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市中心的道路是拥挤的,离开市中心的道路却是通畅的。

  量身定制的西装店距离嘉程集团大概有二十分钟的车程,不到十五分钟,嘉蓄将车停到了店门口。

  一个穿着讲究的老头坐在一把摇椅上,眯着眼睛正在晒太阳。

  嘉蓄说明来意,对方上上下下地打量嘉蓄,笑着说道:“以前,要么是那个金发的姑娘来拿,要么就是司机来拿,现在......小秘书你是一个人身兼两职啊。”

  “不算吧。”嘉蓄认真地想了一下,“老板你刚才说的那两个人,我好像都没见过。”

  “别叫我老板,”老头一边领着嘉蓄进店一边说:“叫我老金。”

  “老金。”嘉蓄叫了一声,问道:“你知道那两人吗?”

  “司机我知道,出车祸了。”老金说道:“命保下来了,现在人还在家里养着呢。”

  嘉蓄看了老金一眼,老金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要我说,别看程总平时看着冷冰冰的,人还是非常有良心。现在还一直养着他的家人。”

  才没良心,冷冰冰的不送我回家,嘉蓄冷哼一声。

  进了店,店内陈列着一排笔挺的西装,大多数是庄重商务的黑色和优雅大方的棕色。

  老金将量身定做的西装拿了出来,嘉蓄取出程储给的信用卡递了过去。

  笑着刷完卡,老金看着一个人独自站在成品西服前的嘉蓄。

  嘉蓄看了许久,缓缓问道:“你这里能不能做粉色的?”

  老金停顿了几秒,说道:“可以。”

  “那照着程总的尺寸,做一身粉色的。”手指划过一件件商务性质的西服,嘉蓄说道:“老是黑的、灰的,怪正经的,粉色多好看,想看他穿粉色的。”

  “程总好像还没定制过这种颜色的西装,”老金纳闷道:“小秘书,你确定吗?”

  嘉蓄环顾一周,“粉的,白的都要一套,一摸一样的,我也要一套。”

  老金推了一下眼镜,镜片闪出光芒,拒绝道:“我这里可不是印刷厂。”

  “哦,”嘉蓄摸了摸面料,质地高级柔软,触感舒适,应该是慢工出细活的地方,“那就先要一套粉色的吧,他的尺寸,刷这张卡。”

  嘉蓄掏出自己的银行卡,老金见他的动作自然神情坚定,倒也没说什么,刷了定金。

  嘉蓄拎着西装准备往外走,老金假模假样地客套道:“喝杯茶再走吧。”

  嘉蓄停下了脚步,扭头反问道,“你有什么好茶叶?”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激起老茶鬼的好胜心,老金挥手,“你等等。”

  在老金翻箱倒柜找茶叶的间隙,嘉蓄在橱窗的另外一处发现了领带的展示柜。

  他挑了几条,一条靛青色的,周边绣着银色流云纹的滚边;一条黑色的,点缀五角星的花纹,忽明忽暗。

  还有一条粉色的和几条颜色活泼的。

  打扮自己喜欢的人真的是一件非常愉悦的事情,一想到他带回去的西装能穿在程储的身上,他买的礼物可以戴在程储的脖子上,嘉蓄的眼睛里跳动着喜悦的火苗。

  这时,老金探出头来,“对了,我这里有白毫银针,程总最喜欢了,你等会儿拿回去。”

  “先帮我把这些包起来。”

  看着包装好的礼物,嘉蓄想起对方说的茶叶,问道:“有什么特别吗?”

  老金神秘兮兮地说道:“工序最少,最自然,不炒不揉的,程总最喜欢自然纯粹的。”

  嘉蓄一点都不客气,“你泡给我看看。”

  老金没和他一般见识,笑着拿出一个盖碗来,介绍道:“白茶的出汤速度很慢,盖碗最适合。而且冲泡水温不能太高。”

  嘉蓄把老金的话在手机备忘录上一一记下。

  沿着杯壁缓缓注水,老金又说:“切记不要直接冲到茶芽,会破坏它的品相,还会使茶大量脱落导致茶汤浑浊,茶味苦涩。”泡好之后,他指着茶碗,“尝尝。”

  记完笔记后,嘉蓄喝了几口,“还不错。”

  “我自己不爱喝这个,”老金又笑,拿出自己珍藏的普洱,还从茶桌上拿起一个有些年头紫砂壶。

  陆陆续续有客人进来,老金让嘉蓄别走,自己招呼完客人就回来。

  闲着没事儿,嘉蓄支着下巴看着梨形的紫砂壶。上面有一层光亮亮的包浆,看着不是很舒服,嘉蓄刮了刮它的表面,拿起壶去洗了洗。

  洗干净的紫砂壶看着顺眼多了,结果,他一回来,老金目瞪口呆地盯着他和他手里的东西。

  “我养了十年的壶——”

  伴随着一声怒喊,嘉蓄手中一空,老金抢过壶抱在怀里,心疼坏了。

  “啊?”

  嘉蓄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哼哼唧唧的老金“乱棍”打了出去,他一时有些纳闷,但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嘉蓄把礼物一股脑儿地堆进后排,坐进程储坐过的驾驶座,启动车子回公司。

  他的心情还不错,哼了点调子,他期待看到程储打着粉色领带的样子。

  不过,很快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一辆银色的面包车一直在他的车后。

  从后视镜观察着那辆车,嘉蓄眨了眨眼睛,突然露出一抹笑容,似乎,他被人跟踪了。

  他故意往人少的地方开去,在一条偏僻的小巷子前停了下来。

  车子熄了火,身后的那辆面包车却丝毫没有减速。坚硬的车头直接往豪车的屁股撞去,巨大的冲击撞得车往前移动了好几米。

  一个满身腱子肉的墨镜男骂了一句脏话,从车里走了出来,“兄弟,怎么开车的?”

  嘉蓄打开车门,看了看凹陷进一大半的车尾,看向墨镜男的方向,“不好意思,可是是你们追尾,你们全责。”

  “你开车突然停下来,还好意思怪我们?”副驾驶的男人也走了出来,随后,面包车后排钻出乌泱泱的一群人。

  墨镜男大叫一声,“兄弟们,他说我们要负全责。”

  “这么贵的车我们可赔不起,”人群中窜出一个瘦皮猴,他一点都不客气地上前推了一把嘉蓄的肩膀,“你说你长的细皮嫩肉的,年纪轻轻开这么好的车,钱怎么来的?”

  “究竟是操你妈的人有钱?还是.......操.你的人有钱?”

  “傻逼。”嘉蓄刚骂了一句,突然,一阵剧痛从他的脸部神经传送到了大脑。

  墨镜男一拳砸在他的脸上,打偏过去的头被摁着强硬地转了回来,嘉蓄的嘴角明显见了红。

  “还有力气骂人?”

  嘉蓄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墨镜男又是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口腔内已经出血,嘉蓄吐出血水,问道:“我现在够狼狈了吗?”

  “怎么不够,”瘦皮猴嗤笑一声,准备往衣兜里掏手机拍下这个画面,“狼狈死了。”

  “那就够了。”嘉蓄扯了扯打破的嘴角,传来的疼痛让他皱了皱眉,“我在他的车子上被撞的,被打的,他应该会关心我的。”

  “谁他妈关心你啊!”

  嘉蓄活动着手指,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就单纯看你这开豪车的臭小子不爽。”对面冷笑一声,“不行吗?”

  “行。”

  电光火石之间,嘉蓄操起他的拳头,猛地揍向领头的那个男人面门,那一拳砸向要害,对方被打了结实,瞬间打翻在地。

  另外冲过来两个人,一个要抓住嘉蓄的手臂往后折,一个要控住嘉蓄的腿往前捆。嘉蓄一只脚蹬在对方的膝盖上,另外一只脚踹向那人的肚子,反手将折他的手臂的那人一个过肩摔在地上。

  瘦皮猴吓得直往车里跑,嘉蓄一个助力,狠狠地踹在面包车门上,伴随着一声高亢的痛叫声,瘦皮猴被车门夹得应声倒地。

  另外几个人也附和地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嘉蓄一脚踩在瘦皮猴的膝盖上,弯腰拾起他落在地上的手机,“说说吧,谁让你们来找我的?”

  瘦皮猴面色苍白,墨镜男疼得左右翻滚。

  “不说,法治社会我好像真的没办法。”嘉蓄犹豫了几秒,从衣兜里掏出了手机,蹲下来,对着躺在地上嚎叫的几人一一录了像,“先把你们记下来,慢慢找。”

  周围路过的人报了警,嘉蓄存好视频,站起来,瞅了眼已经凹陷变形的车尾,然后拉开驾驶座的门,开车驶回了嘉程集团。

  到达停车场,嘉蓄看了一眼时间,程储早上工作例会已经结束,他拨通了程储的电话,电话提示的声音响了很久。低沉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哪位?”

  断断续续说完故事发生的起因经过和结果,程储的瞳孔瞬间微缩,“你在哪里?”

  嘉蓄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我在停车场。”

  程储急忙起身往电梯走去,“人没事吧?”

  “有事。”嘉蓄疼得直抽气。

  匆匆赶到负一层的停车场,程储看见黑色轿车的车身已经凹陷,驾驶位的车门大大地敞开着。

  车内,嘉蓄头发凌乱,埋头在方向盘上,身体小幅度地起伏,薄薄的一层看起来很可怜。

  他走到半米的距离,轻声呼喊道:“嘉蓄?”

  嘉蓄抬起头来,好看的脸颊上有两块青紫,嘴角上被白色的手帕包裹着,嫣红的血已经渗透出来,看起来狼狈至极。

  程储深吸一口气,又喊了一声,“嘉蓄。”

  嘉蓄的手直颤,胡乱抓住了程储腰间的皮带,将他拉到自己的身边,小心地用没受伤的脸颊贴着程储的平坦小腹,心有余悸地哭诉道:“程总,我受伤了,被打得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