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周易出现在精达集团在我的意料之中, 景晨对我们两个人表现出来的兴趣,足以让我们在航运集团这件事情上分到一杯羹。航运集团到底算得上是半个国有企业,里头弯弯绕绕多, 精达要是想完全吞下去,势必是需要进行一系列的动作的。
但为什么会选中即将离职的周易而不是更为亲近的庄亦清呢?
“周总已经于今晨正式从BGC咨询离职了。”
离职了。
离开了公司,但手里握着大把的人脉, 个人履历又出色。景晨只要钱给到位,一个顾问的抬头就足以让周易给精达背书了。这些年互联网发展势头迅猛,景家是做实业的, 可以说是没有踩住这块东风。景晨的野心不仅仅是要收购航运集团, 或许她还想要利用周易的BGC背景同还尚在BGC咨询的庄亦清一起,将整个精达集团的组织架构和企业战略进行重新规划。
周易真的好优秀, 对于这一切,我满脑子里面只有这么一个想法。不仅仅是咨询这个行业的职业天花板足够高, 就是周易这个人,她就能做到最好,甚至是更好。
何德何能, 何德何能啊我。
“在想什么?”我脑子里还在想着周易穿着西装,一脸正经地站在会议室前面的样子,忽然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猛地抬起头,看到了略带困惑的周易正站在我的面前。
“怎么到家了不换衣服?”周易没看到我的愣神, 她一边脱衣服一边问我,“猜你没做饭,我点了外卖, 等回到。”
下意识上前将她的衣服接过, 挂在衣架上,扭头便看到周易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她看着我,说:“对我出现在精达感到诧异?”
诧异当然是诧异的,但也不是想不明白其中的事情。
“还好,何耀说你上午已经正式离职了。”我转身去厨房,给她倒了杯温水,递给她,“是打算做景晨的顾问吗?”
我和她之间的默契早就不用言明,她接过水喝了半杯,随后又递还给了我。这样的事情可以说是我们之间经年累月的了,我也没什么说的,将剩下的水喝完,坐到了她的身边。
她靠在我的肩膀上,右手伸出来挠了挠自己精致的眉毛,眼帘微微垂下,看起来有些疲累的模样,她声音也有些低,说道:“嗯,新约克大学给的职位工资一般,总要赚点外快的。”
大学老师的工资自然是比不上她这行的,莫说是她的职级已经到的SP了,就算是普通的P,那工资也几乎是有些人一辈子都够不到的年薪了。我一手摸了摸她的右耳,轻笑着打趣:“那你还辞职做什么,换个单位做你的高级合伙人多好。”
咨询公司那么多,大不了就去别家呗。离职这事就算她说的再是合乎情理,甚至是为了我,我也觉得这事做的很蠢。好不容易爬上来的,拱手让人也就算了,还彻底转行了。也是离谱。
周易闭着眼睛,发出一声鼻音。
罢了,反正我的工资很高,奖金更高,我们两个人又没有什么大的开销,足够生活了。去做老师就去做吧,开心就好。
“你比我更适合搞事业。”望着她的脸,我低声,“你很优秀,周易。”
周易轻轻笑了下,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听到声音,周易微微睁开了眼睛。或许是我的肩膀靠着并不是很舒服,她见我拿完了手机,捞着我的胳膊,放在了她的肩膀上,随后躺在了我的腿上,再度闭上眼睛。
也不知道她这些天都干了什么,怎么会这么累。
拉过沙发边上的毯子,给她盖上,我回复手机上的邮件。
我的调令已经正式下发,要公布的话还要等一等。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讲,几乎大家都知道了我的调动。原本手头上大多都是ipo的案子,现下并购和重组的数量也渐渐上来了。很明显,王薇希望我把重心换一换。
然而,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案子。
手机的屏幕还是有些小,我看着有关这家公司的新闻,看的认真。就连门铃响了都没有发现,还是怀里的周易,她睁开了眼睛,看到我在看手机,打开了房门,拿进来了外卖。
“在看什么?”周易把饭菜拿到了餐桌上,一边拆一边问我。
我把一旁的笔记本拿了出来,找到这家公司上市时候的新闻,端着电脑就给周易看:“这家公司上市你有印象吧。”
周易挑眉,示意我继续。
“MF做的,融资了8轮了,到现在都没盈利,硬着头皮上市了。”我坐到周易的对面,给她说这件事,“然后就被查了,说违规,涉嫌泄露用户隐/私。”
周易把汤放在我的面前,眉头微微皱着,似是在思考。
“你准备从MF那边拿过这个单子?”周易有些含糊地询问。
我点头。
这种事情我做的不多,但从专业性的角度来讲,并非不可行。换到港市重新上市,可以说是这公司唯一的出路。
“退市?”
“介绍上市就可以。”介绍上市简单来说就是不在对外发售股票,直接上市。具有很强的灵活性,但就是不能给公司带来新的资金,而且市场的关注度也不高。然而这对于这家公司来说,应该是最为合理的一种方式了。
听我这样说,周易叹了口气,脸上也带着一些无奈的笑容。她抬眸看着我,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给景晨的投名状吗?”
我笑着没有说话。
是的,介绍上市这玩意做的更多的是针对企业事业群,进行拆分业务介绍上市。令单个产业获得良好的发展的同时,从而促进企业集团的做大做强。航运集团太大,业务势必要进行分拆的,而吞下航运,要做的就是蚕食。吞下航运集团的业务,再针对精达集团的业务进行拆分,然后再上市。这样对于精达集团来讲,可以说是最为有效的方案了。
只是……
“内地还不允许介绍上市。”周易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我抿着唇,思考着。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东西,但又不知道怎么讲。
“景晨家里背景挺要命的,我觉得她能搞得定。着什么急呢,合同还没签,调令还没下来。”
是啊,我怎么能忘了景晨才是那个天选之子了呢。航运集团她都敢一个人吞下,要真的是介绍上市方案行不通,到时候再想plan B就好。当下,还是要先让景晨签合同才是最重要的。
“VREa上市进程太快,有消息说已经被盯上了。”周易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消息源,但这个消息我早已经知道了。做咨询的有自己的消息源,而做我这行的自然也是。
“你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显然,周易还是对我抱有怀疑的。
是了,和周易还有赵壹笙比起来,我的确有些感情用事。VREa流转到王忠的手里的时候,我也的确发消息做了提醒,但那根本就无法构成任何证据,更多的也就是我叮嘱他好好做尽调而已。
“你啊。”见我摇头,周易端着碗,坐到了我的身旁。
我当然知道她的意思,不过她早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也知道我不可能改掉自己身上这莫名其妙的“正派”风格。她能做的,无外乎就是让我尽可能的在这个圈子保持着自己的“正派”。我没说过,但这些年她做的,我都知道。
不管是认识我的领导们也好,还是接触了我许多的客户也好,就算是竞争对手,她都会进行揣度。我都知道的,过往我一直把她这种行为划分为占有欲强,但我清楚这也是周易保护我的一种手段而已。
握住了她垂在一旁的手,我偏头看着她的侧脸,不管她刚刚夹起来一块排骨,转过她的脸,吻上她。
霍,这饭菜的味道有点香啊。
“我刚吃了蒜蓉扇贝,你就亲我。”嘴唇稍稍分开,周易并未离开,她同我贴的极近,细长浓密的睫毛轻轻扫过我的眼皮,我抬眸看她。看到了她小鹿一般的眼睛下的光芒,带着我熟悉的笑意。
是有股蒜蓉的味道。
“没关系,这么多年,你的臭屁我都闻过多少次了。”
听到这个,向来在意自己形象的周易顿时瘪嘴,手急忙捂住了我,不让我再说。
看着她好笑的模样,我想起那年。
那时候应该是15年了,我们在一起的年头很久了。虽然聚少离多,但因为年限长,所以相处的时间还是挺长的。赶着我们都放年假,我和她一起去海岛度假。
在海岛就是要吃海鲜,睡水屋。
过往周易也没有海鲜过敏,我也没有。所以我俩的吃食算得上丰盛,但就在一天晚上,周易忽然开始又吐又拉。我仍记得,那时候我睡在床的外面,而周易睡在内侧,她小心翼翼地翻身想要下去,然而或许是因为太过于难受,她脱力了,一下子砸在了我的身上,把我砸醒了。
睁眼我便看到面色苍白的周易。
还没当我问她怎么了,我就听到一声沉闷的“噗”,随后就是周易落荒而逃去厕所的背影。
虽然她很惨,但很不是人的我笑了很久。
真的很好笑,周易放臭屁,这几个字就算是什么都不说,都很有喜感。何况那天晚上,我亲眼目睹了一次又一次周易面色胀红害羞的样子,真的,真的,真的超级可爱。
“不许回想了!”周易的手指放在我的下巴上,很是“凶狠”的威胁我。
她越是这样我越觉得好笑,实在没忍住,笑倒在她的怀里。
“小坏蛋~”
周易没有恼怒,她只是回抱住了我,神情愉悦,低笑着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