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郑志新见面的时候恰好是我最担忧周易, 睡眠质量差到前一天几乎睁眼到天明。睡不好人的情绪就不会好，尤其是面对申城这群没出息的下属时，怒气更几乎化为实质。
推开咖啡厅的门, 郑志新几乎是在我刚进门就站了起来，我走到他的桌前，点了杯冰美式。
“齐董。”郑志新搓搓手, 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局促，
这种称呼让我觉得很是尴尬，我这个岗位说好听了是董事总经理, 千千万万的投行人都想要做到这个位置, 但当你真的做到了这个位置就会发现。成为MD所要承受的压力是当初D的好几倍，在JPM这样的公司, VP和D的离职率加起来都不如MD高。之所以会造成这样的局面，根本原因不还是大家都是打工人。
董？
国产的金融男还真是懂得怎么给自己贴金。
服务生恰到好处地将咖啡端了上来, 我看着眼前黑黢黢的美式，眉头一挑，叼着吸管喝了一大口。冰美式的苦涩不至于能让我将由内而外的疲倦驱散开来, 但过于冰凉还是让我清醒了一些。我抬眸，维持着自己在外一贯温和的形象，看着郑志新说道：“说吧。”
或许是在郑志新心中，我应该是咄咄逼人、居高临下的姿态, 他看到我这么温和，反而愣住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内心几乎没有任何起伏, 等待着他的求饶。
好一会, 郑志新从桌下的包里拿出来一个小盒子，由他那侧推了过来。
红色的锦盒, 过于小巧，很难不让我看出来这里面装的是什么。我冷冷地觑着他，倒是不明白他现在在作什么死。
“这是……”
他近乎便秘一样的表情让我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周易的戒指。我望着他，心口有股没来由的气，拿过戒指盒，我将盒子打开。入眼的便是同我手中相似的戒指，仔细看了看内壁，我确认，这是周易的订婚戒指。
回想起不久前我提到订婚戒指的事情，周易当时的神情，我心里有点不太舒服。周易瞒着我这件事，她当时并没有否认我认为戒指丢掉的事情，是不是她知道？
“是我无意中在衣服里发现的。”
衣服里？
联想到当时可能会有的情况，我丝毫不掩饰我的情绪，抬眼，厌恶地看向他：“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郑志新回答的快速而乖巧。
我抿唇，将戒指拿了出来，戴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顺手将盒子扔进了垃圾桶。说到底，当年的事情周易也是一个受害者，既然戒指已经拿了回来，这事就算了。算了，算了。
算你爷爷的大脑袋！！
我的怒气根本就压不住，我狠狠地看着他。
说到底，就算我自以为和煦温柔，但能在JPM这种顶级投行做到这个位置，接触的人也越来越位高权重，就算我不太表现出自己的情绪，也是能够唬住人的。更别说我现在面上就带着薄薄的怒气。
“我劝你不要骗我。”
郑志新这种关系户，哪里受过这种威胁，他愣着，顿了顿，再次点头，语气真挚，让人挑不出毛病：“绝对没有，当年周易就找到我逼问过，她还找了地痞来威胁。我已经将所有的底片都交给了她，这枚戒指是我上个月无意发现的。真的！绝对没有骗您！”
“为什么给我。”既然知道是周易的戒指，那为什么还要保留在自己手里。
“我……我没想到是周易的，是那天见到你，看到你手上的戒指才确认的。”
说谎。
我就不应该多话问，这种男人嘴里能有几句真话呢。
手腕上的表显示已经快到了15分钟，拿到了戒指，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不想要再看到他，我转了转戒指，手指将刚才坐下解下的西装纽扣扣上，准备起身。
“齐董！”郑志新紧跟着我站起身。
“你担心的事情并不会发生，我并不是会在工作中解决私人恩怨的人。”侧对着郑志新，我将他心底的小九九说了出来，“夹起尾巴做人。”
“给你最后一次忠告，离周易远一些。我不希望从任何地方再看到你的名字和她有任何的联系。”
这才是真正的威胁。
不要说庞伟已经被控制，就算庞伟还是那个航运集团的书记，我要是真的想动郑志新，谁胜谁负还犹未可知。
*
“你们私下见面，有让人看到吗？”周易变换了姿势，她将我搂在怀里。
我人靠在她的怀中，她的发丝有几缕散落在我的脸上，让我觉得有些痒。手指抓着她的发丝，我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才从刚才的□□后的困顿中苏醒过来，蹭了蹭她的锁骨，感觉有些硌得慌。回答她：“或许有吧，就在JPM楼下的咖啡厅。”
我这浑然不在乎的样子，周易有些无奈，她摸了摸我的头。
“不用担心。”虽然收购航运集团的事情还没有结束，但作为中介，很多见不得台面的事情都还要继续做。我这个位置是高了点，不过也没有到完全撒手不管的地步，就算被人看到也没有什么的。
当然，更内在的原因是，在现阶段的JPM，我已经没有了公式对手。
王忠因为VREa的事情算是得沉寂一阵子，而李航，就算我们职位相同，他也不会下脏手。我是没有赵壹笙那样大胆和凶残，但要真的有人搞我，也得掂量掂量。
见我这样，周易也没有纠结。她捏着我的胳膊，很不在意形象地打了个哈欠，随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什么情况？
“我有些困了。”周易搂着我的肩膀，声音轻而柔地落在我的耳边，“晚上8点，我和戴尼斯有个晚餐，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好。”我应下。
但……谁是戴尼斯？
别说周易累了，我也有点。看她要睡了，我微微抬着头，看着她的睡颜。
怎么说呢？到底也是三十多岁的女人了，纵使保养得当，岁月还是在她的脸上留下的痕迹，然而，这并不明显的细纹并没有令她的美貌打了折扣，反而增添了一些不可名状的风情。不再是平日高贵优雅的周易，是我的女朋友、未婚妻周易。
下午六点左右，周易缓缓醒了过来。
我正在回复邮件的手微微顿下，偏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轻笑着吻了吻她的嘴唇：“醒啦。”
周易点点头。
她还有些没有睡醒，头往我的怀里扎了扎，蹭了几下后，这才掀开被子，去了浴室。
既然她已经在洗澡换衣服了，我当然也得为出门做准备。不知道这位戴尼斯到底是什么身份，我看着周易的穿着，她换上了一件衬衫，因为在家，上面的三颗扣子都没有扣上，隐隐约约中我看到了她锁骨上我没控制住留下的红印。
走上前，我将她的扣子扣上了一颗，询问：“我该穿什么呢？”
周易正打开了她那夸张的首饰抽屉，抽空瞥了眼还穿着浴衣的我，想了想，回答：“不穿卫衣就行，如果想穿卫衣建议穿斯坦福的。”
啧，这是什么屁话。我的教育背景周易最是清楚，除了Q大和IC，我上哪去找斯坦福的文化衫。
不对，斯坦福。
周易的MBA是在这里读的？靠，我这个狗脑子，我怎么能忘了，周易的MBA就是在GSB读的。
见我想起来了，周易轻笑，她从衣柜里拿出来一款黑色的打底衫，顺手又拿出了另外一件衬衫。在给自己戴着手表的时候，还拿出来了一块Omega手表。
我生活过得粗糙，对于这些首饰配饰什么的，原先是根本不在意的。都是和周易在一起的这些年，她一点点教会我，在什么样的场合戴什么样的首饰。所以很多时候，面对周易，我会不自觉地有些自卑。她是被富养起来的大户人家的女儿，举手投足尽显优雅，矜贵至极，而我……
好在，我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面对如此优秀的周易会自卑的齐简臻。顺从地戴上她找出来的手表，精致的皮扣手表，纤细的手腕。不得不说，周易的审美果然一直在线。
抬头间，我看到了周易在整理她的头发。
透过镜子，她看到了我的目光，冲我笑了笑，她勾着手，令我走到她的身旁。在我呆愣着看她的时候，她吻上了我，轻笑：“再不换衣服来不及了。”
迟到从来都不是周易和我的风格，我将浴衣脱下，不管周易的目光还偷偷在镜子中偷看，弯腰，从衣柜抽屉下拿出了胸贴，随意地贴上后，这才穿上了周易拿出来的打底衫和衬衫。
这样的穿着在我身上和周易身上，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她温婉，而我像是要去开会的。于是，我主动拉开了周易的抽屉，从里面找了一根项链，戴上。
看到我的脖颈上多了一根项链，周易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我清楚，这人刚才绝对是颅内开车呢。
笑着，靠近她，趁她还没有戴上耳饰，我俯身。
轻咬她的耳垂：“周小姐可不要肖想我，我有未婚妻了。”
周易的目光在上下打量我，我清楚地看到她长长的睫毛，以及她带着笑意的眼睛，她的目光直直地撞入我的眼中，我看着她，听到她说：“简总说笑，我未婚妻貌美善妒，我决计不敢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貌美OK，善妒是什么鬼？
我什么时候成醋精了？
啊？
周易但笑不语，我也不是真的要和她计较，见时间差不多，我们也已经换好了衣服画好了妆。
一同出门。
真好啊，今晚的星星很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