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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场的一众都看了过去,皆小声议论了起来,这是容伯春的夫人——徐姚,人称徐三娘,出自武林徐家,年轻时是有名的大美人。

  十年前,先是经历丧夫之痛,而后丧嫡女容绮玉,没受得住至亲仙逝的打击,疯癫了。

  徐三娘泪眼婆娑地跑到温然跟前,风情万种的眉眼愣愣地盯着,接着,本是小声啜泣,而后一把将温然拥到了怀中,放声大哭。

  “娘的玉儿!”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难以言喻,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得,容叔秋看着这一幕,不由想起了自己一年前身首异处的儿子,转身抹了抹眼泪,对着众人请道:“有请诸位转驾容家祠堂,我容家新掌门迟到的就任仪式便要开始了。”

  也正好留些母女相认的时间。

  武林圣君之位已落容绮玉之手,那这掌门也自非她莫属。

  本来,十年前时,容家上下都想把登君和接任掌门的仪式放在风狞崖先后举行,奈何却出了差错。

  如今再商量番后,决定还是放在祠堂举办才好。

  一众齐跪地行了退礼:“我等告退,圣君安好!”

  温然不知该如何反应了,怔在那里,拥她的人的泪渍已经染在了衣领处,能感觉到湿漉漉的。

  “这是你的娘亲,还记得吗?”柳南宫不免对此场景动容,柔声问。

  温然的眸子泛红,摇头:“不记得了...”

  但却对徐三娘身上的味道很熟悉,非常熟悉,是记忆里找不回的那种熟悉。

  这真的是她妈妈吗?

  徐三娘听到这话,松开她,忙带着哭腔,急着说:“我是你的娘亲啊玉儿,你不记得了吗?小时候娘经常带你练剑啊...双叶归根、白玉刺塘...”

  因练不出真气,童年时的容绮玉难免受到同门弟子的暗中嘲笑,徐三娘心疼她,就耐心地陪她,老是温柔地讲——咱练不出真气就不练,条条大路能成圣,咱练别的照样厉害。

  温然咬唇,微侧头,努力不让眸中的泪洒落,就这样看着对面的妇人。

  她真的一点儿印象都没,可是光听这话,她就难受得不能呼吸。

  “玉儿,我是你娘亲啊,是生你养你的娘亲...”徐三娘说着,将温然的手紧紧抓住放在脸上,恳求地说。

  温然的指尖轻动,触碰到这张脸,那么柔软,沾满了泪水,心里的那根弦彻底断了,垂头,眼眶中的水一滴一滴,再也不能自已。

  李清姒躲在暗处,犹豫了好长时间,心被揪住,满面愁思哀容,上不得下不得。

  望着她如此难过,恨不能出现在她眼前,她以什么资格出现呢?徐三娘也不喜她...

  容姝玦握紧拳头看着这一幕,内里的恨意滔天,快要把她烧着了。

  她日日去寻娘亲,日日关心,可娘亲总是淡淡不理,嘴里永远都是那句车轱辘话:娘的玉儿,该回家了。

  三句不离容绮玉。

  凭什么,她也是娘亲九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啊,为什么眼里只有容绮玉呢?她究竟哪里不如容绮玉?

  “小姝...快过来,这是你姐姐啊。”容仲夏回头便看到怔在那里、面色铁青的丫头,喊道。

  容姝玦深深地看了眼那母女相认的画面,刺痛了心,拂袖怒道:“她不是!”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没有容绮玉这样的姐姐!

  “三娘,绮玉她...不记得了,但请放宽心,南宫会找回她的记忆的。”柳南宫心疼地看着旁边的人,忍不住说。

  徐三娘忙摆手,害怕不已:“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她记不记得我,她只要是我儿绮玉就行,她能回来,已经是老天开眼了...”

  她恐惧容绮玉再会出事,说完这话,转身噗通,跪了下来,面对着远方的天,直磕头。

  她要谢谢老天爷把绮玉送回她身边。

  “大嫂,快起来。”容家的三个小叔子忙要扶她。

  温然抬头,望着前面的人发丝凌乱,扯出了一抹微笑:“让她跪吧,我陪着她。”

  “也罢也罢,往后的日子,都会好起来的。”容仲夏欣慰地吹了吹胡子,说。

  去祠堂的路上,温然与徐三娘一同坐在君辇中,徐三娘一直紧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脸上的泪和笑就没断过。

  “玉儿,以后你往何处,娘就跟你到何处...”

  温然看着和自己容貌相似的妇人,重重点头,答应道:“嗯,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

  “等接任仪式过了,让娘好好跟你说说话。”徐三娘说着,泪又断了线。

  这十年,她手心里的闺女该是吃了多少苦头和委屈啊?

  温然紧握了握她的手,鼻尖酸涩:“好!”

  真好,她还有娘。

  ......

  这掌门的接任仪式,自是容家自己的事,来者皆是宾客,可等到了之后,却发现柳家掌门不见了。

  再见时,脸上挂了一道彩。

  空气中弥漫着香火的味道,柳南宫掩了掩伤痕,深呼了口气,笑道:“诸位,方才南宫走得急,滑了脚,让树杈伤了,让诸位见笑了。”

  明眼人一下就看出,她分明是同人打架去了。

  猜得不错,柳南宫在风狞崖善后时,躲在林间的李清姒见只剩她,便抽出软剑攻了过去。

  这其中的缘由,两人心中早就知晓了,柳南宫自是当仁不让,迎了上去。

  一时间,打得不可开交,还是到时辰了,才双双停了手。

  李清姒再出现时,也是手上有道剑痕。

  虽为官家之女,但毕竟是容家容季冬的亲传弟子,在容家的身份也不低,自在祠堂内观着就任仪式。

  温然被太多人簇拥在高位,自是没留意到某人受了伤,只匆匆扫了眼,见她失踪了这么久没事儿,心安了。

  容仲夏将下人呈上来的一个精致木盒捧给了徐三娘,欣慰地说:“玉儿,这掌门令,便由你的娘亲亲自授予你吧。”

  “是。”

  容仲夏又不放心地安顿了一句:“切莫忘了迎客辞。”

  温然闻言,向祠堂内望了去,入眼皆是整整齐齐的灵牌,那丝丝缕缕的供香,让她心底一震,这些可都是她的亲人啊。

  容家的弟子按照辈分顺序皆排在祠堂外,候着里面。

  仪式开始,两排皆坐着各家的掌门长老,温然在最中央站着,一声“跪——”后,朝着祠堂,双膝跪在了蒲团上,之后起身,连跪了三次,接着走上了最高位的白玉椅前。

  李清姒看着,不由地手紧了紧,目光全在那人身上,心中的感觉无以言表。

  这一刻,她等了好久。

  “接——掌门令!”容仲夏的这声,浑厚穿透,铿锵有力,门外的容家弟子皆齐身跪下行礼。

  徐三娘饱含热泪地将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块儿翡翠质地的牌子,做工极其精细,刻着一个容字。

  温然拿起这令牌,转身示众,随即便是容家人齐声高呼:“见过掌门!”

  对容家的人来说,容绮玉无疑是他们的骄傲。

  “都起来吧。”温然握着牌子的手抖了一下,道。

  这前后不到三个时辰,她就有两个身份了,且一个比一个地位高,真是堪称玄幻。

  徐三娘不禁抹了把泪,连点头。

  “今日不凡,感谢诸位莅临我容家,见证我登圣君之位和掌门之位,日后,我必带领诸位昌盛各家,以安武林。”

  这辞,是之前柳南宫替她写的。

  温然说这话,不紧张是假的,但也好歹之前在师傅和各位同门面前做过不少研究的陈述报告和辩论,面上没表现出什么来。

  “圣君大人英明!”

  容仲夏先是向温然行了礼,而后笑道:“诸位,今日我容家可谓是双喜临门,望诸位赏脸登我容家水云间,一醉方休!”

  ......

  之后的杂事,便不由温然出手张罗了,几位长老忙前忙后地迎客和招呼去了。

  这也正腾出时间来,让她好好安心放松一下了。

  “玉儿,可是累了?...不对,娘以后都得唤你圣君大人了...”徐三娘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来到容绮玉之前住的玄玉门,别扭地说,说完,本来和温然同坐着,忽地像个小孩儿一样站了起来。

  因为,她还没资格和圣君大人同坐。

  温然正观察着周围的古风建筑和陈设,努力想回忆起一点儿熟悉感来,闻言,张了张嘴,那声娘始终没叫出来,忙改口:“你坐你的,没事儿的。”

  徐三娘的举动带着些疯癫,确实是受了刺激后才这般的。

  “娘不敢,不能落了旁人的话柄...”徐三娘把双手背在身后,就站在那里,委屈地说。

  其实,温然本想说你是我娘来着:“你和旁人不一样,他们不敢说的,相信我。”

  就是皇帝,太后也能与之同坐,怎么圣君就不能了呢?

  这话一出,徐三娘犹豫几下,才小心翼翼地又坐了下来,眼睛早就红肿不已了。

  温然瞧着她,鼻子一酸,想亲近又不知怎么亲近,一时间,也是有些拘谨。

  “你饿了吧?这一早上连杯茶也没饮,娘这去给你做饭,很麻利的,你都爱吃。”徐三娘又想起了什么,眼睛闪了闪,欣喜地说完,还不待温然反应,就不见了踪影。

  轻功极好。

  温然怔了怔,唇弯着,一股暖意涌了上来。

  这天底下,只有爹娘才会每天关心子女冷不冷、吃了没。

  “别担心,她去给你做饭了,以她的武功,天底下也没几个人能伤得了她...”

  话传来,温然望去,就见李清姒站在河边的石柱旁,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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