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8
“来一杯咖啡吧，”丸井椿将手边的咖啡杯往对面推去，“既然来到了这里。”
透明玻璃杯中的咖啡呈现出三层变化，底部是玫红色的樱桃果酱和果粒混合物，然后是甜蜜厚重的白色奶油，最上层才是缓缓淌下的棕褐色咖啡液。
与其说这是一杯咖啡，不如说是某种浪漫可爱的甜品，与微微粘稠的意大利Espresso不同，在希腊这个阳光明媚的地方，流行的是名为Freddo的加冰双重浓缩咖啡。
Freddo饮料也是以经典的双份意式浓缩咖啡开始，在调酒器中将热双份浓缩咖啡与冰和糖混合，形成标志性的泡沫，然后可以加入奶油，牛奶，豆浆，巧克力甚至肉桂一起食用……不变的就是冰凉的口感，让人们能够摆脱燥热的天气。
文奈喝了一口，顺滑甜美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舌根，冰冰凉凉的温度抚平了一路爬坡上来后身体散发出来的隐隐热意，几缕希腊樱桃的酸甜气息跳跃出来，平添几分清爽。
“好喝，”她眼睛享受地眯起来，看向了对面抿着红茶的老人，“奶奶，你怎么会在这里？”
杯壁上的水珠咕噜噜滚下，消失在杯底与桌面的缝隙中。
“恰好经过而已，毕竟某个孩子在全欧洲找我的事，已经从不列颠传到丹麦了。”丸井椿微笑一下，又很快收敛，“找到我留在那里的日记了吗。”
“找到了，”文奈顿了顿，“奶奶，要怎么做才能回到那个世界？”
不知道是咖啡还是紧张的缘故，她的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
“你想回去？那个世界很危险，”丸井椿目光平和，“找到回家的路花费了不少功夫吧。”
“……是这样的，但是，我也在那里遇到了很珍惜的朋友，”文奈抿唇，“现在我的朋友们遇到了麻烦，我不能置之不理。”
她目光渐渐坚定起来。
海贼世界的麻烦，多半和身家性命有关。
丸井椿看着脊背挺直起来的孙女，摇了摇头：“果然很像啊，你和我之间，不过你比我要好多了……灵魂窥探没有让你变成傲慢自大又冷漠的家伙，这很好。”
丸井文奈有些心虚地低头，自己真的没有被影响到吗……嘛，虽然她也没打算改就是了。
“看来从小给你挑个知心的人在身边是个正确的选择，虽然中途缺席了一段时间……不过现在你已经被龙雅那臭小子拐走了吧。”
不过丸井椿下一句话就让文奈有些猝不及防，被长辈这么说她脸上瞬间升起热气，幸好手里还有一杯冰咖啡。
“这不是重点吧奶奶，”文奈用手背贴脸，“还有从小挑选是个什么意思……”
“因为灵魂窥探这种能力，注定会让你逐渐离开亲人、朋友……无意识地窥探别人的内心带来的压力也可能让你走上歧路，那么一个无论何时都会站在你这边的人就很重要。我当年并没有这样的意识，同时代也没有【神之舌】的存在，导致在当了很久美食界的无冕之王后，就感到厌倦了。”
“我遇到了猫屋的第一任主人，大树，他的妻子来自异世界，出于好奇心我前往了咖啡厅，后面的事就如你在日记里看到的那样，”丸井椿轻叹一口气，“其实当时的我对于异世界也不是很感兴趣，只不过……遇到了伦巴海贼团。”
文奈倾听着奶奶讲述，似乎又和观看日记上的笔记感觉不一样了。
“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你应该去听听他们的歌声，虽然有很多蠢货，但无论是从音乐还是心灵的角度，都能让人感到纯然的快乐……那也是我最轻松的一段时光。”
丸井椿的目光变得悠远了，文奈发现她的眼角竟然隐隐带着泪光。
要知道，在她心中，奶奶一向是个颇有些“无所不能”的角色，哪怕是在食戟中否定了自己，她也不会不满——文奈心底还保留着孩童对于长辈的某种滤镜。
又或者单纯对于实力的屈从。
“他们不懂料理，喜欢吃大块的肉胜过精致的菜肴，即使把糖当成盐放进去也会大口吃掉，然后为今天的美味唱歌、喝酒，”丸井椿讲到这里失笑，“但就是这么一群家伙啊，治好了我对料理的‘厌倦’，我敢说即使是罗杰海贼团里的家伙，也没有这样的力量。”
“所以奶奶你真的到达过那里吗，”文奈抽气，“拉夫德鲁？”
“我没有上岛，”然而丸井椿摇头，“拉夫德鲁对一个异世界的料理人来说，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我在打听到伦巴海贼团全军覆没的消息后便回来了，再也没去过那个世界。”
“要回去也很简单，你吃了恶魔果实对吧……我【看】得出来，等到你见闻色和灵魂窥探结合得更好时，你也会拥有这种能力。”
“下次穿过猫屋的大门时，你体内的恶魔果实会将你和那个世界联系起来，”丸井椿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又或者带着这个，同样拥有那个世界强烈的印记。”
“这是永恒指针？”文奈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什么。
“嗯，这是指向双子峡的指针，当初是为了能与拉布再见面，我委托别人制作的。”
文奈记得拉布——日记里记载和伦巴海贼团定下约定的鲸鱼，被留在了伟大航路的入口。
“奶奶，要不要我帮你去看看拉布？”文奈见奶奶目光渺然，不由得问道，然而丸井椿微微一愣，却又摇头。
“不必了，我告知你这些事是为了让你知道灵魂窥探的治愈方法，不要重蹈覆辙，而不是为了……传承什么的，”丸井椿顺过鬓边的银丝，“也不用为了我特意去做什么……如果你在旅途中遇到，那就替我打个招呼，和拉布说一声抱歉，我们失约了，就足够了。”
文奈眨眼，莫名感受到了雾霭般的沉重，但这样的沉重，似乎又被奶奶阻隔在了她一低头闪过的光芒里。
“要做什么就去做吧，”丸井椿看向如同初生幼苗般的孙女，“祝你不要和我留下一样的遗憾。”
龙雅对面挂断了电话，但是他回头时，却被三双闪闪发亮的眼睛。
“越前君，”野崎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本小册子，他正在奋笔疾书，“和你连线的是你的女友吗？你们是为什么要分开，那边是哪边？你们的恋爱过程能不能和我讨论一下——”
“居、居然已经有女朋友了吗？”佐仓则是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蛋腾一下变得绯红，眼神一个劲地往野崎那边飘，“明明和我们年纪差不多。”
“这是夫妻双线作战么，”岸边露伴也是跃跃欲试，“我能闻出来，你身上有秘密的味道啊。”
“呃。”面对一米九的野崎，龙雅也有些招架不住，对方俨然一副不交代就要屈打成招的样子，他干脆地说，“确实是我的女朋友，她叫文奈，其实是从小就认识的……”
“幼驯染！！！”佐仓短促地尖叫了一声，捂脸蹲下，“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后来分别了十几年。”
“什么！怎么会这样，”野崎面色严肃，“中途会有其他小妖精插足的啊，龙雅君！”
他已然代入进去，兀自想象：“即使是当年关系最好，已经约定好一起结婚的小伙伴，但因为存在感不够而被渐渐遗忘，这时候有一个王子般的人站到面前，伸手道‘不要想着他了’……这样子该怎么办？”
佐仓听得面色发白，深深地皱眉。
“好在后来又重逢了哈哈，”龙雅摸着后脑勺，表情有些无奈，“如果这段时间有别人的话也是没办法的嘛……”
“难道你会放弃吗！”佐仓难以置信地问。
“当然不会，”龙雅笑得爽朗，“就算文奈变成了别人的女朋友，我也是会去抢过来的，绝对。”
“发表了不得了的讲话呢，”野崎手下的笔一顿，“这句话不错，下次可以用上……嗯，给麻美子安排一个忽然出现的从前的竹马男配，强势地抢夺女主的心……”
“为什么是配角啊，”龙雅挠头，“不过，文奈酱因为一心学习料理的缘故没有喜欢上其他人真是太好了啊。”
“所以你是天降系的幼驯染啊，”佐仓合掌，“给麻美子安排这样的男配会不会赢面太大了，其他人完全比不过嘛。”
“这确实是个问题，”野崎思索片刻，“那就改成天降青梅吧，因为不满麻美子的注意力被夺走而使出浑身解数……”
“等等，”岸边露伴忽然打断了他们的话，“你说的文奈……我没猜错的话，是丸井文奈？”
“什、什么！”佐仓瞪大了双眼，“是那位天才高中生料理人丸井文奈吗？被杂志称为【暴君】的那个？”
“嗯，文奈的名气很大嘛。”龙雅笑眯眯的。
“怎么可能不知道啊！”
佐仓伸手一指，对面报刊亭里，除了一个正摇着蒲扇的老爷爷，最前面的日报上赫然是个张扬的红发少女。
摄像机拍到的是少女解下发绳的一瞬间，垂眸睥睨跪倒在地的对手，身后发丝飞扬，旁边还是红底白边的加粗字体《在欧洲的狩猎行动！来自暴君的警告！》，简直气场拉满。
因为料理市场的红火，所以不止料理杂志，甚至出现了专门报道料理界大小事的日报，只不过为了搏噱头，经常发一些过度渲染的报道。
比如这场报道，文奈只是正常打败对手并且急着赶下一场，就被说成了暴君心情不好，无视对手之类的。
“这家料理日报真的很喜欢追踪文奈的事情，”佐仓眼前一花，龙雅已经买了份报纸回来，“接连打败了好几个对手，不知道文奈会不会有点累。”
“唔，这下问题严重了呢，”野崎盯着报纸上的图片看了一会，“之前已经把丸井桑画进去过了，擅长料理，在家政课上一鸣惊人的红发帅气学长，盛赞了麻美子的手艺，两人在料理教室度过一段美妙的时光。”
“那个角色原型居然是丸井桑吗，”佐仓捂脸，“亏得当时御子柴还以为是按照他画的……为此在家政课上努力了好久。”
“不过后来被剑先生说男配角太多了，所以料理学长出场一次就遗憾遗憾消失。”野崎意犹未尽地说，“现在没准可以再拉出来。”
“对面有动静了！”比起取材取得心满意足的野崎梅太郎，岸边露伴倒是对消失的漫画家熊猫人更感兴趣。
只见之前怎么敲门也不开的房子展开一条门缝，在众人的瞩目下……一袋垃圾被扔了出来。
“你们看清那是什么了吗？”“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有点可怕。”“至少证明里面的确实有人类生活吧。”
“不对，”岸边露伴已经打开了那袋垃圾，“里面的东西，根本不是这附近能买到的……看，这是在花国才能买到的零食，包装上的生产日期还是昨天！”
他拿着翻出来的垃圾义正言辞地说。
“原来如此。”龙雅倒是毫不意外地样子，往垃圾袋里看了一眼，居然发现了一张便利贴。
“我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有缘的话，在另一个世界见面吧。”佐仓一字一句读出来，“呜哇！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意思啊，好奇怪。”
在场几人中唯有龙雅摸了摸下巴，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
文奈带着一身疲惫从飞机上下来时，一眼就看到了龙雅。
“你见过丸井奶奶了？”龙雅接过她手里的行李，“她是怎么说的。”
“嗯，”文奈揉了揉眼角，“回到海贼世界不难……但问题在于，我们要怎么阻止这件事，而且。”
她眼底流露出几分担忧：“两个世界流速不同，希望我们回去的时候，萨奇还好好活着。”
不要和奶奶当年一样，带着特效药回去，却已经和伦巴海贼团的人天人两隔。
“一定会的。”龙雅不知道说给谁听，明天就是周末，他们决定今晚就去猫屋等着，文奈已经和猫屋老板联系好。
她手里还提着从远月找来的一套崭新的厨刀，文奈等不及之前预定的那套打造完，直接截胡了一套久我照纪之前预定的。
丝丝黑雾缠绕在刀具盒的把柄上，她眼底滑过几道凌厉，身上不自觉散发出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势。
“如果找不到这套刀具的主人，我不介意把这几把刀用在料理以外的地方。”
闻言，龙雅低低地笑了几声。
*麻美子是野崎的漫画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