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哥哥,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燕秉扬贴着窗户,满面不安,谢纪凌冲他一笑,宽慰他:“八皇子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属下都会保护你的。”

  燕秉扬抬起苍白瘦弱的脸:“我也会护着谢哥哥的。”

  谢纪凌揉揉他的脑袋,燕秉扬反握住他的手:“谢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碰我的头。”

  “……”谢纪凌失笑,“在属下眼里,八皇子永远都是孩子。”

  燕秉扬正色:“谢哥哥,请你不要再说这种话,我不喜欢。”

  他讨厌被谢纪凌当成小孩子看待。他已经长大,可以娶谢纪凌了。

  谢纪凌一凛:“好,属下会改的。”

  燕陵尘和燕长澜平分秋色,封王纳妃,而燕秉扬幼年失母,又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一直受到忽视和冷落,封王这件事上,从未有人想到过燕秉扬。

  想到这里,谢纪凌忍不住带上怜惜:“八皇子快去睡吧,您熬了这么多天,眼圈都是红的。”

  “我害怕。听宫人说,七哥和四哥交战,四哥败给了七哥,父皇也……”燕秉扬眼眸黯然,“父皇死了,我也没有资格去看他。这会儿,七哥在做什么呢?”

  燕秉扬灵机一动:“不如我们去找皇叔吧,皇叔肯定会同意我参加父皇的葬礼的。”

  “八皇子最好还是不要这么做。”谢纪凌叹气,以燕陵尘对虞慕枝的占有欲,旁人多看一眼,他都能剜了那人的眼睛。

  燕秉扬本来就不受待见,万一因为偷会虞慕枝惹上大麻烦,得不偿失。

  “听外面的动静,大火似乎已被扑灭,属下去瞧瞧,殿下您就在屋子里待着。”

  “我也去。”

  “不行,八皇子在这里等着我就好。”谢纪凌态度坚决,燕秉扬只好蔫蔫地点了下头。

  谢纪凌蹑手蹑脚走出去,所经之处安静得出奇,他猛一回头,身后不知何时缀了个小尾巴。

  见被捉了个正着,尾巴羞答答一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谢哥哥,我一个人害怕。”

  “唉。”

  谢纪凌只好牵起他的手:“八皇子随我来吧。”

  他们走出没两步,一道黑影忽地飞来,谢纪凌下意识拔剑出鞘,等那人到了跟前,谢纪凌略一皱眉:“是你?”

  苏瑾摘下兜帽:“想杀我?”

  谢纪凌握剑的手没有放下:“你来干什么?”

  燕秉扬牵住他的袖子:“谢哥哥,你也认识国师啊?”

  谢纪凌抿唇不语。

  岂止是认识。

  在北朝时,他就败在苏瑾手里。后来他流落到东唐,无意间发现苏瑾也混进了东唐,而且当上了威风凛凛的国师。

  起初,他生怕苏瑾将他的行踪泄露给权褚泽,苏瑾虽然发现了他,不知为何却隐瞒下来。相安无事过了许多年,直到权褚泽伪装成使者来到北朝,苏瑾才跟他见了一面,提醒他权褚泽来势汹汹。

  “你找我有事?”

  苏瑾的视线停驻在燕秉扬身上。

  谢纪凌暗道不好,长剑未曾挥出,苏瑾袖中甩出一条长鞭,谢纪凌大惊失色,速度稍慢,燕秉扬顿时被苏瑾抓入怀中。

  一柄弯刀对准燕秉扬的喉管,燕秉扬唇上血色尽失,苏瑾冷冷威胁道:“别动,放下兵器,否则我现在就割断他的喉咙。”

  谢纪凌放下剑,踢到苏瑾脚边:“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这次来,不为别的,只是拜托你帮我做一件事。”

  “好,我答应你。”

  苏瑾丢给他一支瓷瓶,看见谢纪凌接在手中,目露迟疑,燕秉扬急了:“谢哥哥,不要听他的话!不准吃!”

  苏瑾压了压剑刃,迫使他闭嘴。

  “八皇子,没事的。”谢纪凌倒出几粒药丸,刚打算送进嘴里,苏瑾忽然叫停:“还不到时候。”

  他大力掰开燕秉扬的下颌,将一条肉粉色的蛊虫喂进他嘴里,燕秉扬立时目眦欲裂,痛楚万分地瞪着他。谢纪凌怒吼一声:“苏瑾,不准伤害八皇子!”

  “你放心,只是小小的蛊虫罢了,死不了人的。”

  他吩咐苏瑾:“今天晚上服下药,然后去死牢一趟。”

  “要做什么,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苏瑾放开手,谢纪凌一个健步,及时接住燕秉扬,燕秉扬蜷在他怀中,痛得不停发抖。

  “奉劝你一句,别想着解蛊,不想他丢掉小命,就乖乖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苏瑾无声无息离开,燕秉扬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流淌,打湿了谢纪凌的衣襟:“谢哥哥,对不起……都是我、我太没用了,要不是我被他挟持,你、你也不用听他的命令……”

  他咬着后槽牙,咽下痛呼:“你不能去死牢。”

  “七哥素来和四哥不和睦,万一你去死牢的事被七哥发现,你也会受责罚的。”

  “这是重点吗?”

  谢纪凌望着他的腹部:“属下会在发作之前找出解药的,八皇子,你好好睡一觉,睡醒之后,一切都会好的。”

  燕秉扬意识迷离,逐渐陷入无边际的黑暗当中:“谢哥哥,我不想离开你,更不想你受其他人的威胁,对不起……谢哥哥,不要离开我……我会保护你的……”

  “没关系。”

  燕秉扬扎进他的怀中,双手死死抓着他的袖管,谢纪凌被抓得生疼,咬紧了牙一声不吭。

  月光冷冷地洒下来,凄冷月色伴着燕秉扬微弱的呼吸,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二人。

  谢纪凌用力搂着燕秉扬,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

  他在北朝皇帝权褚泽手下长大,从小到大最深刻的记忆,无外乎训练,刺杀,挨罚,后来多了一件,替权褚泽暖床。

  权褚泽率领大军将他逼入绝境,没有要了他的性命,又带着杀手到处围剿,他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浑身是血的出现在燕秉扬面前。

  这个笨蛋明明已经跑掉,又傻乎乎折返回来,就为了看他死没死。

  尽管他的人生没有任何的希望,他还是不想死。

  从前是为着一分执念,现在是为了燕秉扬。唯有他,唯有怀里这个单纯得有些傻气的少年,是他生命中仅剩下的光芒。

  他会用自己的性命保护燕秉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