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蜉蝣症【完结番外】>第57章 56蓄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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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至昼短,天黑得很早。

  傍晚,多云转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沐洗昏灰失活的街头巷尾。

  时雨换下便利店的制服,整齐折叠好,放回衣柜。

  她和店长提前结算了工钱,从明天起,卸甲归田,去过隐居南山下,悠然采菊的快活日子。

  算算剩下的时间,确是不必再劳作了。

  人生苦短,行乐须及春。

  “给。”

  时雨从货架上取下两袋子牛轧糖,拿给曾共事的女生。

  “麻烦扫一下码。”

  她露了个清新可人的笑。

  同事小姐姐听说她离职,有点不舍,但仍心怀祝福:“我看你三天两头买甜食回去,一个人又吃不完,是不是家里养了什么呀?”

  时雨边付钱,边官宣:“是啊。”

  同事的眼睛冒了光。她冲在吃瓜第一线,心切地问:“诶,小奶狗还是小狼狗?我见过吗?”

  “都不是,是只脾气很怪的猫。”真话说得妙,能以真乱假,“来过店里很多次的。”

  小姐姐苦想半天:“……很多次?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号帅哥?”磕CP惯性思维——郎才女貌是最配。

  时雨拱眼笑笑,作了个保密的手势。

  “时雨。”

  她的普通朋友从雨里走来,推开半扇门,收了伞,斜靠着门框稍息。

  “我来接你了。”

  新潮的长风衣,合衬的银丝边眼镜,随手画画却锦上添花的妆容,宛然一个未被娱乐圈发掘的冷淡系偶像。

  ……这谁来着?我记得名字挺好听的。

  换了造型的何夕,店员第一眼都没认出来。

  她看着生得养眼的两个人凑在一起,举手投足亲密无间,心想人不愧是群居动物,好看的都和好看的扎一堆。

  “你好。”

  循着清越的嗓音抬眸,偶遇一抹少年般的明澈微笑。

  “后会有期。”

  雨天湿度过饱,多余的水汽凝成了她的满头雾水。

  店员左右一顾,难以确信地问:“诶?你在和我说话吗?”

  有一回,她眼馋时雨这位朋友的颜,想做人家微信列表里的僵尸粉,还专门请时雨牵线搭桥,却惨遭本人的婉拒。

  今天忽然被搭话,感觉有点喜出望外。

  “嗯,”何夕淡淡地颔首,和笑得从容的时雨对了一眼,“我帮她说的。”

  两人挽手走出了便利店,撑着一把伞,共济风雨。

  追星女孩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笑,嘴角还无意中越咧越开。

  啊,好甜……貌似磕到了耶。

  ……这是可以说的吗?

  公交车遇上下雨,一座难求。

  逼仄的过道挤满了人,连扶手都不够分的。

  何夕一手抓着竖杆,一手扶着时雨,车每颠簸一下,她就要和惯性来一次斗智斗勇。

  就凭她那细胳膊细腿,没过两站便累得手酸脚疼。

  “何夕,张嘴。”时雨心疼她,喂了一粒牛轧糖补充体力,“接着。”

  何夕嚼着嘴里的,盯着袋里的,欲求不满:“还想吃。”

  “不给了,不然你又吃不下晚饭。”时雨封了糖袋子,笑,“今天冬至,院里准备了很多汤圆,能让你吃个够。”

  何夕关切:“什么馅的,有巧克力味吗?”

  时雨逗她玩:“有,辣椒味的都有呢。”

  猫猫一听直摇头。“不要辣的。”脑筋弯道塞车,她正经八板地说,“我喜欢甜的东西。”

  “噗……”公共场合,时雨憋笑憋得特辛苦,“何夕,你的聪明劲哪儿去了,这也能信?”

  平光镜后的鸦羽,失措地扑朔了几秒。

  她赧颜,弱声弱气道:“还不是因为相信你……”

  “确实,心都被骗走了,还能怎么办?”时雨大言不惭地戏她一嘴,“乖乖上当咯。”

  不怕流氓有文化,就怕文化人耍流氓。

  何夕脸烫,恨不得遁地而逃:“……咳咳,小点声说。”

  “熬。”时雨应得平静,心里早乐开了怀。

  巴士沿线有几所大学,每趟总能拉上一两个大学生。这一站新上来一个小哥,在电话里和家人大肆吐槽航空公司的涨价操作。

  时雨由此问何夕,几时把返乡的事提上日程。

  “何夕,你不回你的剡里吗?”她知道,何夕绝不会滞留穗州过年,“还是说,你另有所图?”

  “……”何夕想了想,说出一半实话,“不急,等木兮的信送来了再走,也不迟。”

  她月初寄去的信里,没说这个月要换地址。

  正好借故多留几天。

  时雨勾眼笑,意有所指地和她说悄悄话:“何夕,你回去以后,会隔着一千二百多公里想我吗?”

  暖流蹭入颈动脉里的热血,随血液循环直抵心房,煽动着心底含羞的欲望。

  气氛到位,唇齿躁动,心事呼之欲出。可四周全是人,她觉得难为情。

  “会吗?”时雨故意的,笑着又问一遍,还重重吐了缕气。

  这暗示不能再明显了。

  何夕紧张地扶了下眼镜,磨磨蹭蹭铺垫前话。

  “额,时雨……”

  和俗套的肥皂剧一样,到嘴边的话永远没法顺利说完。

  路面积水,车轮打滑,司机一脚急刹车,甩得车上乘客东倒西歪。何夕没扶稳,滑了一跤,后脑勺和杆子磕了个瓷实。

  她瞬间耳鸣目眩,幻听到有个尖酸苛刻的声音在说他不同意。

  我晕,难道老天爷也管这种闲事?

  算了,天不时地不利的,晚点再问吧。

  夜里,福利院的人们齐聚一堂,欢度佳节。

  烧腊汤圆老鸭汤,摆出了十几桌满汉全席。

  小朋友坐一边,成年人坐一边,食堂里热闹得沸反盈天。

  何夕摸着头上的肿包,默默望向对面两个,喝杯酒酿还要划拳的酒鬼。

  董思然:“看什么看,没见过拼酒?”

  “不……”何夕澄清她的困惑所在,“我是想问,你为什么也在这里?”

  这姐们刚和她通气,说自己要回家乡干老本行给人纹身,怎就一朝出尔反尔,还跑福利院来了?

  “呵,你这什么话?这小子都能当义工,我不能?”董思然抓过微醺的林远,玩笑着“拉踩”一番。

  “……那,你老家不回了吗?”

  “你都不急,我急啥子。”

  “……”

  好有道理。

  时雨端着碗盛满的汤圆,姗姗来迟:“久等了何夕,趁热吃吧。”

  “你去哪儿了,这么慢。”何夕早握好了勺子,虎视眈眈。

  “给小满送了点吃的。”时雨说,“她在教室里练琴呢,废寝忘食的。”

  何夕一想到是她开的坏头,就不好意思:“额嗯,你们稍微管着点,别耽误文化课。”

  “你放心,小满智商摆在那儿呢,不成问题。”时雨像炫耀自家小孩似的,一夸再夸,“而且,她近来和那对领养人处得蛮好。”

  她说着,眼神忽而怜伤。

  “小满有家的希望,越来越大了。”

  听到这,何夕口里的流沙芝麻,突然不甜了。

  她鼓足勇气,再次试着投出那张请柬:“时雨……”

  话音落不成脚,因为身后一桌的孩子打起了架。

  大人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拉开打斗中的男孩和女孩。

  男孩哭出声,告状道:“是冬至先打的我!”

  “她一直戴口罩,又不吃东西,我奇怪才去摘的!”他指着短头发的小女孩,表情有些厌恶,“我说她是兔子嘴,她就打我!”

  何夕朝那个方向望去,见到了他说的“冬至”。

  女孩子大约十岁出头,长得娇俏玲珑,可却是个兔唇患儿。

  她垂头逃避着周遭人的目光,手上捏着一只被踩得脏兮兮的破口罩。

  心脏霎时一紧,何夕暗暗地锁死了眉头。

  “姐,姐姐……”一个年纪尚小的孩子拉拉时雨的衣摆,悄声道出真相,“是大宝欺负冬至,不把口罩还给她,还,还笑她丑……”

  时雨蹲下身,表扬了孩子的诚实:“谢谢你啊,姐姐知道了。”

  她还没来得及调解矛盾,何夕已先于所有人,做出了一个称得上过火的举动。

  “道歉。”

  何夕走向顽劣成性的男孩,冷峭地睨着他,凶道。

  “听见没有,和她道个歉!”

  她拽住男孩的胳膊,无意识地用力,仿佛要将它掐作两截。

  “你,道不道歉!?”

  遥远年月中的愤怒,全部化作熊熊冷焰,燃于黝黑的瞳。

  男孩子哇哇大哭,喊着手要断了,她却一分力也不收。

  “小何,算了算了,不是什么大事,犯不着跟孩子一般见识……”

  长辈们围着她劝,你一言我一语,全是在为惹祸的男孩开脱。

  她人格中的阴暗面,渐占上风。

  董思然把她扯开,架到边上怼:“何夕你发什么神经,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吗?要说也好好说,搞什么体罚?你过分了知不知道!”

  “过分?”何夕眼目冰冷地哂笑道,“如果你妹妹是因为这种事自杀的,你觉得我过不过分?”

  她气极失智,谁来妨碍就捅谁刀。

  董思然一怔,怒火攻心:“你特么吃错药了是不是?!”手已经高举过头顶,但理智劝诫她保持冷静。

  “你想扇就扇吧。”何夕无惧,甚而亵谑道,“正好让我清醒清醒。”

  这下,局势混乱得一发不可收拾。

  “何夕,我去你个……”

  “思然姐,住、住手啊——”

  “哇呜呜,冬至打人,就是她的错,是她的!”

  ……

  众人一面要拉两场架,一面又要安抚接连被吓哭的孩子们,忙得是焦头烂额。

  偏偏这时,那个受了欺凌的小小身影低着头,夺门而逃。何夕见状,奋力挣出包围圈,自顾自地去追赶女孩。

  “何夕——”

  “让她去吧。”

  杨院长缓缓走出人堆,叫住了心急如焚的时雨和其余几名护工。

  她稍稍笑了下,目光深远地与时雨对望,说。

  “没有人比她更合适了,不是吗?”

  跑进综合楼,何夕才想起,这天是下着毛毛雨的。

  她用手帕擦去镜片上的水珠,折起眼镜,放进风衣的内口袋里。

  追着地上的点点水迹,她很快找到了藏在楼梯背后的女孩。

  这么黑的地方都待得住,可见她有多害怕人群。

  何夕跪了下来,柔目看她。

  “你好,冬至。”她根据院长的取名习惯,料定了女孩子初来乍到,“你是,第一天来这里吗?”

  小女孩用袖子挡着嘴,往后缩了缩,但轻轻地点了下头。小孩看得出,这个人刚刚在帮她,应该不坏。

  何夕看她对自己不抗拒,又靠得近了些。

  “我替他……替他们,跟你说声对不起。”

  她拿手帕擦干了冬至头发上的雨滴,小心地揉揉女孩的脑袋,轻声道。

  “……对不起。”

  她和世界亏欠何年的道歉,何夕亲口在此,还给了另一个不幸的孩子。

  从前她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多少能做到一点。

  两支拳头,分别握着一颗奶糖,伸到哆哆嗦嗦的孩子眼前。

  “猜猜看,糖在哪儿。”她浅笑着说,“猜到了,就是你的。”

  何夕用这一招在小满那里做过很多次试验,有十足的把握讨小孩欢心。

  如她所料,冬至畏畏缩缩抬起黑亮的眸子,拘谨地瞥了眼这个好心肠的大姐姐。

  “这,个。”她伸出右手食指,点了下何夕的左手。

  悬念揭晓的那刻,惊喜犹如花火一般闪烁在冬至眼中。

  何夕献上糖果,笑着拍拍孩子的肩:“猜对了。”

  女孩一兴奋,放下了捂着嘴巴的双手,剥开糖纸,像品尝珍馐美味一样,小口小口地咬起奶糖。

  幸好,甜味永不过时。何夕舒了口气,欣慰地背过了身。

  “姐、姐姐,”

  小手在背上戳了戳,她慢慢回眸。

  “谢谢……”

  女孩子遮着嘴笑,并拢的眼梢周围,有微芒点缀。

  楼上传来勤学苦练的琴声。

  何夕灵光一现,想到个好主意。

  沉浸在音乐里的小满,一开始并没注意到何夕正站在门口喊她。

  三声“小满”,两声叩墙,小孩慢吞吞地收琴看过来。

  “干嘛啊,何夕……”气呼呼的小脸,看到老师身后探出了一对孩童的眼睛,瞬间瘪了气,转而换了副惊奇略喜的表情。

  “小满,我给你带了位听众。”

  何夕微笑着向她介绍新朋友。

  “她想听你弹琴。”

  安顿好冬至,何夕返回食堂,向每个受惊的员工鞠躬谢罪。

  宴席已散了,孩子们都被送回了宿舍。厨师长阿伯向她转告了院长的话,说犯错的男孩经过教育,认识了自己的错误,明天就会去和冬至认错。

  “抱歉,麻烦到您了。”

  “没事没事,不过年轻人呐,以后遇事可不能老冲动啊……”

  “……是,您说的对。”

  她本也惭愧,听长者再一说,更加懊悔起方才的偏激之举。就算从主观的、客观的因素来看,自己都有理发火,也不能为了逞一时嘴快,揭别人的殇。

  何夕找了一圈人,无果,拉住林远问:“时雨和董思然呢?”

  “嗯……那,那边,外面走廊上。”男生支吾着回她,“欸姐,你这会儿去,不怕思然姐揍死你啊?”

  何夕一脸凛然,拔腿就走,全然没考虑过被揍的可能性。

  她厘清了是非,说:“第一,是我先挑的事,她就是打我,我也认。”

  “其次,我有时雨。”单独这话太惹人遐思了,她此地无银地加了句,“不会死得太难看的。”

  疏雨潇潇,晚风凉。

  外廊檐下,两人各自靠着一根柱子默立。

  烟卷燃至三分之一的长度,董思然拿下唇口的烟蒂,将命数已尽的火星浇熄在雨中。

  她淡然地瞟了眼对面赏雨出神的人,出声道。

  “你的用意,我大致明白……”

  出了事,时雨首先拉自己出来吹冷风,明里替人赔罪,暗里护人周全。

  “她这人急了,浑身带刺,多半是无心的。”董思然又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点着,唇边勾一丝笑,“我明理,不记仇,你尽可安心。”

  气氛有所缓和。

  时雨如释重负,松下了绷直的神经:“谢谢。”

  她明明是笑着的,可神情却和喜悦沾不上分毫。

  董思然说:“其实她挺仗义的,就是仗义过头了。”

  时雨接话,无可奈何。

  “没办法,毕竟……何夕她最看不得这种歧视。”

  “外貌的缺陷,不该成为被奚落的理由,皮囊和灵魂,又不是完全对等的。但是,总有人,对卡西莫多的温柔不屑一顾。”

  “听你们院长那意思……”董思然从小混迹市井,察言观色的本事自是不赖,三言两语便觉出蹊跷,“时雨,你真的只是何夕的委托人那么简单吗?”

  “……”时雨仍然只是笑,三缄其口。

  烟灰坠亡于夜色,白烟崩落,显出墙角高瘦的人影。

  双目蓦然交锋,时雨心头一跳。

  ……坏了。

  她掩睫,笑容再撑不下去。

  “哟,大英雄回来了。”董思然吞云吐雾,嬉笑着同她招呼,“那孩子没事吧?”

  何夕面无温色,略过她,向前走。

  “董思然,你的道歉我先欠着。”

  谁主谁次,看她直勾勾的眼神便能分清。

  “时雨,你跟我来一下。”

  命令句,与不容置喙的口气。

  最坏的预感应验了。

  时雨毫不惊讶,妥协地伸出手,将自己交了出去。

  她疲惫地想,这出自导自演的戏,终于要落幕了吧。

  雨势衰微,晚籁凋敝。

  夜是那么的黑,黑到屋里的照明形同虚设。

  时雨被生拉硬拽地带回宿舍,抵在墙边直面诘问。

  目之所及,唯有何夕那副被伤透了心,一哽一叹,频频摇头的样子。

  “时雨,”她压抑着世界崩塌般的感受,问,“我哪时候和你说过,我身边有人一直因为长相被排挤吗?”

  撑着墙壁的十指猛然蜷紧,抠落齑粉状的白灰。

  “难道……你认识我哥哥?”

  碎泪积满了眼眦,泛着淡淡殷红,足见她心中的辛楚。

  “所以……那些都是骗我的?什么日落什么大海什么蜉蝣症,都是你写的剧本,是吗?”

  为什么初见就咬定了自己。

  为什么次次都能投其所好。

  为什么这个人对她的习惯癖好了如指掌,就像是有意背过一样。

  大量曾被她忽略的细枝末节,极速地排列组合,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真相。

  何夕宁愿相信这几个月的种种都是她白日做梦,也不愿接受一场别有用心的骗局——自始至终,她就是个被动的受骗者,是真人秀里的楚门。

  摧心剖肝的疼,在大脑中狂轰滥炸。

  空间每静默一秒,对何夕都算煎熬。

  时雨垂眸躲闪,许久没有回应她。

  “时雨,看着我。”

  “你还想骗我多久?”

  多受伤的语气,任谁听了,都不忍置之不理。

  时雨动摇,想着看一眼图个心安,可眼睛一抬起来,便中了魔似的定在了那儿。

  何夕冒雨来回几趟,妆已全掉了,徒留一张素净而少年气的脸。

  在它还未长开的时候,她曾从那上面窥得过一些,与今日无二的悲哀。

  时间过得好快。

  相见追不上离别。

  生命若是能贷款,她甘愿赔得倾家荡产,等这个小孩长成独当一面的大人。

  “不该是今天的。”时雨累了,认命般,苦笑而叹,“我还没……”

  她制住口,抬手去擦何夕眼周的泪。

  “还没什么,没想好后面怎么演吗?时雨,你到底是谁?”

  何夕无力地甩了甩头,泪眼模糊地央求道。

  “拜托你,不要……不要骗我了。”

  “不要骗我……”

  短短的几个字,她哽咽着重复数遍,用低弱的,走音的,潦乱不堪的嗓声。

  私心,远远超过了气愤。

  哪怕时雨真是个卑劣的骗子,何夕也舍不得吼她。

  窗外阒寂,雨似乎停了。

  “……何夕。”

  时雨逆着她的目光,静静地回望,一笑生怜。

  “你知道一次精心策划的偶遇,要蓄谋多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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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莫最近有点点卡文>_<加把劲加把劲……(碎碎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