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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前面就是丞相府了。”客栈二楼窗边,茯苓让下人安顿好马,恭敬地对坐着的人说道。

  面具下的人淡淡嗯了一声,望着那府邸,眸光低沉,而后启唇:“你们在此等我,我去去就来。”

  “诺。”

  世间皆传:儒雅不过张君好。她倒好奇,究竟是怎么个儒雅法儿。

  ......

  “清姒姐姐,快饮茶,这是我爹爹在东塘的一座山上采来的。”亭内,只他二人,张君好端坐在那里,笑得红口白牙,呈了杯茶过去。

  李清姒直接拒绝:“我不饮茶。”

  “那...君好这儿还有渴水,我让下人端来。”张君好的眼睛眨了眨,又说。

  李清姒打量着他,真是愈发娇嫩了:“不必,我不想饮。”

  “是,那清姒姐姐愿意时再告诉君好。”张君好的面庞透着几分无辜,颇是楚楚可怜。

  李清姒眉心紧蹙,瞧了眼他的手,果真是兰花指,没忍住,上去轻拍了一下:“打住,你怎么越发娘们唧唧的?”

  张君好闻言,默默垂了下头,一言不发。

  “我听说,你爹前几日,求皇上给你赐婚,赐的是罗大人的嫡长女,当真?”

  张君好抬起眸子,泪花已经打转了,鼻尖微红,满脸的委屈。

  李清姒说着,意识到了什么,又闭了上嘴:“啊,你再哭,你一个大男人你...不许哭,哭什么哭?”

  谁知听了这话,张君好眸中的泪水更蓄得多了,用衣袖摸了一把,这男人谁爱当谁当。

  “好了好了别哭了,下个月你就该上朝了,怎么还动不动哭?你...你不想瞒了?还是不想活了啊?”李清姒实在没法儿,看他这模样,扶额,语气软了些。

  张君好一张粉嫩的脸挂着泪珠,哽咽:“清姒姐姐,我不愿娶...我谁都不愿娶,可爹爹的心思我没法儿左右。”

  “不愿娶你也得娶,就算是你爹知道你是个女儿身,你也得娶!否则,那就是欺君之罪,牵连九族哦。”李清姒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发小,无奈。

  已有八个姐姐的张君好生来便是个女儿身,但被她娘亲耍了一招瞒天过海,当作了男儿抚养,她爹更是连儿子的一面都未见过,因为出生不到一个时辰就被她娘亲找了个身弱借口送上了山。

  这一瞒就到了现在,直至前年张君好踏入舞象之年,才被接了回来。

  张大人面对着唯一的儿子,更是捧在手心里的关爱,想着今年来个双喜临门,一喜是庆祝张君好考取了功名,二喜便要张君好迎娶同僚的千金。

  开枝散叶的重任全在张君好身上了。

  “要不,你嫁给我?如此一来,甚好。”张君好忽地想到了什么,睁着圆眸,认真道。

  李清姒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她:“若你此刻将女儿身公诸天下,那七日后九族皆人头落地...但你此刻放出消息要娶我,那明日,你们九族就在黄泉之下团聚了。”

  “皇...皇上不至于此吧?”

  李清姒真想敲敲她的脑袋:“你搞搞清楚:废后只是被废了的皇后,而不是和皇帝和离了...我回丞相府的理由,是回娘家休养,不是彻底回娘家。”

  张君好听到这话,小脸一下就垮了,她倒是忘了这茬。

  “若张公子执意想娶,在下倒是能帮上几分。”

  闻言,张君好脸色骤变,瞬间警惕了起来,朝声音来的位置看去,只见那人上半张脸戴着面具,纤薄的身板,一袭白衣,手背后,慢慢悠悠地上了台阶。

  李清姒倒是淡定许多,她来时,自己便听到动静了。

  爱来不来...不干自己的事。

  张君好一改方才的嫩气,站起身来,沉声:“阁下是?”

  “一介草民,不足一提。”温然边走边看着湖里的肥锦鲤,挺不错,看来这地方常有人聚。

  张君好紧皱眉,回头发现座上的人气定神闲,问:“清姒姐姐认识?”

  “嗯,旧识。”李清姒不咸不淡地回。

  张君好思绪飞快,心里也知晓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人绝非一般,笑道:“在下张君好,敢问阁下大名?”

  “都说了,一介草民,嗯,茶也不错。”温然自顾地坐了下来,倒了杯茶,抿了一点。

  张君好看不清此人的面庞,也雌雄难辨,只当是为少年:“那...既一身素白,君好便擅自称公子为白公子了。”

  李清姒扫了一眼旁边新来的客人,那一抹白真是扎眼,蓦地想起,柳南宫也喜白衣,以前的容绮玉也是...

  自己当真是迟钝得很。

  “也好...世人皆说儒雅不过张君好,如今一看,确实如此。”温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张君好亲自为她续了茶:“谢白公子夸赞。”

  “时辰不早了,我就先行回去,来日再聚。”李清姒胸口发闷,不愿与她同桌。

  被赶下山来的那一幕,还有那冷冰的话语,她记得很清楚。

  温然看她:“也行,我正好要找丞相大人。”

  “你找我爹何事?”李清姒咬唇,敏锐道。

  温然沉默不语,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而且也不能说。

  “是谁分清你我之间的界限...我想你很清楚,你有你的顾及,我自也有我的...我爹那里不用去了,他不见你。”李清姒的语气带着冷意和怨。

  况且,她不愿爹和温然有什么瓜葛。

  温然挑眉:“是他邀请我的。”

  “有何事都与我说,不用找他。”

  温然扬头,将茶一饮而尽,道:“你要是能做的了主,我会找你,可你做不了主。”

  “你!”李清姒真想给她一下子。

  自从恢复了记忆,就变得这般难缠!

  温然又补充了一句:“你我的事,是你我,可现在不是你我的事,明白了吗?”

  又是这冰冷的言语,李清姒眼圈发红,赌气道:“你我间,没有任何事。”

  这就是她心心念念了十年的人,也是她三番两次爱上的人。

  “我知道。”温然顺着她的话。

  张君好默默在一旁听着二人的对话,几回下来,也猜出这两位的关系不寻常了。

  可这白公子,究竟是何人呢?

  左思右想,忆起前些日子的大事,握着茶杯的手僵了僵,莫不是武林的圣君?于是细细打量了起来。

  如今在百姓之间,已有圣君大人的画像在流传了。

  温然起身,向张君好微微颔首,之后淡淡说道:“走吧。”

  “你自己去吧,不用我带路,丞相府好找得很。”李清姒不为所动,偏头不去看她。

  温然瞧她的眸子也逐渐泛红,心里不禁叹了口气,如果现如今身上没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处理,那自己肯定会和李清姒好好谈谈的。

  况且,自恢复记忆以来,心中有道坎儿。

  张君好亲自引她:“白公子这边请。”

  温然见此,只好作罢,也晓得她受了委屈,跟着张君好下了台阶,远远地看了她一眼,而后便要转身离去。

  可忽地,就见李清姒踏水而来,面色严肃:“有人来了!”直拉着温然进了一道偏门。

  张君好还没反应过来,就剩自己一个了,怔怔地立在那里,不知所措。

  挠头,这是何意?

  温然更没反应过来,就进了这偏门内,可谁知这是道死门,身后是堵墙,只能站下两人,还稍有些拥挤。

  “张君好何在?!”

  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嗓门极高,身后跟着一群。

  张君好今日出门是偷摸着出来的,除了贴身的两名随从外,再无护卫,当下脖子上渗出冷汗:“额,敢问阁下是?”

  她平日里都很乖,何以惹上这些剽悍人物?

  那领头的大汉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跟身旁的人说:“画像拿来!”对照画像,大汉点头示意。

  于是乎,张君好就被架了起来,手脚挣扎:“哎,住手!为何要带我...”可话还没说完,又让捂上了。

  偏门内的两人看完这一幕,皆松了口气。李清姒以为这番来势汹汹跟温然有关,幸好不是。

  “你确定...不出去帮帮她?”温然和她面对面紧贴着,想起刚才她着急忙慌地带走自己,唇边浮现一丝笑。

  也不知道,从小到大,这人的朋友还剩几个。

  李清姒挑眉,胸有成竹:“不必,那几人穿的是官靴,想必,是罗大人的千金所为。”

  张君好因女子身份不愿娶罗衾,罗衾呢,则是因为张君好没有男子气概不愿嫁。

  “哦~张君好的婚配。”温然明了。

  李清姒转头看向她,一时间,两人呼吸交错,这么狭窄的空间,当即就要走。

  温然拉住她的胳膊,开口:“等等,我们说会儿话。”

  “圣君大人该说的,都已经说清楚了。”李清姒才不给她这个面子。

  温然的鼻尖中都是她的清香,心软了软:“是吗?我让你下山,是让你查冯氏媪的死,还有帮我盯着朝廷,你下山倒好...”

  张君好还说要娶她,真是没谁了。

  “小女太过愚钝,实在不知原来圣君大人是这般意思。”李清姒的语气里带着几丝嘲讽。

  暗卫留下,一是要自己继续查后面的大鱼是谁,二是用来保护自己的。

  这点意思,她又不傻。

  温然无奈:“那不然呢?”

  “我和你没有任何瓜葛了。”李清姒轻哼一声。

  温然没好气地道:“少跟我来这套,你倒是摘得干净...要不是你,我也不用进宫,闲云野鹤的,没准儿已经开了自己的小诊所...就算是进了宫,也还做着美差事...”

  她是容绮玉没错,可她也是温然。

  容绮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是没错,可温然也不差。

  现在,恢复了记忆,在众人面前自是要做回容绮玉,只有在她这儿,自己才能又做回温然。

  话一出,李清姒眸子红了,她也没料到事情会成这模样,前后下来,自己落的里外不是人。

  武林和朝廷里,多少人听了笑话她。

  见她要落泪了,温然后悔刚才话说的有些重,伸手要去给她擦眼角。

  李清姒泪珠还在打闪,趁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张嘴就是一口,要把这些天来的心里的不痛快全都发泄出去。

  “嘶...”温然吃痛,这丫头是属狗的吧?

  咬了足足有半分钟,力道从重变轻,看来,李清姒发泄得差不多了,松开她的手腕,推门,飞身就不见了踪影,毫不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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