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待她

  花落月说得这样笃定,郁折枝应该夸她一句机灵。

  然而一抬头对上她的视线,郁折枝心底却不由的一突。

  那样的专注、自然,毫不忸怩,看不出玩笑的散漫,也没有谎言过后的尴尬。

  就好像是真的那样在意着她似的。

  该说她的演技太好,还是自己想多了?

  “郁总?”花落月疑问地叫她。

  郁折枝才回过神,站在门口的人像是什么都没感觉到,只是指了指墙上的钟表,提醒她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当心迟到。

  是自己想多了。

  郁折枝自嘲地笑笑,收起手机转了身。

  花落月对她到底是厌恶还是喜欢,并不是她需要在意的事情,她们之间的”缘分“也不过就是她花钱买来的这一点交集。

  更多的,她也不想要。

  麻烦得很。

  花落月站在门口,一直目送着她走向电梯,直到背影消失不见,才转身回了屋子里。

  -

  回到A市之后过了两天,李助理找上郁折枝说起花落月的事,她才想起被刻意遗忘到脑后的事情。

  “那个袁潇潇最近办了休学的手续。”李助理先说起刚听到的消息。

  学校里的老师也不知道是好心办坏事,还是刻意为之。

  原先大部分老师都不是本地人,或者距离中学毕业至少已经十多年,并不太清楚袁潇潇的辉煌历史。

  但这回被当面提起来之后,学校里就有人特意去调查了一下。

  这一查便牵连出了不少人。

  袁潇潇自小学开始就有欺负同学的不良记录,到中学欺负得女生险些跳楼自杀成功也是事实,到大学之后其实也并未有所收敛。

  只不过仗着大学老师管得松,加上她带着跟班们威逼利诱,这才一直没有暴露出来。

  花落月也并不是被她欺负得最狠的那一个。

  上一学年下半学期,同学院的另一个女生因为抑郁休学,在家几次自杀未遂,究其根源也是因为袁潇潇逼迫同宿舍的女生孤立排挤她,还花钱雇了男生故意去勾|引她,然后又借这段关系打击羞辱她。

  这其中或许还有更过分的行为,但对方不愿开口,也不想深究,旁人自然也不好追问下去。

  而袁潇潇以前的同学家长恰巧这时候才听说她在本市的学校,带着亲朋好友还有媒体一起闹上门来,学校就算想要大事化小也难以收场,只得跟几方的家长仔细商量。

  袁潇潇的父亲向来是不怎么管束女儿的,过去有点什么事也都是花钱封口,这一回也觉得是那些刁民故意想要讹他的钱。

  但在那之前,又有郁折枝这边的人打过招呼,最近生意上屡屡受挫,他才有些慌乱。

  怕女儿不服管教,再惹出什么祸事,他才忙不迭地将女儿领回家,跟校方说得冠冕堂皇,再三保证日后一定好好教育女儿。

  之后该赔钱赔钱,回家也用的因病休学的理由。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短时间内想要再回学校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后续那些冲突矛盾还有学生家长的抗议活动,李助理都是一语带过。

  那与她们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只要保证对方不会再找花落月的麻烦就足够了。她知道郁折枝肯定也不耐心听。

  果不其然,郁折枝压根没有再追问什么。

  李助理又说起另一件事:“A市的宋医生最近恰好去X市的医院参加交流活动,我已经请他去看看花落月的妈妈了。”

  郁折枝:“是上次你说的那个专家?”

  李助理:“是……”

  宋医生在国内也是数一数二的专家,经验丰富,曾经一例发生「奇迹」的病例就是在他手上清醒过来的,邀请这么一位名医自然是要多费些心思。

  这次也是先去X市看看病人的情况,再斟酌后续是否能够转院做进一步治疗。

  跟这么一位名医打好关系没什么坏处,但郁折枝不想出面,就全部交由李助理处理了。

  如今人请到了,李助理少不得问一句:“郁总你要去跟医生打声招呼吗?”

  郁折枝却摇了摇头:“叫X市那边的人好好招待医生。有什么需求尽管提,钱不是问题。”

  李助理猜出她的意思,但还是小心地追问了一句:“还是不跟花落月说吗?”

  郁折枝说:“不用……”

  她态度坚决,李助理也就不好再多问,但心底还是不由犯起嘀咕,光看作为,郁折枝对花落月好得有些过分了。

  但偏偏又不想要对方知道自己的用心,摆明了就是不想再另外承她的情,甚至还有些避之不及的意思。

  可要说郁折枝有什么心虚的,那也是天方夜谭——她们认识才多久?何况又是抱着明确目的性才在一起。

  说到底,还是那张脸的分量足够重。

  郁折枝现在对花落月越好、态度越回避,越说明她对心头白月光的感情深。

  等到这个「工具」利用完,郁折枝大概也会越迫不及待地舍弃掉。

  李助理毫不怀疑郁折枝身上那股决绝的狠劲,却说不好花落月会不会因为这份移情过来的「好」而动摇。

  无论以后是胡搅蛮缠还是安静退场,只要是动了情总是一桩折磨人的事。

  李助理想起之前劝郁折枝说花落月喜欢上她也没什么坏处的话,心底有些后悔,同时也庆幸郁折枝足够清醒。

  造孽的事还是少做些为好。

  李助理应下来,转身正要走,又被郁折枝叫住。

  “对了,回头在X市找个了解A市情况的给她补补课,还有衣服看看没有合适的就赶紧定做两套,下个月参加婚礼可别闹出什么笑话来。”

  郁折枝嘱咐道,“这半个月我就先不过去了,年底了事多,没时间,跟她那边说一声。”

  后面那半句就是借口,李助理没拆穿,点头说:“好……”

  郁折枝有意想要冷着花落月那边一段时间,李助理就得费点心,等到手上要紧的事务忙完,又特意跑了趟X市。

  听说有国内有名的专家来X市的医院时,花落月有些意外,但还是第一时间请假赶去了医院。

  在去医院的路上,她反复琢磨了一阵,便反应过来,大概又是郁折枝那边出的力。

  她从来不相信自己运气,更何况即便有这样的好运气,怎么偏偏就这么巧轮到她母亲这么一个基本已经没有治愈希望的病人?医院里还有其他症状更轻微的病人在。

  只是从医院到临时打电话来的李助理都说是「凑巧」,她也就闭上嘴巴,真的只当是「凑巧」。

  所有的病情记录都在院方手里,花落月到的时候,那位专家已经初步查看完病人的情况,正跟院方的主治医生讨论病情。

  花落月只在病房外面看到李助理。

  “既然正好有专家过来,就顺路请她看看。”李助理说道,她没敢把话说得太满,怕结果不好反倒叫人更失望,“但到了这个状态……可能性也不高。不过有一点途径也得试试看。”

  “嗯……”花落月说,“谢谢李姐。”

  她的情绪还算平稳,李助理稍稍松了一口气。

  “郁总这段时间比较忙。”李助理跟花落月说起郁折枝最近暂时不能来X市的事,一边观察着花落月的神色。

  花落月闻言只说「好」,脸上也看不出来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李助理也不敢问。

  万一花落月其实没有那种想法,再被她提醒着跑偏,那反而不太好了。

  要是花落月的母亲能醒过来就好了。

  李助理也开始由衷地这样想着。

  如果花落月的母亲醒了,那么她在这个世界上还算有一个依靠,也不至于轻易移情到郁折枝身上去。

  李助理将那些想法暂时撇到一边,又跟花落月聊起最近在学校里的近况。

  花落月都说还好。

  除了学习以外的事,就只有下一周的某个乐队比赛,她被临时拉过去凑数,李助理之前顺道查过,规模不大,赞助商只有本地某款饮料品牌,出了省就无人知晓,基本上可以归类为「热爱」。

  换句话说就是小打小闹的业余活动。

  花落月跟李助理提起来也是为了请假,因为时间恰好在周末,万一郁折枝过来,她可能有段时间没法接待。

  这是小事,郁折枝大概也不会在意花落月在学校的课余活动,只要别再惹出什么事端来。李助理听过就放到脑后。

  医生那边简单聊了一下,派了代表来给李助理回复,说具体情况还要开会讨论一下,最早也要隔天才能得出一个确切的结果。

  同时也委婉地叫花落月做好心理准备,估计是希望不大。

  这边情况刚交代完,又有人找到病房来。

  蔡心悦抓着一束花,跑上来的时候还有些气喘吁吁,见了花落月就把花递过来,说:“给你妈妈买的。”

  花落月道了谢,问道:“下课了?”

  蔡心悦点点头:“这不是快中午了,老师好像有事,就提前下课了。”

  她看到花落月走的时候神色匆匆,在课堂上也没来得及细说情况,还是有些担心,一下课便也跟着跑来医院。

  那束花是她到医院门口看见旁边的花店才想起来。

  蔡心悦小心地问:“阿姨没事吧?”

  “还是老样子。”花落月说道,“就是恰好有专家过来,能帮我妈妈看看情况,也许能换一下治疗方式。”

  蔡心悦松了一口气:“那真是太好了。”

  李助理原本说带花落月去吃饭,看她跟人聊得热切,便放下了这个想法,看看时间还能再去分公司一趟,便主动跟花落月打招呼:“这是你同学吧,你们一会儿一起吃饭?”

  蔡心悦才注意到旁边还有这么个人。

  先前李助理来时基本都跟在郁折枝身后,并不高调,蔡心悦看到她只觉得有些眼熟,见她跟花落月好像很熟的样子,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跟花落月那位「姐姐」一起的人。

  “这个……也是你姐姐?”蔡心悦问。

  “算是……”花落月说道,“这是李姐。”

  蔡心悦也就乖乖跟着叫了一声:“李姐好……”

  李助理随和地笑笑,也真拉起几分「姐姐」的架势:“落月在学校多谢你关照了。”

  蔡心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哪里哪里,她也帮了我好多忙。”

  李助理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阵,确认她似乎真的不知道花落月和郁折枝之间的关系,又不由看了花落月一眼——

  嘴巴还挺严。

  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李助理态度又更温和了几分:“那你们年轻人一起去玩吧,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又嘱咐花落月:“有什么情况电话联系。”

  花落月点点头,说:“多谢李姐。”

  等到李助理离开之后,蔡心悦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将花送进病房之后,她才转过头去问:“你那个「姐姐」是跟你……那什么那边的人?”

  她比比划划地暗示花落月的结婚对象。

  同性婚姻法通过还没有多久,当初也没有大肆宣扬,大多数人都是像蔡心悦这样,提起「结婚」二字,潜意识想到的对象就是异性。

  至于时不时出现在身边的同性,或许是对方的什么亲朋好友。

  仔细想想,以花落月的家境,有那么富有且大方的亲戚也确实有些突兀。

  叫同性出面,也好叫花落月这边没有那么尴尬,大大减少了被人说闲话的概率。

  这么说其实也不算错,花落月便说:“算是……”

  蔡心悦却忍不住感慨了一声:“那他还挺体贴的。”

  花落月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母亲,认同地点了点头:“确实……”

  蔡心悦便没有再多想,理了理带来的花枝,由衷地说:“要是阿姨真的能醒过来就好了。”

  花落月笑了笑,说:“但愿……”

  -

  据说很忙的郁总回家看望了一下老父亲。

  要说忙也是真忙,年底除了公司事务以外,人情世故才是最叫人头疼的,为了把这段时间空出来,郁折枝只能加快工作的效率,以免后面再受什么影响。

  回家看望父亲也只是忙里偷闲。

  自从郁折枝能够独当一面,郁父便主动退位回老家养老,今年才刚刚过完五十岁大寿,就已经过上老年人的养生生活,下下棋听听剧泡泡枸杞,万事不问,一点也看不出来年轻时候招猫逗狗风流成性的影子。

  前段时间还主动去医院做了次体检,结果出来说是腰上有点小毛病。

  郁折枝听说之后,怎么也得抽空回去看望一趟。

  她与父亲关系不算坏,年幼的时候做父母的没一个负责任的。但比起头也不回地离家从此不闻不问的母亲。自那之后,郁父全部心思倒是都倾注了女儿的身上。

  虽然自己没多大能力,但他还是尽力去培养了女儿。

  郁折枝自己有天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少不了父亲全力的支持,做什么事都不至于束手束脚。

  郁父知道公司事务多么繁重,一般不会去打扰女儿。

  但自从前妻离开之后,他就没有再娶,一直一个人生活,有时候实在想念女儿,便拿着小痛小病做由头,叫郁折枝回来走动走动。

  郁折枝就在某天下午抽空回了趟家。

  果然没什么大碍,郁折枝进小区的时候,正好看到父亲牵了条狗在林荫道间散步,怀里捧了个保温杯,还哼着小曲,拉着狗步履稳健。

  刚抱回来几个月的狗迈着小短腿,兴奋地想往车上扑。

  郁折枝降下车窗叫了一声:“爸……”

  郁父正拉着狗,抬头看见女儿,脸上不由一喜:“你回来啦。”

  于是狗也顾不上遛了,抱起来就一起回了家。

  家里原本是有保姆照看着,之前是个男人,后来因为回老家就换成了一个中年女人。

  但郁父不爱家里进外人,因此只有中晚两餐保姆会来做饭,做完就走,每周还有一次额外的大扫除。

  周围邻居有认识几十年的老朋友,平时走动很勤,而且年纪不算大,一个人在家倒也不怎么叫人担心。

  郁折枝拎着父亲喜欢的糕点和水果进门,郁父去厨房泡了茶。

  “最近挺忙的吧?”郁父说道。

  “还好,快忙完了。”郁折枝说道,“前段时间崩得有点紧了,今天给他们放半天假。”

  “你也放假?”郁父问。

  “嗯。陪你吃个晚饭。”郁折枝说道,“明早回去上班。”

  “不打扰你工作就好。”郁父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不由地露出几分笑意,“那今天就叫小黄不要来了,我亲自下厨给你尝尝我最近新学的一道菜。”

  郁折枝挺想说就您那手艺还是省省吧,但看父亲积极的模样,还是把话咽回去。

  趁着郁父打电话给保姆的时候,郁折枝熟练地联系附近的餐馆,叫他们晚上送几个菜来。

  郁父打完电话会来,就略有些严肃地叫了一声:“折枝……”

  郁折枝听得心头一跳,还以为自己提前订餐的事情被发现了。但她面上不显,尽力不着痕迹地将手机扣下去,一边抬头看向父亲:“怎么了?”

  “你不是结婚了吗?”郁父说道,“什么时候把人带回来看看?”

  说这话的时候,郁父还有几分迟疑,像是纠结了很久要不要说。

  郁折枝闻言愣了那么片刻,郁父以为她是不高兴,便咳嗽了一声,继续解释。

  “我不是要反对你,就是刚刚突然想到,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过年了,那你是在那边过,还是把人一起带回来?”

  郁父顿了顿,又说道,“要是回A市,定好了也好提前准备一下。”

  结婚的事,郁折枝没详细跟父亲说。

  在家里,从公司事务到她自己的兴趣喜好,无论大事小事,郁父向来是不干涉的。

  论起理智和远见,他是真的远不如女儿。

  郁折枝也怕父亲在外面跟老朋友胡吹把事情真相抖出去,被人从背后揣测猜中是一回事,直接从自己人嘴里宣扬出去就是另一码事了。

  于是干脆连他一并瞒着,只随口带过一句,说出差的时候看中个姑娘,就顺手领了证。

  闪婚领证,还是个同性,郁父都不知道该先纠结哪个。

  好歹没瞒着他,郁父想想自己的黑历史,到底也没好意思说什么反对的话。

  但惊讶和好奇还是有的,又怕郁折枝生气,之前就一直没太敢过问。

  但家里保姆最近就开始张罗起年夜饭的菜单,她也是刚来没有多久,不太了解雇主的口味,便顺口问了一句。

  这一句倒是又勾起了郁父心底的纠结与好奇。

  今年过年要早一些,元旦节之后二十来天就是春节。

  郁折枝对象是学生,先前还能借口上学没法来A市。但哪怕是高中生,一月上旬也该放假了,更何况大学生。

  宽松些的地方可能就连元旦节一起放寒假了。

  放了假,总能来A市走动了。

  郁父思来想去,也只能拿这个当借口追问两句。

  说真心话,郁折枝并不想领花落月回家。

  毕竟是协议婚姻,没有丝毫感情基础,过年回家还得演戏想想都心累。

  更重要的是,郁父不是外人,他是认识她的沈姐姐的。

  只是结了婚,也是有了这么一个名头,早晚也是要见面的。

  郁折枝思索过到底是坦白交代,还是一瞒到底,暂时还没想出个什么结果。

  照她的想法,这半年内是不用太着急的。

  一边想着,她嘴上已经给出了答案。

  “今年……恐怕不太行。”郁折枝说道,“她妈妈还在医院,要静养,她应该走不开。”

  “哦……”郁父有些失望,却也不好再强求,不过话头打开,也就能多问些情况,“是什么病啊?要紧吗?你有没有给找人看看?”

  后面的话就好说了。

  郁折枝应了几句,最后顺口说:“这两天给她找了专家去看了,希望能有个好消息。”

  郁父叹气说了几声可怜,闻言又说道:“要是能治,我看还是把人转到A市来,X市那种小地方,医疗水平还是差得多了。”

  X市说来也算是比较富庶的二线城市,但比起A市来说自然是差上一些。

  郁折枝并未争辩,顺着父亲的话应了两句,说还是要看她自己的意思。

  郁父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忍不住说:“这件事你得费费心。”

  花落月太年轻,还没出校园,突然之间遭逢巨变也很难拿定主张,郁折枝比她年长又有主意,本来就应该多分担一些。

  “关键时候还是得有担当。”郁父说着又不由地叹了口气,眉宇间爬上几分愁绪,“你不像我,是个没本事的,护不住她……”

  只能眼睁睁看着妻子转身离开。

  郁折枝知道他后面的话是什么,一下子沉默下来。

  她向来不喜欢提及关于母亲的话题,但也没想到父亲会把两场婚姻牵扯到一起去。

  郁父低声说一句「难怪」,便是以为郁折枝是因为母亲的话题与对方「惺惺相惜」,也不自觉地生出些怜悯与同情来。

  他从没怪过转身离去的妻子,只觉得是自己的能力不足,彼时被各家债主和各方负面的声音骚扰个不停,他一个大男人都觉得难以承受,一度想过自杀,更何况是一个被牵连到的女人?

  在结婚的时候,他郑重承诺过要让妻子过上好日子,最后反倒叫对方一起承担了失败的沉重压力与折磨。

  就算后来转身走了,她也是陪着他一起苦苦支撑了近五年的时光。

  所以他不怪她,反而一直心存愧疚。

  他怕女儿走上自己的老路,想起旧事满心唏嘘,那些闪婚同性之类的不确定因素都成了摆设,最后只是拍着女儿的肩嘱咐。

  “你比我有能耐。”郁父说道,“你不能像我一样,不能走我的老路。既然结婚了,你要好好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