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吴月如踩着高跟鞋,催促赵娟加快脚步。

  坡道上行人越来越多,两人艰难地往前挤。

  赵娟问道:“张副所长都亲自出马了,应该也不需要我们指认了吧?”

  “谁说得准呢,不把卡拿到手,我心里不踏实。18万啊,你说你得挪几次公款才有这么多钱!”

  赵娟抿了嘴不吭声了,这事一直是她的心结,表面看来是她在梵高站稳脚跟的拜帖,但谁知道吴月如心里怎么想。

  吴月如回头看她一眼,缓和了些许语气道:“你放心,我这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件事你办得对,等卡拿回来,说好的奖金一分也不会少你的。”

  望着越来越密集的人群,她眼里露出阴沉的光:“也好趁此机会给向日葵幼儿园一个沉重的打击,让他们再也爬不起来。上面审核就快来了,我得到可靠消息,这一片只留一所私立幼儿园,虽然向日葵已没了一搏之力,但凡事多上一重保险,我才放心。”

  向日葵破败的大门映入眼帘,吴月如拽着赵娟往前钻。

  恰好录音响起来,一个熟悉她的街坊惊叫道:“这真是吴园长的声音啊!怎么着,听这意思是她上赶着给人家孩子送钱?”

  吴月如的脸顿时垮下来,回头冲赵娟道:“看看,来对了吧。”

  然后就拨开人群,大步走了过去。

  张阙德还处在懵逼中,万万没想到这话是吴月如自己说的,而且人家还录了音,这叫他还怎么抓人?

  吴月如拍了下他的肩膀,冷笑道:“张副所长,你可得理智些,别被他们骗了。我是说过这话不假,但那时我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她示意赵娟把胖友圈的消息放出来。赵娟低头找了找,没找到,还好昨天截了屏,于是将截屏的内容发给了张阙德,又展示给周围的街坊。

  “这是昨天的消息,这个园长,他拐卖孩子呢,新闻里写得明明白白,是派出所里有熟人,把他放了。”

  张阙德脸色微沉,冷冷的目光落到了漆以棋身上。

  “好你个漆以棋,你还真是跟犯罪分子一伙的。枉我看在你爸的份上有心提携你,没想到你干出这种事,你配得上你那身制服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径自撇清自己的关系,给漆以棋接连扣上好几道罪名,围观群众一阵骚动。

  漆以棋无语道:“张副所长,你用点脑子行吗?这就是条假新闻!”

  吴朋如咄咄逼人道:“出了事就假新闻,接下来是不是得找临时工顶包了?”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漆以棋气得不轻,还要再说,小豆丁轻轻拉了拉他,上前一步,淡淡道:“这是截图吧。你们有没有想过,网上为什么找不到了?”

  “这我哪知道!”吴月如瞧着他就烦,用力跺了跺高跟鞋。

  漆以棋气愤道:“因为造谣转帖超过500,被网警删除了,不信可以去查!”

  张阙德还真不信,打电话去问,也不知那边说了些什么,他脸色渐渐灰败下来,片刻后又涨得通红,迫切地与吴月如拉开了距离。

  吴月如看看赵娟,慌张道:“这、这怎么能是假的呢,大家都看见的啊!”

  “眼见未必是真,就好像你现在污蔑我们诈骗一样。”墨淮殊从下而上凝视她,眼底是吴月如看不透的波澜。

  吴月如急退两步,狠狠掐了赵娟一把,“你倒是说句话!”

  赵娟什么也说不出来,嘴唇微微颤抖着。

  好半天才咬紧牙关,艰难地道:“他他他们骗我们,对,他们骗我们说,小孩、小孩姓墨,是墨家的孙子,我们这才、这才……”

  漆以棋笑道:“他本来就是啊!”

  赵娟:“……”

  张副所长叫道:“漆以棋,你说话要负责任的!”

  “这还负什么责任,”漆以棋恨不得把这位的头盖骨敲开看看,“他爹姓墨,他妈姓时,是我的表外甥,我看着他长大的,还能搞不清楚?要不这样,你给我爸打个电话,让他跟你说!”

  张阙德哪敢给他爸打电话,眼见着漆以棋的手机要塞进手里,赶紧倒退两步避开了。

  谁知好巧不巧,漆爸的电话就在此时打了过来。

  漆以棋也不避讳,当着张阙德的面接了起来:“歪,爸啊!你去我派出所了?……我这跟领导出外勤呢……哪个领导?就是张阙德张副所长咯!你不是经常说这人不行么,我看也是!他抓个诈骗犯,把咱们乖宝给抓了!”

  那边似乎骂了一声,漆以棋皱眉将手机拿远了一点,过会才又贴过去:“……嗯嗯,我知道,好的,我会转达的。”

  说完就把手机揣起来,眼观鼻,鼻观心,没再理会张阙德了。

  张阙德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地望着他:“小漆同志,领导、领导怎么说啊?”

  “没什么。”漆以棋把小豆丁抱起来,漫不经心地道,“就让我转告所长,这次的职级考核,给你好好审审。”

  张阙德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是能审的吗?!他是已经退休的老所长弄进来的关系户,现在的所长早就看他不顺眼,亏得他二十多年一直庸庸碌碌,凭着资历才熬到了现在。真要是认真审起来,别说升调了,就是副所长的位置也不一定保得住!

  双目赤红,他恶狠狠地望向了吴月如。

  吴月如一颗心起起落落,脸色也不好,讪笑着道:“那……或许真是我们搞错了,对不住。赵老师,我们走!”

  “慢着。”

  稚嫩的童音从容不迫,墨淮殊从漆以棋怀里爬下来,打开小书包,掏出了一叠纸。

  “据我的证据显示,向日葵幼儿园的公账被人全部挪走,金额和存取款日期与这张卡片完全相符。现在,我要报警!”

  “咔嗒!”吴月如的细高跟陷进井盖里,断成了两半。

  她身旁的赵娟已经抖成了筛子。

  将心一横,吴月如反手将赵娟狠狠一推:“赵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会是你挪用了公款吧?”

  “园园园长,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赵娟的泪水涌了出来。

  吴月如紧张道:“你什么你,你做了这种事,还敢把简历投到我的幼儿园,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当老师!”

  赵娟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园长,明明是你……”

  “是,我是认人不清,我检讨。我在此当着街坊们的面保证,彻底清查我园的教师队伍,绝不允许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请大家相信我,再给我一次机会!”

  赵娟万念俱灰,尖叫着扑上去掐她:“明明是你怂恿我做的,你怎么能不认账……是,怪我!怪我傻,不知道录音……”

  漆以棋赶紧抱着墨淮殊退开,围观群众跟他一起,费了老大劲才把混战中的女人拉开。两人头发妆容全都混成一团,与刚来时的光鲜靓丽天差地别。

  漆以棋把两人都带上警车,世界总算清静下来。

  人群渐渐散去,时砚希一把揪住小孩后衣领,将人整个儿提了起来。墨淮殊正往前走,一时没防备,小脚脚在半空中虚划了划。

  “小孩,你哄我躺泥坑里,故意的吧?”时砚希好不容易驱散了些许睡意,反应过来。

  小孩恼怒挣扎了两下,见挣不脱,索性仰脸直视回去。

  唇角一勾,轻笑了一下:“你是园长,不履行义务,不该罚吗?”

  时砚希秀眉一挑:“我可去你的吧!墨乖宝小朋友,你只有三岁,请你牢记自己的身份,我国少年儿童的优良传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再说我俩也没认识多久,别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

  墨淮殊哼了哼,斜眼心虚地看别处。

  看着这张与童年死对头如出一辙的脸,时砚希嫌弃地把他扔给大卫。

  大卫小宝宝陡然卷入父母战争中,忐忑地道:“爸爸,我觉得乖宝也没错,你不闹那一下,这事早就解决了。”

  “你懂个屁!”时砚希朝他后颈狠狠拍了一下,“当时那种情况,万一张阙德反悔,揍他一顿怎么办!他只有三岁,让一个三岁小孩跟老男人交涉,我还是人吗我!”

  大卫委屈道:“你有时候确实不像个人……”

  他还要再说,墨淮殊打断道:“去给那位奶奶办入学手续吧。”

  大卫这才想起正事来,又把他妈还给他爸,欢天喜地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