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海露港前往须弥的乘客并不多,人们大多会选择柔灯港,从那边乘船途径璃月,再向南前往须弥的奥摩斯港,那是大型商船常走的路线,也是更适合游客们的路线。

  须弥由雨林和沙漠构成,海露港距离沙漠更近,从这边出发的大多是冒险家、朝圣者和研究赤王科技的非主流科学家,不仅打扮得奇奇怪怪,说出的话听起来也不太正常。

  欧莱特不觉得这有什么,毕竟他和这些人从打扮上半斤八两,没准在旁人眼中,自己比这些人看起来更奇怪。

  月上中天的时刻,他们登上前往须弥的小型客船。正值夜深人静之时,船上没什么人说话,百里无风,海面平静,耳边只有蒸汽船的发动机发出“噗嗤噗嗤”的转动声。

  欧莱特站在甲板上,低头望去,船尾正像金鱼似的不停吐着白色泡泡,几只孤零零的海鸥跟着客船,也不低飞捕鱼,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远处的海露港高耸的巡航船车站在他的视线中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一支钢笔长短,船头的水手们摇晃着船锚,吆喝着大家准备下船。

  欧莱特拉起兜帽,跟着几位甲板上的乘客向船头走去,没走几步,突然有人从身后撞了他一下。

  “嘿,你也是来朝圣的吗?”

  欧莱特回头,是个皮肤黝黑,体型壮硕的年轻男人,看长相不太像枫丹人。

  “是的,有什么事吗?”枫丹不乏初代水神的忠实崇拜者,每年来须弥重走古代朝圣之路的枫丹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用朝圣者的身份会让行动更加方便。

  “你好,我叫塔基,也是一名朝圣者。”男人友好地向他伸出手。

  欧莱特迟疑着和他握了握手,“你好,呃,我叫...瓦谢。”

  在枫丹,见过他的人不多,但听过他名字的人应该不少,情急之下,欧莱特只好从脑海中冒出的枫丹名字中随便抓一个来用。

  “瓦谢?好家伙,你居然和少女连环失踪案的凶手同名。”塔基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怜悯,“凶手公布后的日子,你应该过的很艰难吧?”

  “...我其实还好。”欧莱特暗喊失算,怎么误打误撞选了这么个名字?

  “对了,你是第一次来朝圣吗?”塔基热情地问,“我已经来了好多次了,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谢谢,我提前做过攻略的。”欧莱特委婉地拒绝,这条旅程危险重重,他没有半路结交同伴的计划。

  “很高兴认识你,我们就在这里告别吧,塔基先生。”

  他走下甲板,走向人群的反方向,虽然不知道该去哪,但首要任务是先把身后的“跟屁虫”甩掉。

  “喂,你别着急走啊。”

  塔基一把握住欧莱特的手腕,下一秒便被欧莱特利落地挣开,“抱歉,我并没有和人同行的打算。”

  “可我们朝圣者之间就该互相帮忙啊。”塔基褐色的瞳孔中写满困惑,“而且,你的方向也不对,我们一般都习惯从山上走,你现在这条路是通往下方山洞的,我们都管那条路叫遗忘之路,虽然更近一点,但洞里有很多魔物。”

  “多谢你的好意。”欧莱特再次婉拒了塔基,“你的建议我会考虑,但我们还是就此分别比较好。”

  “...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塔基挠挠头,“那就有缘再见了,瓦谢。”

  没一会,船上的乘客纷纷离开港口,如同塔基所言,他们大多向山上走去。欧莱特拉紧斗篷领口,向着那条所谓的“遗忘之路”走去。

  并非是他不怕魔物,而是体内阿部祖的力量给了他一种直觉:这是距离草龙更近的一条路。

  天还没亮,他借着月光在几颗粗胖的刺葵树后找到了遗忘之路的入口。还没抵达洞口,一阵阴寒无比的风夹着沙砾扑面而来,欧莱特用手挡在眼前,等风停下,好在他带着面纱,否则这一路上口鼻里一定会灌满沙子。

  等风力弱了一些,欧莱特拽着斗篷边缘快步跑进山洞。在他进入洞口的刹那,喧嚣的风便停止了,又向前走几步,他隐约听到活水流动的声音。

  欧莱特在指尖凝起一颗发光的雷元素微粒,送到半空中照亮眼前的空间。

  果不其然,一条细长的溪流从他脚下的断桥蜿蜒而出,桥的两边堆着不少画满图腾的物件,应是过去朝圣之人留下的祭祀器物。

  山洞里安静得可怕,除了溪水流动的潺潺之声,便只能听到欧莱特自己的脚步声,他越过那条断桥,沿着断断续续的木栈道向山洞内走去,越来越多的贝壳状石雕出现在他眼前,有的散落在溪流两侧,有的堆在栈道旁和水草缠作一团。

  水声越来越大,很快,在雷元素微粒能够照亮的地方,出现了一条小瀑布挡住了欧莱特的去路。好在瀑布的水流不急,溪水也浅,趟过去的成功率很高。

  欧莱特拉起斗篷和衣服下摆,系在腰间,顺着瀑布旁的碎石小心地向上攀爬,在水花拍打着石壁的杂音中,隐隐听到前方有人在说话。

  “怎么还不来?塔基,你小子是不是在骗老子?”

  “天地良心啊老大,那个小白脸的确往这边来了,我亲眼看见的!”

  “行,那就再等半个钟头,如果他再不来,或是他的眼珠子成色没你说的那么好...哼哼,你就拿你自己的来换吧。”

  “成色方面您就放心吧,塔基我阅目无数,还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眼睛呢!老大,这次要是能卖个好价钱,您看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你不是说那小子看上去长得不错嘛?等我掏了他那对招子,干脆留给你当老婆怎么样啊?”

  “别、别啊,老大我、我没那方面的癖好啊,只要能多分点钱给我..”

  伏在岩石上的欧莱特听明白了,这个塔基应该就是他在船上遇到的男人,这人装成好心的朝圣者邀请自己同行,实则打算趁机下黑手,见自己没上当,便带着同伙来这里守株待兔。

  好大的胆子。

  欧莱特不动声色地掐灭了元素微粒,打算再听听,看能不能获取更多情报。

  “老大,你说这回咱们能赚多少啊?”

  “这是你该操心的吗?安生点拿好你那份,懂不懂什么叫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可是咱们帮那个至冬的顾主做了这么多趟生意了,连对方的面都没见过,老大您就不觉得邪门吗?”

  “少废话,不邪门能让你赚这么多吗?”

  “也是,比咱们之前抢商队赚得多多了。”塔基说完,又谄媚地笑道,“老大,真的不能多分点吗?那小子的眼珠真的算是上佳极品了。”

  “小点声,万一把人吓跑了,到时候你一分也别想要!”被叫做老大的男人粗声粗气地吼道,欧莱特忍不住腹诽,也不知道谁的声音更大。

  “嘘...等等,好像有人来了。”

  塔基的老大压低声音,欧莱特竖起耳朵,果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着我不就是想看我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狼狈样子吗?”音色更偏清亮的男声听起来很生气,让人不由得联想起一只被吹得胖鼓鼓的风史莱姆。

  “你该少看些表演形式过分夸张的剧目,也许可以避免这些毫无意义且缺乏依据的妄想。”比他低沉一些的男声听上去更为内敛冷静。

  “你!我要真是在妄想,就该妄想你本次考察毫无收获!然后气得又哭又闹,上蹿下跳。”

  “如果我是你,会先担忧一下自己的采风结果。”

  “站住!”

  两人的对话被塔基打断,欧莱特悄悄冒出半个头,看到两名强盗正背对他举着火把,向前方骂骂咧咧地喊叫,“喂,那边的两个人,此路不通,赶紧滚蛋!”

  “诶?等等,前面好像有人...”声线更高的青年停下脚步,“你们是什么人?镀金旅团的吗?”

  “算你小子有眼光。”两人中的老大叉起腰,凑到塔基耳边,低声吩咐着什么,欧莱特急忙竖起耳朵,虽然听不太真切,但捕捉到了一些重点信息:

  “我们...脸不能...否则...风纪官...你去...顾主的暗器...弄瞎他...”

  这两个人也太阴毒了吧?!

  塔基点点头,从口袋掏出一件不明物品,向着前方迈进,“喂,小哥,你过来说话。”

  “叫我吗?好吧...有什么事吗?”

  眼看青年即将暴露在火把照亮的范围内,情况危急,欧莱特无法坐视不管,再也顾不得许多,猛地向上翻过岩石,大喊道:“小心!他手里有东西!”

  下一秒,一阵浓烟在山洞中散开,两人手中的火把被一梭绿色的棱镜熄灭,黑暗中,接连响起了男人的惨叫和怒骂。

  “啊啊啊老大,我的眼睛好痛啊...”

  “可恶...塔基,你这头蠢猪!快把眼睛闭上!”

  欧莱特闻言也急忙用衣袖遮住眼睛,直到重新感应到火光,才小心翼翼地放下双臂。

  不远处站着一个身形壮硕的陌生人,而在他的脚边捂着眼睛翻滚的,正是那个叫塔基的男人。

  “...是你!”

  四目相对,从声音判断,这人就是塔基的老大。

  男人狞笑着亮出一把长刀,“哼,还以为今天要亏大发了,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自己送上门来,放心,我一点会很温地挖出你的眼睛,好好大赚一笔。”

  欧莱特的身后就是瀑布,眼下没有退路,唯有一搏。

  不过塔基已经没有战斗力,仅凭这名老大一人,很难对欧莱特造成什么威胁。他从腰间拔出佩剑,竖在面前,“现在就说大赚一笔,恐怕还为时尚早吧?”

  “喂,镀金旅团的逃兵,决斗什么的先等一等。”金发青年走到火光照耀的光明中,一双红色的眼眸写满不悦,“你还欠我一个解释呢。”