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今天的着装还有一直联系不上, 让我觉得有些不妙。
她生的高挑,长相又极为貌美,从来不吝啬于展现自己的美, 过往晚宴不是露肩就是露背的礼服。今天这一反常态的低调,很难不让我去想她是不是被揍了。
我尽量不让自己的伪装破功,暗自打量她。
周易就斜靠在墙上, 表情慵懒,神态放松,她的目光随着我的目光, 笑意融融的, 看不出半分失态来。
“你被打了吗?”周易这个人惯会装,我想从她的神态上看出点什么实在是太难了, 还不如直接问。
或许是没想到我会这样问,周易偏了偏头, “嗯?”
哈,可以啊周易,你现在开始给我装听不懂了是吗?
和赵壹笙还有景晨这种极具压迫感和气场的人比起来, 我这个人看起来就很平易近人,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会生气。我板着个脸,站直了身子,将周易从阴影中拉了出来。
我有些气的, 手下的力气也有些没控制住。周易发出一声闷哼。
手下力气再控制不住也不是那种能让周易发出这种动静的,除非周易本身就拉伤了。
望着周易,我心情有些复杂。
不等我说什么, 周易站直了身, 不复刚才的慵懒。我看着她纤细的肩头,以及自然垂落在身侧的手, 手指修长白皙,中指上面戴着一枚简单的素戒。
这是我送她的戒指,我的手指上也有一枚她送我的戒指。
她的目光分给了我一些,随后拉起了我的手。顺着她的目光,我转过身,看到来人,同周易一样挂起嘴角的微笑。
家里的事情关起门来说,现在这样的场合,不能闹矛盾。
“周总。”
“景总。”周易端起我才拿到手上的酒杯,微微举起,“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景晨瞥了我一眼,这让我有些莫名,我看着她,看到她手上没有酒杯。很有眼力见地去一旁拿了两杯酒,一杯递给了景晨,一杯自己留下。
周易低头晃了晃酒杯,随后抬眸,目光直直地看向景晨。我该怎样形容这个目光呢?
大概就是,只有面对很讨厌的甲方或者是周易不喜欢的人的时候,我才能在周易的眼睛里看到如此明显的敌意。这是什么情况?周易不是景晨公司的顾问吗?闹矛盾了?
“我竟不知道简臻和景总的关系,作为女朋友,还真是失职了呢。”
完蛋,周易开始阴阳怪气了。
我和景晨能有什么关系,别说我才知道两天,就算我早知道,我也想不到景晨会这样提携我啊。苍天,这种醋为什么也要吃啊,我不解。
景晨愣了一秒,随后轻笑,解释:“我也是那日去拜访老师才知道简臻是老师的独女。”
周易真的是好大的面子,能得到景晨的解释。想来周易都没想到景晨会这样的和善,她笑了笑,主动举杯。
都有一个人主动举杯了,在场这么多人都在看着这一幕,景晨也没有拂了我们的面子,一同举杯。我能怎么办,只能跟上。
三人举杯,一饮而尽。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局面,喝下这杯酒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这样的话。
在场的人里,不乏有认识周易的人。以过往周易常用的社交手段来讲,她就算不和人攀谈,对于前来搭讪的人也都会周旋两句。可今天的她全程站在阴影之中,若不是景晨来了一遭,想来都没有人发现她也来了。
这很奇怪。
周易今天的种种举动都很奇怪。
而让我觉得更奇怪的是,周易对待父亲和弟弟的态度,仿佛这两个男人不存在一般。
趁着周易和庄亦清在说什么,我偏头看到周经的身影。
我的身为地位虽然算不上是在场内比较厉害的,但这种小菜鸡,还不值得我主动上前。我轻飘飘地看了他两眼,他到底是在JPM做过的,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回了A国的周经怎么说呢,衣冠楚楚的,他走到我的身旁,伸出手想与我握手。
垂眸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我靠在柱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怎么?以为从JPM离职了,自己就能拥有和我握手的资格了吗?就是你父亲,现在也得主动来攀谈我,还不明白局面的反转吗?
见我没和他握手的意思,周经悻悻地放下了手,语气怯懦:“简臻姐。”
我皮笑肉不笑地接受了这个称呼,目光忍不住放在不远处的周易身上。她自然也是看到了周经在我身旁,我明显看到她微微皱起的眉头,眼神也有些晦暗。
“你爸爸叫你姐姐回来是做什么?”
周经的面色一苦,好好一个大小伙子,眼珠子滴流滴流地转,显得很是猥琐。本来还想套套话,但见他这幅样子顿时没了兴趣,懒得和他废话,我冷冷地看着他,不再压抑自己今天见到周易的异常而产生的负面情绪,沉声警告:“周经,你该明白,没有你姐姐,你是个什么货色。说得再直白点,没有你姐姐和你父亲,你看你配来这里吗?做人,不要做水蛭。”
我的话没留什么情面,但比起赵壹笙那个毒蛇已经客气了不少。想到周易这些年受的委屈,我只能在脑海里搜罗赵壹笙骂人的话,看看能不能套用。
终于让我想起来一句,我补刀:“周易这些年给了你多少,最好乖乖给我吐出来,等到让我去拿,可就来不及了。”
放狠话嘛,我也会的。
周经是个瓜怂,就算不当真这句话也能吓唬他一阵子了。
*
慈善晚宴,景晨还是做了点实事的。她以精达集团的名义给山区失学女童捐助了5千万,这个捐助的项目是她一直在做的,这是第一次被摆在台面上来。
在场的人见她领头,纷纷跟风。
周易是和我一同离开的,我自然也是看到了她爸爸冰冷的表情。但他就算有意见也没有什么用,和景晨一同出现在这里,被她所承认的师妹,又是JPM的MD,我身板并不缺搭讪的人。周家的生意早就转移来了A国,和我没有什么理由说话,就算有,也得靠周易的面子。
靠女儿的面子,周成仁要脸的话,他就不会上前。
这场慈善晚宴,就是景晨带着我来刷脸和骗钱的。目的都达到了,景晨便提前离场了,我呆了一会便也离去。
回程,周易好似是累了,她依靠在我的肩膀上,闭着眼睛,呼吸也有些沉重。
虽然心里很是想知道周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但眼下这个场合不合适,我拉着她的手,什么也没有说。
周家的发家算不上什么多难查的事情,就是很明显的挖煤赚钱,用挖煤赚来的钱进行投资。在传媒行业还没有彻底烂掉之前,周家就凭借着几部大爆的电影正式跻身邺城有钱人士了。当然,其知名度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吓人,只是在小圈子内算得上是小有名气。
周家不缺钱,就算郭嘉现在整治挖矿。但周成仁手上还有几个矿,就足以带给他不菲的资金。
周成仁之前也不是叫周成仁,而是叫周成。越是不仁的仁才越要在自己的名字上动手脚,没文化的煤老板娶了有文化的女大学生后,当然希望自己的女儿是被人慕艳的大家闺秀。所以周易才会被从□□着学习什么钢琴、芭蕾一类的东西,从前想着他到底是周易的父亲,这种话我在脑子里过过几遍,但也不敢说出来。
现在,怕是不用再顾忌了。
到了酒店,素来觉轻的周易还是没有醒过来。我轻轻推了她一下,还是没有醒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她显然是没有睡醒的,也不知道这些天都做了什么,我摸了摸她的耳垂,不管司机还在前面,轻吻她干涩的唇角。
“嗯~”
需要亲亲才能醒,周易你也好娇啊。
刚睡醒的周易有点迷糊,我拉着她的手,往酒店房间去。她就在我的身后,亦步亦趋,进了电梯,整个人靠在我的背上,低声嘟囔:“简臻。”
“嗯。”我回答。
“简臻。”
“我在。”
“简臻。”
她真的太反常了,我转过身,捧着她的脸,她仍是朦朦胧胧的样子。我正欲说些什么,电梯显示到了我的房间所在楼层了。这里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拉着周易,我往自己的房间去。
刚一进房门,周易便靠在了我的身上。
她的呼吸还是有些热的,西海岸温度适宜,但也不是这种冬天会令人发热的程度。我摸着周易的脸,心里越发感觉不太妙。
“周易,你还好吗?”
听到我的声音,周易这才抬起头,眼神极为的朦胧,内里充斥着温润的泪。
眨了眨眼,我不明白到底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就在我六神无主的时候,周易视线忽的清明了一些,她拽着我脖颈上的项链。项链是和身上的衣服搭配的,不夸张,但也有点棱角,抓在手上应该会有些疼。
我低头看去,看到周易的手心都已经泛白了。
握着她的手,我看着她,低声安抚异常的周易:“周易,放轻松,是我,齐简臻。”
听到我的名字,周易再次抬起头。
怎样来形容这样的眼神呢?大概就是我从来没想到会在周易的眼睛里看到如此脆弱的神情。
“怎么了?周易,你怎么了?”
周易的身子都软了下去,根本站立不住,我立马捞起她。掏出手机,就要打911.
“我爸……”
周成仁怎么了?
“下药,三……三年前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