标记得密密麻麻的那份资料,递到柳原月的眼前:“祝川制药会社与黑衣组织有关联,前段时间那起新干线毒气案的受害人就是祝川制药会社的社长——祝川步。”
这起案件的犯罪手法、作案动机与作案时间线都一清二楚,除了嫌犯本人还在外逃窜,并没有什么值得刻意提起的事,也没有任何讨论的价值,因此柯南还没有和柳原月说过太多的信息。
但现在案件可能与黑衣组织有所牵扯,在逃嫌犯又不知道对她究竟是什么态度,柯南不由得着急起来,恨不得将来龙去脉都和她说一遍,让她对这件事有一个清楚的认知。
而直面这份资料的柳原月却表现得十分不配合,别过脸抱怨道:“字好多,头好晕。”
柯南放下资料,测了测她额头的温度,担心道:“吃饭前不是37.6℃吗,又烧起来了吗?”
说着,他就要去把体温计拿来重新再测一遍。
“没有。”柳原月拉住他的手,“不烧,就是不想看字,你和我说吧。”
柯南顺从地在他的身边坐下,从头讲起,致力于不漏掉半点细节:“在逃嫌犯名叫桥本隼,42岁,本科是东京大学计算机系,毕业后就加入了祝川制药会社,从事信息安全相关工作,一直从普通员工做到管理层,地位很高。
“但恰逢经济动荡,他与祝川步因薪资和管理理念方面等问题产生矛盾,在此期间他的妻子自杀,原本贷款购买的房屋也被银行收回,导致他对祝川步产生了怨恨的心情,决定在新干线上进行报复。”
柳原月想起那晚坐在栏杆上的落魄男人,完全看不出曾经是光鲜亮丽的制药会社管理人员。她问道:“沙.林毒气是他自己制作的?”
哪怕沙.林毒气的制作门槛再低,也不该被一个负责信息安全工作的人随随便便合成,并且还能大量释放在新干线列车上。
“这一点警方还在调查。”柯南回答道,“桥本隼的房屋已经被银行收回,没有固定住所,很难调查他的行动轨迹。但制作沙.林毒气所需要的场地和设备都不普通,目前的猜测是这些毒气是他从别处购买,或者雇佣了某人替他制作。”
他的手指用力,纸张边缘被他捏出轻微的褶皱:“但既然这家制药会社与黑衣组织有所牵扯,也许桥本隼就是从黑衣组织那边弄到了沙.林毒气,甚至现在,他本人就藏在黑衣组织的庇护之下!”
柯南所怀疑的不仅仅是这一件事,还有更令他担心的问题:“住在隔壁的安室透,他那天刻意接近你,如果目的是为了让你想起来桥本隼这个人,那么最坏的可能性是,他与黑衣组织也有关系。
“所以柳原,你以后一定要和他保持距离。他这个人太神秘了,在不知道底细的情况下,必须小心他。”
“我们一直在一起,柯南君看得这么紧,我想和他接触也不可能啊。”柳原月随口答应道。
她的注意点不在桥本隼的逃亡事件之上,也不太关心那位整日忙碌不知所踪的新邻居。
混乱的大脑把许多久远的记忆都翻了出来,柳原月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勉强从中剥离出一些蛛丝马迹,突兀说道:“新干线上的大型沙.林毒气案件,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截止到现在,与沙.林毒气相关的大型事件都发生在国外,而且是伊拉克这种中东地区,根本不可能与日本的“新干线”混为一谈。
柯南察觉到些许怪异,问道:“在哪里?”
“想不起来了。”她摇摇头,开始推卸责任,“都怪柯南君买的退烧药副作用太大了,我感觉脑袋里面都变成一滩水了。”
那是他问过副作用最小的一款退烧药。
柯南没有和她争辩,反问道:“那我怎么没听见声音?”
“嗯?”柳原月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柯南凑近她的脸,手在她的脑袋边虚虚比划了一下,眼底满是好奇:“如果里面都是水的话,柳原刚才摇头,我怎么一点水声也没听见?”
他的话音落下,身体也被柳原月一把拉倒,整个人扑在沙发上。
沙发不算很宽,柯南的脸埋在靠垫里,双脚悬在空中,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挣扎声音:“干什么啊柳原!”
柳原月的头枕过去,对上男孩扭过来的不满目光:“生病的人就是很不讲道理的,柯南君说话之前可要想清楚哦。”
靠得这么近,她的头发都好像被说话时的呼吸吹到了自己的脸上,柯南努力忽视这种微弱的痒意,评价道:“柳原真的越来越幼稚了。”
柳原月点点头,坦诚道:“反正柯南君不会生我的气嘛。”
说着,她戳了下男孩红红的脸蛋:“还是说,柯南君已经不高兴啦?”
“才不会。”柯南迅速否认。
她又靠近一点,追问道:“不会觉得我在得寸进尺吗?”
“只是这种程度的话……”他抓住她乱动的手指,望着她的眼睛道,“柳原还可以再得寸进尺一些。”
完了。
她真的会失去自制力。
柳原月用力闭上眼睛,以防自己被那双湛蓝瞳孔恍惚神志,朝他问道:“柯南君之前答应过我的,一千零一夜的故事从什么时候开始讲?”
她给出选项:“要不就从今天吧?”
柯南提醒道:“你还在生病。”
柳原月的理由总是充分:“生病的人更需要听睡前故事啊!”
她觉得筹码还差了点,继续道:“而且我刚才查过,发烧的人很容易反复,万一我半夜又烧起来,但没有人在身边该怎么办?”
柯南捂住她的嘴巴,不想从里面在听见那些诅咒自己的话,妥协道:“今晚就给你讲,这种话不许再说了。”
“好嘛。”
声音隔着他的手传出来,柔软温热的触感在他的掌心蹭过,柯南还没来得及收回手,就看到那双眼睛当着他的面睁开来,乖巧地眨了两下,露出盈盈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