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的氛围越发浓烈,家家户户门口贴上了红对联,灯笼被挂的满大街都是,爆竹声一响,新年就来了。
段锦家对联买得迟,除夕上午才带回来。
此刻段锦站在门外凳子上往上够,她头也不回,问身后一直伸手护着她的人,“正了没?”
“正了正了,你快下来!”
段锦把盛扶南递过来的胶布往对联上一贴,就扶着墙往下跳,故意摔在盛扶南身上,盛扶南带着她往后退了几步,最后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地。
“你跳那么猛干什么?”盛扶南训她。
段锦咧开嘴笑,“这不有你接着我吗?”
盛扶南把福字从袋子里拿出来,贴在了防盗门上。段锦拍了拍手说:“行了,完事儿了!”
正巧张秋婉在屋内叫她们,“快进来,快进来,饺子馅和好了!”
两个人迈着小碎步进屋去,看见了桌子上摆的一大盆饺子馅。
“妈,你弄这么多,咱们仨吃到哪年哪月去啊。”
张秋婉伸手拍她的头,“今天包完明天就不吃了啊!”
家里到处都暖烘烘的,三个人凑在一起包饺子。张秋婉擀饺子皮,盛扶南和段锦负责包。
盛扶南最开始没动,观摩了一会儿段锦的手法。但是段锦捏的有些快,盛扶南觉得自己看得眼花,她就伸出手握住了段锦的手腕,“你慢点。”
“你拿张皮,跟着我捏。”段锦停下来。
盛扶南拿勺子挖了一勺馅,没等段锦说话,张秋婉急了,“欸,太多了,你这么一捏,煮的时候就全破了。”
“哦哦哦。”盛扶南把馅放回去一半。
段锦见她准备好了,侧过身子好让盛扶南看清自己的动作。
“你看啊,你把皮这么握起来,先从中间捏一下,再从两边儿往中间捏。你要是怕煮的时候漏了,就再使点劲儿。”
段锦演示的慢,盛扶南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会了。
她有样学样,生怕破皮,大拇指和食指挨着把饺子皮捏了几下。结果用力太过,一不小心把边上的皮给捏开了。
盛扶南无措地看着段锦。
段锦笑得开心,把盛扶南捏的饺子拿过来,往破洞的地方撒了点面粉,拿手指戳了两下。
“行了。”
盛扶南的信心上来,捏的一个比一个卖力。
半个多小时过去,一篦子饺子就捏好了。
段锦提前煮上了水,端着饺子迈进厨房。
热水在锅里沸腾着,段锦让跟着她的盛扶南往一旁挪挪,省得热水溅起来烫到她。
盛扶南让开后,段锦沿着锅沿把饺子一排一排地推下去。
水很快沸腾过几轮,加完半瓢凉水,热腾腾的饺子就出锅了。
吃完了饭,张秋婉说自己有些困,让她们年轻人出去转转,转着轮椅回里屋睡觉去了。
段锦带着盛扶南把菜择好,等下午做年夜饭用,随后两个人穿上棉袄,戴上帽子和手套出了门。
小区院里小孩儿们四处跑,响炮摔在地上,发出的声音都是喜庆的。
盛扶南的电话响个不停,想关机的时候段锦说:“接吧,我去那边等着你。”段锦指了指不远处的老旧健身器材。
盛扶南快步走到墙角,电话接通,盛国平劈头盖脸的骂声就传出来。
“过年也不回来!你长本事了是吗?!”
盛扶南也不说话,静静地听着,等盛国平说完,她回了一句,“没什么好回去的。”随即把手机关了机,扔回了棉服兜里。
段锦正站在漫步机上晃悠。
盛扶南大步走过去,段锦就给她让开一个位置,盛扶南踩上去。
两个人并不同频,一上一下地晃,偶尔擦到两下胳膊。
晃悠半天段锦觉得太无聊了,从上面跳下来,也把发呆的人拉下来。
“走,咱出去转转。”
盛扶南依旧坐在自行车的后座搂着骑车的人的腰,也不问段锦要带她去哪里。
段锦有些好笑地问她,“不怕我把你给卖了啊?”
盛扶南在她的后背蹭了蹭头,闷声闷气地说:“卖了我帮你数钱。”
段锦被逗得合不拢嘴。
河州这座城市坐落在山中,往往走两步就能看见一座小山头冒出来,段锦一路骑,过了半个多小时,到了一座山脚下。
她们两个人把车停好,沿着山道往山上走。
冬天的山变得冷清,树叶凋零,到处光秃秃的。又是除夕,居家的人多,没多少像她们这样临时起意来登山的。
段锦呼出一口气,搓自己的手,“这里叫就灵山,传说神仙下凡在这里住过。山顶上有座老庙,据说许愿特别灵,带你上去看看。”
“我生日的时候许过愿了。”盛扶南不信神鬼,觉得段锦神神叨叨的。
段锦敲她的头,“愿望哪里能嫌多!”
走到半截儿上盛扶南走累了,伸出手让段锦拉着她往上走。
段锦兴头正高,一句话没说拉着盛扶南往上跑。
“就几步路了,坚持啊,盛扶南!”
“幼稚死了!”
段锦冲她吐舌头,“幼稚幼稚就幼稚。”
盛扶南忍不住笑,看着她们两个人交握的双手有些出神。
走到临近山顶的时候,庙宇屋顶的飞檐若隐若现。
寺里佛前燃着烛火,几位僧人盘坐在蒲团上诵经。
见段锦她们来,一位僧人起身递给她们几根立香。
盛扶南望着佛像,小声地问段锦,“真的灵吗?”
“心诚则灵吧。”段锦说。
两个人拿着立香凑近烛火,等燃起之后往后退了两步。
盛扶南抬头看着慈眉善目的佛像发愣,她又侧过头看看身边的人。盈盈的烛光照在段锦的脸上,她闭着眼,手持三根立香,俯身。
盛扶南想:她这么诚恳,想求的到底是什么?
平安健康还是幸福喜乐,还是,一生姻缘?
她想起很久之前那位黄主席的表白,段锦坦坦荡荡的,很会给人台阶下,关系处理的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喜欢你不喜欢你说的一清二楚。
段锦牵她的手,抱她,都太自然了。
俩个女孩子之间这种事情过于稀松平常,什么都看不出来。
盛扶南的心脏猛地一揪,醒过了神。
她侧过头,对着佛像拜了两拜。
“求段锦平安。”
两个人供奉完香火,出了庙门,在山顶上漫无目的地拉着手一起走,盛扶南问她,“你刚才求的什么?”
段锦用另一只手捏她的耳朵,“你猜猜?”
“不要,你要是真想说就不用我猜了。”盛扶南摇头。
“聪明死你算了。”
天色渐渐变黑,两个人沿着石阶下山,回去的路上盛扶南载着段锦。
段锦伸手挠了两下盛扶南的腰,隔着厚厚的棉衣,盛扶南一点感觉都没有。见盛扶南不理她,段锦侧过头看盛扶南的脸。
车子的重心一变,盛扶南握着把的手瞬间就不稳了。
“你不要乱动。“
场景似曾相识,段锦开始笑,“你还有脸说我。”
她想起来什么似的,问盛扶南,“你腿上和胳膊上都留疤了吧!”
“就一小点。”盛扶南回答她。
“一小点也好丑啊。”段锦在后座摇头晃脑。
盛扶南不高兴了,声音变得闷沉沉的,她问:“很丑吗?”
段锦一听,立马摇头,“我乱说的!不丑!一点都不丑!”
盛扶南又开心起来。
傍晚五点出头的时候两个人到了昌明照相馆,段锦把门推开,屋里正热闹着。
原本稍显空旷的一楼摆上了大圆桌,李昌明的儿女从外地赶回来过年,几个小娃娃又哭又闹。
“各位,新年快乐!”段锦跟她们打完招呼,把手里的礼物给放到了桌上,盛扶南就站在她身后。
“等着,给你拿照片去。”李昌明把怀里的小孩儿放地上,站起来上了二楼。
李昌明把照片和两个红包都塞给她们。
“老李,我可不小了。”段锦笑着说。
李昌明拍她胳膊,“爱要不要!”
在李昌明眼里盛扶南乖的很,扭头把两个大红包都塞她怀里了。
拿到照片的那一刻,盛扶南才感受到什么叫脚踏实地。
告别后,盛扶南把红包都给段锦,自己拿着照片细细地看。
照片一式两份,两个人一人两张。
段锦让她赶紧上车,“别看了,看出花儿来了!”
盛扶南也没说什么,等段锦骑出去一段路后,有些傻乎乎地开口了,“段锦,你拍的可真好看!”
“那是!”段锦得瑟死了。
回到家已经六点了,院里的小孩正摇着仙女棒,点点火花闪烁在黑夜中。
段锦折腾年夜饭,盛扶南打下手,张秋婉早早地打开了电视,等着看春晚。
盛扶南往外端菜,正巧看见窗外绽开的烟花,源源不断地出现在黑夜中。
“快出来快出来,放烟花了!”盛扶南小跑着去厨房。
不过她只记得分享,忘了厨房外面就能看见小区院里。
“看见了看见了,来,把这个端出去。”段锦回答她。
桌子上的饭热气腾腾,三个人吃完之后就凑在一起嗑瓜子聊天。
等晚上八点一到,春晚就开始了。
盛扶南很久没看过春晚了,她听着电视机里的人们欢声笑语,看着她们载歌载舞,也不由自主地开始笑。
她们一起守岁,放烟花,眼睛里始终亮晶晶的。
她想:这是个热热闹闹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