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运集团的主体在西南, 很早前就从单一的地方航路运输企业发展成为了跨国企业集团。从21年年初,就已经有消息传出航运集团的财务问题,但航运集团到底是国资, 没人会相信这些根本没有数据佐证的消息。对于我来说更是如此,国字头企业哪能是说倒就倒的,除非政策发生大变化, 否则不会有巨头倒下。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
尾大不掉的航运集团就算是倒下,吞下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在其内部极为不配合的情况下, 我这边根本没办法介入。周易提点我景晨她们对航运集团收购计划的认真, 那想来以景晨这样的人物,不会完全放任我去做, 势必也要在暗处推一下,就是该怎样和景晨这边联络呢?
司马是精达的副总裁, 又是景晨的亲信,看似权柄在手,但其人我并不了解, 景家家大业大,景晨是否有其他竞争者,精达和景氏的关系又是怎样,这些都是我所不清楚的。不能轻举妄动。
我只好从航运集团这边入手, 令所有的手下都动起来,把航运集团里里外外的消息全部打探出来。装订成册,供我和周易在家研究。
没错, 马上就要过年了, 就算有航运集团的事情压着,我还是得把自己没休完的年假休一休。工作是工作, 生活是生活,不能因为升职了MD,就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一朝改变,以后就很难变回来了。对于我这样的资本主义作风,精达集团表示理解,原因很简单,因为周易这个顾问也开始休假了。
这就没有办法。
周易休假的原因很简单,她的签证到期了,A国那边的政策摆在那里,她今年在那边境内的停留时间过短,移民局发来了问询。加上周经回去找她爸爸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父亲严令她归国,没有办法,周三的一大早周易就踏上了回北美的飞机。
早班机很痛苦,但周易就好像是铁打的一样,满是精神地站在车子庞。我从后备箱把她的行李箱拿出来,抬腕看了看时间,7:34,刚刚路上已经值机过了,距离登机时间还有一阵子。趁着周易去托运,我扭头去机场附近的咖啡店买了两杯咖啡。
找到周易的时候,她已经弄好了一切,坐在座位上等着我。
将一杯拿铁递给她,我坐在她的身边,随手把另外一杯咖啡放在椅子上,拎着她的手,捏捏。
“舍不得我啊?”
周易这个狗女人又开始明知故问了,我当然是舍不得她的。
昨晚她爸爸给她打电话那个语气,冷冰冰的,哪里像是给女儿打电话,简直就是给不好好合作的乙方一样。我之前对周经算得上是不留情面了,也不知道这瘪三在周易爸爸面前告了什么状。周易她爹不会也打她吧?说实话,我很担心。周易的父母已经超过了我想象中的家庭冷漠,也不知道周易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在周易面前我向来伪装不下去,担忧是实在的,我也懒得拐弯抹角,捏着她的虎口,问她:“你爹不会也打你吧?”
周易今天穿的很是端庄大方,前些日子的卷发已经重新做了造型,恢复成了原本的直发。现在的周易看起来褪去了在精达的气场,整个人温婉和煦,毫无架子。怎么说呢,看着没有攻击性,就很像会是回去被欺负的。
不行。
我皱眉想了想,掏手机:“我还是和你一块回去吧,要是你爹打你,我给你挡一下。到时候报警也好说。”我的国籍在B国,要是在三番被人打了,怎么也算个不大不小的问题了。而且也不用担心签证的问题,反正是落地签。说实话,这国籍转了后,对我们这种满世界飞的人来说还是有点好处的。
眼看着我到了付款界面,正要扫脸,周易将我的手机拿走了。
我抬眸看她,有些诧异。
周易眉眼弯弯,她冲我笑了起来,往我的位置上靠了靠,随后凑到我的耳边,小声说:“三番的cop不是国内,他要是打我我可以自己报警的。而且,我爸爸要脸,他不会动手的。”
是要脸还是有把柄在周易手上?
我不知道周易和家里的博弈到了什么程度,但想着她妈妈都能用刀扎她了,应该是挺紧张的。以周易的个性,根本就不愿意对这种丢人的事情多提,我也不好多问。但,我真的想知道。
我的纠结显而易见,周易忽然扬起手,摸上了我的脸颊,她凑近我的脸,低低地笑着:“等我回来,我把我家那些糟心事和你讲。”
我有点郁闷,谁知道她这一去要多久啊。等,是等多久呢?
“如果顺利会回来和你过年,不顺利的话,应该是十五以后回来了。”周易的手搭在我的肩头,她就这样盯着我的脸,极为认真地回答我心里的疑问。
也就是说,就算是顺利,她这一去也要十几天。要是不顺利的话,就一个月了。
什么吗!
“航运集团比较复杂,景晨那边盯着这个案子呢,你休假人家可以理解,但是要是和我一起回了A国,她那边肯定会有微词的。这种人看着好接触,内心沟壑多着呢,以后还有用得着人家的地方,忍忍,等我回来好吗?”见我不开心,周易扯了扯我的脸,提醒我。
是,我现在已经是MD了,手里还抓着精达和航运这个大案子。为了以后走的更远和爬的更高,景晨这个大树我肯定要抱住的,这点不用周易说我也知道,可是……
啊啊啊
“实在无聊你就去书房玩我的笔记本吧,里面有些东西应该是你感兴趣的。”时间已经不早,国际航线安检比较麻烦,周易起身,端起我的咖啡,微凉的手指轻点我的鼻尖,“美式我喝两口,拿铁归你了。早点回去吧。”
她还是不让我喝冰美式,我笑了笑,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不管怎样,不论发生什么,她都是在乎我的。拿起她的拿铁,我抱了抱她,临了轻咬她的耳朵:“早点回来!否则,我要挠死你!”
“好~”
这种程度上的离别算不上什么,目送周易去安检,和她挥手告别后,我这才出了航站楼,往停车场走去。
这些天忙着工作和周易相处,我忘了一件极为关键的事情。
我和周易的复合,还没有和爸爸妈妈说。
当年和周易分开是瞒不住父母的,虽然我没有和他们说离婚的原因,但他俩到底也算得上是在邺城有头有脸的人。我和周易又不是多么低调的一对,周易净身出户的消息在当时也算得上是轰动,以他们的聪明程度,很快就反应过来可能是什么。虽然一直没有明着说,但后来的时间里,提到过去或者有人偶尔提到周易相关,我妈的态度都是一种很抵触的样子。显然是知道了什么。
我这该怎么和他们解释呢?
开车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情。
老父亲和老母亲很多年前就已经回到了申城,我家本来就是申城本地人,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也给父母准备了房子。所以我家的位置还算得上是显眼,路上堵车了一会,到家的时候,我也没看是否有访客,冲着里面就大声叫着:“爸妈!我回来了,有事和你们说。”
所有的借口都是没用的,不如实话实说。
我就是被周易吃死了。当年的事情有苦衷,但这种理由肯定不能改善我妈对她的敌视。不如直接替周易卖惨,不对,周易根本就不用卖惨,她就是美强惨的代表。
应该问题不大。
嗯。
我一边想着,一边换好了鞋往里走去。等看到沙发上挺直的身影,这才意识到,家里有访客!
我怔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那人转过了身。
看清她的脸,我满脑子就两个字:我靠!
景晨表情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她起身,走到了我的身旁,主动伸出了手:“简总,我们又见面了。”
在我家里见面,这也太离谱了。
感谢这些年在投行让我见过了各种场面,我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同她握手,回她:“景总午好呀。”
我这样的语气,迎来了景晨轻飘飘的一眼。不自在地挑了下眉头,我伸手,引着景晨回到沙发:“您坐。”
我的苍天啊,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场面?就因为我休假,景晨都追到我家来了吗?我爸妈呢?怎么能让这位自己坐在沙发上啊?这都什么情况啊?谁能告诉我!
也不知道是否是上天听到了我的吐槽,我还没开口和景晨寒暄,门口传来了动静。
回头看去,是我爸妈拎着菜回来了。
他们看到我很是诧异,我妈更是直接问出了声:“小崽子你怎么回来了?”
亲妈,您能不在我的甲方爸爸面前叫平时在家叫我的名字吗?我好歹也算得上是个高管了,呜呜呜,叫我小崽子,人家景晨怎么看我啊。呜呜呜我的脸呢?我那天打好的地洞呢?快!快让我钻进去!
余光瞥了眼景晨,看到她果然在轻笑。
我无奈,站起身,接过了父母手上的菜,回答:“我休假了,回家来看看你们。”
我妈哦了一声,瞥到景晨,这才像是想起来一样,和我介绍:“啊对,给你介绍一下。景晨,我和你爸的学生。小筝,这是齐简臻,我闺女,现在在一个投行工作。”
小筝?
啥玩意?
景晨站在我的身旁,很是妥帖地点头回应:“嗯,师母,我和简臻最近有合作的。”
我爸妈目光对视。
完蛋,乱点鸳鸯谱了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