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方的那辆车里,程百慈他们特地没要司机,车里就他和他儿子程朝。

  程朝踩下刹车,皱着眉头看着后视镜,“爸,好险,差一步,程储和嘉士泽就变成真的一家人。”

  程百慈闭着眼睛,“是的,那时候我手里的股份就没用了。”

  “还好,爷爷绝对不会允许他储备的继承人和男人在一起的。”

  “你懂什么?”程百慈睁开眼睛,“嘉士泽是谁?年轻时,雷厉风行,劈山断海,没有他不敢想,不敢做的。

  他拿什么项目,建什么航线,说到做到的。

  况且,现在程储就是董事长,两方联姻,男的有这么样?利大于弊。

  当年他对程储就青睐有加,十二岁的程储一个人全球航行,老爷子花了那么多人力物力,一点踪影都找不到。

  我还庆幸他死外面了,没想到活着回来了,你说,他没帮忙?”

  “那......”脸色变得僵硬,程朝问道:“我听说他手里的现金能把嘉程在外的所有流通股都并起来?”

  “并起来又如何?”程百慈绷着脸说道:“现在股票居高不下,看涨的还是大部分,基本上没人抛售,就算嘉士泽再有钱,想要吃下来,不死也得扒层皮。”

  “当初要是程储死外面该多好啊!”程朝重重地踩下油门,阴狠道:“就没后续那么多麻烦了!都怪那个女人贪,不拿到钱不动手。”

  “别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的叫,怎么说也是程臻的妈,你的奶奶,”程百慈冷笑一声,“也算做了件好事。嘉士泽费劲千辛万苦把他儿子是救出来了,老婆就那么死了,账还算在程储身上,这些人省去了我不少麻烦。”

  “可嘉蓄那脑子有病啊!”程朝补充道:“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喜欢程储喜欢的不得了!”

  “喜欢有什么用?”程百慈降下窗户,掠过的高楼建筑,熟悉又陌生,“让她把事情闹大一点。”

  “她”意有所指。

  “越乱,越有我们生存的空间。”

  车子一路驰骋,阴谋的轨迹停在城南的老宅前。偌大的别墅里藏的下七弯八拐的房间,也藏的下三回九转的心思。

  午饭还在准备,程应禾邀请一行人先去他的茶室喝茶。

  第一次来的时候,嘉蓄就吃过亏。程储老是和他玩捉迷藏,他不是在找程储就是在找程储的路上,于是他偷偷地先把程储“藏”了起来,把他藏到二楼右转的第三个房间,正对着干干净净的泳池。

  嘉蓄非常高兴,“哥哥,你说等会儿爷爷会给我包多大的红包?家里有多少现金?我能要吗?”

  程储不耐烦地扯回被嘉蓄拉得变形的毛衣。

  “哥哥,如果我在下面,你会跳下去见我吗?”

  “不会。”

  “我会。”嘉蓄捏着程储的脸颊,重重地亲了一口,“我找你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你,所以,无论多远,我都会抓住你。”

  程储看了他一眼,沉默地整理衣领。

  “不相信?”

  “别动。”程储从口袋里取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把布料包裹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上,“口蜜腹剑,满口谎言。”

  嘉蓄笑了一声,害羞地说道:“可是哥哥也撒谎了,当着爸爸的面儿说爱我。”

  程储的动作很很快很准确,他猛地捏住嘉蓄的下颌,修长的手指探进了因受痛而张开的温热口腔。

  拂过那一排整齐的牙齿,程储用平静到可怕的声音说道:“嘉蓄,真讨厌,牙尖嘴利的小孩。”

  “饭桌上,再敢乱说话,我会想办法一颗一颗拔掉你的牙齿,然后再一颗一颗种回去,非常痛苦但看不见伤口,”程储寒声道:“嘉蓄,你相信我,我能做到!”

  “哥……”

  加重了几分力道,缠着舌头的布料逐渐吸满了口水,变得发沉、发重。

  “痛……”

  舌头因为痛苦刚伸出来一寸,程储也用手指摁住了,“乱嚼舌根,再乱说话,我也会想办法拔掉它,让所谓的疯言疯语全都烂进你的肚子里。”

  口水顺着张开的嘴角沿着手指往下淌,手帕慢慢装不住,滴答下来。

  程储抽回手,松开嘉蓄,把他往后重重一推,“听明白了吗?”

  嘉蓄舔了舔发酸的口腔内侧,然后捂紧嘴巴,“不行,舍不得的,拔掉之后就不能舔哥哥了。”

  将湿透的手帕扔到嘉蓄的身上,程储微微侧目,“脑子里如果也只有这种低级的东西,我也会想办法给它透透气。”

  “可是我不说这个,哥哥都不理我。”嘉蓄又一次拉住程储的衣袖,小声地说道:“哥哥明明很喜欢的,叫的也很好听的,为什么不能说?”

  程储狠狠地打开了他的手,“不准再碰我。”

  嘉蓄突然很受伤,“真的那么讨厌我?”

  “你说呢?”

  反问往往比陈述更加伤人,嘉蓄说道:“我爱你。”

  程储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等你听得懂人话,控得住脾气,再有资格和我说这个。”

  说完后,程储走下了楼。

  老宅的大厨陆续把精致的菜肴端上餐桌,管家前来招呼众人吃饭。

  程太太发现刚刚还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嘉蓄,现在满脸都变得灰扑扑的。

  他挨着嘉士泽坐下,低着头,不看对面的程储一眼,机械般地一口又一口嚼着鱼羹。

  程储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冷漠地喝着水。

  感情的事情永远都是未解之谜,程太太推了程先生一下,小声说道:“儿子的事情让儿子自己解决,他有分寸的,我们哄好士泽就可以了。”

  “有什么分寸?”程先生忍不住反驳道。

  程太太白了他一眼,“你相信认识了三十多年的儿子会乱搞男女……嗯男男关系?”

  程先生有些感慨,“可他都承认了。”

  “你当初也承认过很多事情,不是也反悔了?”

  哎呦,程先生赶在老婆生气前,赶紧点了点头。

  就算面前只有清粥小菜,程应禾也没有丝毫减少他的热情,笑着与嘉士泽有来有回地交流。

  嘉蓄基本上都不搭话,埋头吃东西。

  “吃这个。”

  程百慈和蔼可亲地给嘉蓄夹了一块炭烤鸽子肉。

  “我不吃。”嘉蓄放下筷子,“嘴尖的东西我不吃。”

  “挑食。”嘉士泽责怪后笑着问程储:“小储,嘉蓄平时就是这样儿和你耍脾气的?”

  没有丝毫犹豫,程储直接承认道:“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餐桌上其他人的表情都微微一愣,嘉士泽的脸上依旧挂着笑意。

  “嘉叔叔,”程储举起杯子,意有所指,“我从未见过像嘉蓄这样天真烂漫、野性难驯的孩子,您的教育功不可没。”

  话里有话,肯定还是为演戏骗他的事情生气,当着他爸的面儿骂他。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的嘉蓄站了起来,把盘子里剥好的虾肉推到程储的面前,“对不起,哥哥,我脾气不好,你别生气。”

  程先生看不下去,打圆场道:“小孩子就是这样,要多多照顾的。”

  “二叔,怎么照顾呀?”

  找到时机,程朝插嘴道:“当老婆一样照顾?还是当小孩一样照顾?”

  “小朝,怎么说话的!”程百慈用热毛巾擦了擦手,呵斥道:“态度一点都不好。”

  “爸,小储都快做爸爸了,哪有时间和精力照顾嘉蓄?”

  轻飘飘的语气萦绕在餐厅的上空,目光纷纷看向程储。

  程储一脸漠然,“何出此言啊?堂哥。”

  “啊?”程朝故作惊讶地看向众人,“大家不知道的吗?”

  程应禾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他往嘉士泽的方向看了两眼,“饭桌上不要说这个。”

  “说!”

  嘉蓄和程储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出的声音。

  嘉蓄的脸色非常阴沉,程储的心情也是真的不好,继而连三地被诬陷莫须有的桃色事情,他扔下刀叉,砸在瓷盘里发出很重的一声脆响,面容沉静冷然,口气不容拒绝,“说!”

  程朝遮遮掩掩了两句,顺着坡就说道:“好吧好吧,小储,Ada都怀孕五个多月了,你怎么还把她放在爷爷这里安胎?”

  “荒谬,”程储的脊背挺直,“不是什么脏水都能赖在我程储的头上。”

  “孩子是脏东西吗?你连孩子都不要了吗?”

  凄惨兮兮的女声越离越近,一个素颜的女人扶着肚子出现在餐厅门口,她望着程储,眼里浓烈的快要溢出火花。

  程朝装作一副惊讶的表情,“Ada!”

  程应禾吓了一跳,“你怎么下来了?”

  管家连忙去扶。

  Ada往前走了几步,不知害怕什么,只敢站在离程储两米左右的距离,杏眸红的滴血,“程总,我们的孩子都快五个月了,你不在乎我可以,孩子也不要了吗?”

  程先生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程太太犹豫了一下,“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要是有误会,程董也不会收留我!他是看在程家子孙的面上收留我!”

  泪水即刻浮在柔白的面皮上,Ada直直地看着程储,哽咽道:“你不想要束缚,不想要孩子!怪我,怪我!私心想要留下来,可、可是……你不能说我背叛你,投靠伍敬山!对我赶尽杀绝!

  我走投无路,不得已才找到程董,让他保护我,保护我肚子里的孩子……”

  声泪俱下的控诉让嘉蓄那张漂亮的脸蛋是彻底黑了,他忍无可忍,在桌子底下踢了程储一脚。

  白色的毛衣勾勒出出尘的气质,程储平静地收回腿,没看嘉蓄一眼。

  只言片语的解释都没有,嘉蓄气得头发都开始冒火。

  非常满意眼前的局面,程朝张了张嘴,还想继续拱火。

  一把餐刀不偏不倚地插进了他手指间的缝隙,扎进实木的桌面。

  自诩大男人的程朝吓得尖叫出声。

  嘉蓄站了起来,冲着程储重重地冷哼一声,跑了出去。程太太不放心,追了出去。

  “这一天天的,一刻都没消停过。”程储捏了捏眉心,俊美的眉眼里透着极度的疲倦,“所以,你们的要求是什么?Ada,你想做我的程太太?堂哥,你想要坐我的位置?”

  “嘉叔叔,您在,嘉蓄的账,我晚点再和您算。”

  双腿交叠,程储平静地扫视一圈,目光最终停在程百慈的身上,“大伯,我给过您机会。您也曾开疆拓土,算嘉程的一个功臣,爷爷也想本枝百世,我愿意成全他。

  本来可以像三叔一样,交出手里的东西,拿着嘉程的股票,在任何一个城市都可以过得自由富足,为什么还不知足?要带着你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回来让我不舒服?”

  作者有话说:

  嘉爸爸:这媳妇太厉害了,能把我儿子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