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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凶者,失得之象也。悔吝者,优虞之象...悔吝者,言乎其小疵也。无咎者,善补过也。...辨吉凶者存乎辞,忧悔吝者存乎介,震无咎者存乎悔。”

  讲桌上供着一坛香,丝丝缕缕地燃烧着,空中氤氲。

  一旁的柳南宫身穿白衣,头扎碧簪,手持木棍,一字一句说道。

  底下坐着的四五十位学生皆肃穆听讲,写着笔记。

  “观天之神道,而四时不忒。...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凶吉生矣。”

  说到这句,柳南宫手中运真气,两指着香灰,而后一碾,真气一催,原本普通的木棍竟自顾地笔直立了起来,尖端指向桌面。

  诡异神奇。

  “今日的五行测运法也叫五行行运法: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意池沼,指水,今日宜接触金木,忌土火。”

  看到那木棍在毫无支撑的状况下立而不倒,一众学生皆哗然,眼里都是兴奋,感叹柳家秘法之神奇。

  “云字辈柳云景求学来迟,向掌门请罪,请掌门责罚。”只见一个少年满脸颓废地行礼,神色急匆,一张原本清秀的脸沾染着湿泥,连衣襟和书袋上都被泥浸润了,不好意思地行礼道。

  见他这幅泥泞模样,一众同学哄堂大笑。

  柳云景住得远,天未白他便赶路,忘带荧石,无奈用火折子点火把,谁想,火折子掉了,一路摸黑,踩进泥坑,摔了个四脚朝天,就有了现在的滑稽。

  “无碍,快坐,你一早就触了霉头,今日定是不顺...你们看他身上的泥,便能用五行行运法解释。”柳南宫并未生气,柔道。

  说完,看到木槿来了,便停下授课,果不其然,确有事发生。

  “你们先温故方才的知识,我去去便来。”

  众学生齐道:“掌门慢走。”

  ......

  “大约将至,请大少主归。”小一跪在地上,垂头恳求道。

  这突如其来的架势,让温然不知所措,赶紧把她扶起:“李清姒没有给你们说吗?”

  “主子的打算,我知晓...”小一不肯起来,眉间里都是郁色,这才一五一十地解释自己为何来此。

  温然不是容绮玉,但却和容绮玉长相身形极其相似,这是再高明的易容术都不能企及的,自是增添了胜算。

  也就是说,李清姒的命多了保证。

  再者,大约之上,各家所行手段皆高明莫测,易容术再高,也有被拆穿的可能,到时候再去蒙骗就彻底没了资格。

  那要保住一马当先的李清姒,可想而知的难。

  后天便是十年大约,温然点头,心发紧,说:“我听懂了,说到底,你是害怕李清姒出事才来找的我。”

  “...正是。”小一把头埋在地上,如实回。

  温然咬唇,问:“易容术真的有那么容易被识破吗?”

  “是...而且大部分人都会怀疑。”小一的思绪不断。

  这话终究是说服力太低,温然都快窒息了,继续发问:“那我就能蒙骗过关吗?以假乱真,我又能增多少胜算呢?你们一个个的,都把我当神了吧...”

  为什么一个一个都要来逼着她参加大约?

  小一头重重一磕,几乎要声泪俱下了:“恳求大少主参加大约!”

  “你跟我说实话,到底为什么一定让我参加!?”被逼到这个份上,温然的心终于到了承受的临界点,面无表情,站起身来,语气激烈,质问道。

  为什么一定得是她?

  柳南宫正好赶来,看她被逼到眸中含泪,心闷闷地发疼,真相到嘴边却咽了回去,改道:

  “因为大约是在风狞崖顶上举行,朝廷的人不可参加,崖底距崖顶两百米,且陡峭无比...只有你能撑过一段时间,这样,丞相的人才能一路攻上来保住李清姒。”

  她很想告诉把温然就是绮玉的事实说出来,可为了计划一忍再忍。

  温然身子发冷:“到那时候,不就成你们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了吗?朝廷和武林起了冲突。”

  “不会,皇帝已经拟好废后圣旨了,大约前便会昭告天下,那时,便不会牵扯朝廷,单是丞相救女心切了。”小一急忙抬头,膝盖向她挪动几分,哪怕一丝说动她的希望都不放过。

  到这时,温然已双眸通红,满脸泪渍,声音发抖:“真是讽刺,讽刺至极!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不惜把自己家都牵扯进来...我真是无话可说。”

  见她哭,柳南宫心脏犹如被割了一下,上前,再也忍不住,拿着随身携带的手帕轻拭她的脸颊。

  只要能保住李清姒,其他的一切都好说,小一伸手去扯温然的衣襟,卑微到了极致:“是,这步险棋的代价便是舍掉皇后的身份和皇后在朝中的一部分势力,但即使如此,主子的背后还是丞相,权势也依旧要让皇帝忌惮。”

  温然眼尾挂珠,呆滞地衔着嘲讽的微笑,晃了神,一下坐在身后的石凳上。

  从始至终,从出场到将不久的退场,皆是一枚棋子。

  “求您!”小一无声地落泪,武林中人那颗可杀不可辱的高傲头颅低了再低。

  到此,柳南宫瞧见温然这幅模样,心生疼,原来那么清冷坚强的人,如今被逼到这般。

  沉默了好一会儿,小一的头一直贴着地面,温然无力地开口:“我去...你给李清姒传话,如果她在后天能平安无事,那以后,我和她将老死不相往来。”

  “多谢温姑娘!您的恩情,小一今生当为牛马来还!”话一出,小一心中的石头彻底落了地,再次重重一磕,坚定道。

  无论谁欠谁的,温然再也不愿和李清姒相关的任何人任何事有来往了。

  后天大约,就当了结。

  温然失神地坐在那里,全无了心思,她和李清姒的孽缘该有个正儿八经的了断了。

  想到这儿,抹了把泪,起身对一旁默默陪着的人开口:“谢谢柳掌门这一天的招待,我得回去了。”

  “你...莫不如这般,后日便是大约,你大可留在我这儿,到时一同前往。”柳南宫的语气里按不住的焦急,生怕她走了,伸手轻握住她的胳膊。

  温然也不想回去面对某些人,眼尾还泛红,带着鼻音问:“可以吗?”

  反正到场就行,和谁去也无所谓了。

  “自是可以,你放心便是,一切有我。”柳南宫听到这话,暗自长舒了口气,认真道。

  温然朝着她弯腰鞠了一躬,真诚回:“谢谢柳掌门,麻烦了。”

  看她如此,柳南宫的心更是被狠狠地揪了一把,这十年她都经历了些何事?

  还有那李清姒,究竟做了何事才让绮玉这般避之不及?

  ......

  “掌门,有一陌生人给您传信。”木槿看着摆弄香料白衣女子,恭敬道。

  柳南宫现在的心思全是温然,挑眉,冷着说:“信来。”

  “柳掌门见信安,我乃茯苓...温然姑娘实为大少主,想必您已知晓...李家小姐和大少主已暗生情愫...后日即大约,望柳掌门如约携大少主出席!”

  匆匆看了一遍,柳南宫的眸光渐渐暗了下来,这封信上将温然为何来此列了个大概。

  “烧掉吧。”

  她竟不知李清姒之前私自将温然养在了宫中,二人还暗生了情愫。

  “是。”木槿接过信,快速扫了一眼,面色也沉了下来。

  柳南宫一下气急,再加上方才温然和小一的事,胸闷手抖,当即咳嗽了起来:“咳咳...咳...”

  “掌门!”木槿赶忙扶住她,拧眉担忧。

  掌门的身子骨弱,经受不了太大的情绪起伏,想来也猜得出刚才这顿咳嗽是为了甚。

  柳南宫摆手,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无碍。”

  “您做的一点儿都不比那娇蛮泼皮少,如今的功劳倒是被她全数摘走了。”木槿服侍她多少年,自是了解得很,知晓她为何忽地情绪激动,气不打一处来,愤愤道。

  掌门为容大少主的付出,这么多年来的一点一滴她都看在眼里瞧在心里。

  但奈何掌门性子低沉内敛,做十分连一分都不愿说。

  而那丞相府的千金自幼性子就霸道娇横张扬,这些做下人的都有目共睹,可见,没给留下好印象来。

  柳南宫沉声回:“不可放肆!拿药来...”

  “是,木槿心直口快,还望掌门休要怪罪。”木槿眉间充斥着担忧。

  喝完药,柳南宫心思不宁,思来想去,匆忙出了厅门,直奔闺房。

  可看到温然坐在床边失神地垂头,在门框边止住脚步,一腔的柔情爱意硬生生咽了下去。

  但没成想,喉咙发痒,四肢冷凉,一阵咳嗽。

  “快进来,天阴,很凉的,你没披外袍吗?”听到动静,温然瞧了过去,忙扶着她,给她抚背顺气。

  柳南宫摇头,扯出笑来:“无碍,出来得急。”

  “你身上的香,我总感觉在哪里闻过。”两人接近,柳南宫方才又在摆弄香料,温然的鼻子很灵,忍不住道。

  还有昨夜睡觉时的香,檀香浓重,但还混合了别的香料,总之,莫名其妙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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